喝下一整碗熱騰騰的鹿肉湯,王申醒的身體也恢復了不少。
安蘇告訴王申醒,昆布薩爾由于之前來樹林中找王申醒的時候,身體受涼加上之前的傷病未愈,高燒不退險些奪了這位部落統領的性命。
而等到這個部落統領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安蘇把王申醒找回來,無論任何代價。
安蘇還說,沒了電棍,那個巴魯只能打打野兔,他箭法遠不如安蘇,就連一只麋鹿都打不到。在馬人部落中,都不用王申醒和安蘇動手,這個巴魯就已經老實得像剛下生綿羊了。
王申醒對此倒是沒覺得什么,那個巴魯不過就是一個馬人部落的駿長而已,自己未來的路還很長,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敵人也很多。只要他不再招惹王申醒和王申醒身邊的人,王申醒倒是很樂意賣個面子給昆布薩爾。
畢竟這次跟巴魯跟前自己沒有任何損失,是巴魯與自己為敵,反而在部眾面前丟了面子,在昆布薩爾面前也丟了信任。
真正讓王申醒在意的,并不是巴魯,而是輕輕松松就把王申醒重傷的那個女人……莫莉嘉德。
“王申醒?!卑蔡K的一聲叫喊讓王申醒回過神來,語氣中急促而又不安,“你別那么固執(zhí)好不好?跟我回馬人部落,我們的昆布薩爾統領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在發(fā)生!就算你信不過我們大王,還信不過我安蘇么?”
王申醒看了安蘇一眼,并沒有急著說話,反而是小道童噘著嘴,“阿醒,我才不要回去!我要在窩棚區(qū)生活,不要去馬人的氈房生活!”
本來勸王申醒勸得好好的,安蘇沒想到現在不光是王申醒不發(fā)話,就連小道童也開始生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巴魯的確是過分了。
安蘇的臉也陰著,這個巴魯敢在安蘇出去尋找宜居地的時候欺負她的部眾,欺負她的朋友,那就等同于是欺負她頭上來了。
這筆賬,她安蘇是記在巴魯巴彥兄妹兩個頭上了,身為部落當中的駿長,安蘇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想到這,安蘇的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一張年久失修的桌子直接被安蘇砸成了兩半。
這架勢倒是把舔著舌頭喝肉湯的小道童嚇了一跳,恢復以往的和顏悅色,安蘇輕輕拍著小道童的頭,“你呀,你懂什么?王申醒手里有發(fā)電機,這對我們部落來說太重要了,我身為部落中的一員,當然也應該替部落考慮。窩棚區(qū)中的流民是人,我們馬人部落的人也是人,這一路遷徙奔波,不知道死了多少老人和孩子。如果再沒有電棍傍身,別說是遇見喪尸了,就是遇見了其他部落的馬人,我們部落怕也是要受欺負的?!?p> 王申醒知道安蘇這話表面上是說給小道童的,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安蘇這個人,勝在真實,她作為馬人部落的說客,本應該一味虛情假意的列出對王申醒有利的條件,可身為朋友,她沒有。
“還有,”安蘇回頭看了看王申醒,“你們必須得跟我走,不光是為了馬人,也是因為永延里外面的世界太大。很多很多事情,是永延里那些蜷縮著的人永延看不見的。你之前從未見過大漠飛沙,從未見過雪山崩頂。不過這些倒還不是最可怕的,王申醒……”
“你是說喪尸?”王申醒抬頭看著安蘇,目光明亮而又澄澈。
狹小的荒屋中,光線有些昏暗,安蘇覺得王申醒的眼睛太過鋒芒,索性直接別過頭去。
“不,除了喪尸,還有腦人?!闭f出這句話的時候,安蘇似乎卸下心中的一塊巨石一般,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他們……跟喪尸一樣么?”王申醒提問的同時,也直接從床榻上坐直了背脊。
“行動時而遲緩,沒有思維能力么?”安蘇輕輕搖頭,“不,恰恰相反,他們行為敏捷,思緒比行為更加敏捷。他們的移動速度奇快,似乎是身邊有什么我們看不見的線一樣,這一秒他們在此處,下一秒他們就有可能移動到幾千公里之外。他們形同鬼魅,可以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就輕易地殺了你。”
王申醒第一次露出笑容,卻似乎并不是因為有多高興,而是一種嘲諷,“安蘇,你這是在給我講小道童的睡前故事么?”
抬頭看見安蘇的神情卻是一臉鄭重,目無表情的看著王申醒?!拔胰绻心莻€閑工夫倒是很樂意直接將你綁回馬人部落。不過很遺憾,王申醒,關于腦人的傳說,并不僅僅是個傳說。他……不,他們是真的存在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大概已經見過腦人了?!?p> “你是說……”王申醒的神情忽然一怔,“莫莉嘉德?”
“她的確是,所以你下次見到腦人的時候,要在第一時間就逃離。不過這不是我要告訴你的重點,我要告訴你的,是另一個事情。”安蘇的神情越來越沉寂,“我在尋找宜居地的時候,碰見白胡子老爹了?!?p> 一聽到白胡子的名字,王申醒和小道童同時站起身來。
小道童的眼神中充滿了希望,“你說什么?你碰見爺爺了?爺爺他……他還活著?”
安蘇的眼皮有些下垂,睫毛輕輕貼在下眼瞼上,滿懷悲戚道,“我不知道。我只是遠遠地望過去,我不清楚他是不是還活著,我也不想靠近他……”
安蘇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早已經泣不成聲,王申醒知道安蘇為什么不靠近。如果白胡子老頭還活著,一切都好說。如果他已經變成喪尸了呢?
安蘇必須不惜一切力量殺死以前的至親,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王申醒輕拍著安蘇的背脊,安蘇順勢撲進了王申醒的懷里。
王申醒低頭看著懷中這個家伙,嗚咽得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她哭起來的樣子簡直像個女人,哦,不對,她的剛強時常讓人忘記,她本來就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