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凄厲的聲音,讓穆予城皺起了眉頭。
“是你的兒子去找別人的麻煩,技不如人還要怪別人嗎?”
京城中人的邏輯,總是讓穆予城覺得奇怪,江湖上俠客之間的挑戰(zhàn)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難道打輸了都要回家找找娘親?
然而夏夫人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瞪著穆予城,“不對,她一個女子怎么會有這樣的身手。你是幫兇,是你害了我兒子!”
不得不說,夏夫人作為女人,直覺實在是不準(zhǔn)的可以。
穆予城臉色很差,這樣毫無根據(jù)的冤枉,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不等他說話,夏松濤便走到了兩人中間,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放肆!這位是平南王小王,還不快見過小王爺!”
夏夫人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還是夏婉茹,眼眸水光秋波,朝著穆予城盈盈下拜,“臣女夏氏婉茹,見過平南王小王,還請小王莫怪母親愛子情切?!?p> 穆予城抿了抿下唇,欲言又止,“起來吧?!?p> “謝小王爺。讓小王爺見笑了,外間風(fēng)大,還請里屋敘話吧?!?p> 夏婉茹的姿態(tài),可以說是非常得體了。尤其這樣初冬季節(jié),一身水藍(lán)褙子,內(nèi)襯雪白襦裙,頭發(fā)松松的綰在腦后,慵懶可愛。配上那雙勾人的眼眸,別說男人,就是夏芷容看著,都覺得心癢癢的。
如果夏婉茹這樣就攀上了穆予城,那大概是有她的功勞的吧,夏芷容這樣想。
穆予城是被請進(jìn)屋了,可是夏芷容卻沒有。
丫鬟給主子們打好了門簾子,就將夏芷容給擠在了后頭,沒人問沒人管了。
換做之前,她大概還是要鬧一通的。不過今天,她是被穆予城拎來的,她想看看穆予城到底想干什么。
屋子里,穆予城坐在了上席,環(huán)視了一圈,沒看見夏芷容,于是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黑起來了。
夏松濤以為,大概是夫人的作為給小王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于是趕緊開口:“不知小王大駕光臨,可是有什么事情?”
“容丫頭呢?”穆予城看著門口,怎么這丫頭喜歡在外面凍著不成?
“容丫頭?小王爺說的,可是夏芷容嗎?”夏松濤猶疑,那丫頭什么時候攀上了小王?
夏婉茹伶俐,趕緊讓人把夏芷容請了進(jìn)來,可語氣并不妥善:“芷容妹妹常年不在家中,家里人對妹妹不太熟悉,這是我夏府家事,讓小王爺看丑了?!?p> 穆予城常年在外領(lǐng)兵打仗,最不喜歡這種彎彎繞,但不代表他聽不明白,“我不管容丫頭和夏家是什么關(guān)系,但是夏大人,你的兒子來我酒館惹事,將我的人從屋子里直接摔到院子里,還揚言要拆了酒館。這是對我平南王府不滿嗎?”
平南王府,大金朝唯一的異姓王,軍功累累,家門顯赫。穆家,更是從立朝便存在的大族,這一任的平南王也是穆家的家主,同皇上是自小玩大的情分,情同手足。平南王一生征戰(zhàn),護(hù)著大金的半壁江山。其身份地位,不是夏家這種門第能夠惹得起的。
夏松濤皮笑肉不笑,“下官不敢,可小王爺,那酒館乃是我夏家逆女芷容的。犬子啟兒,也只是管教姊妹,并非挑事?!?p> 穆予城把拳頭往桌子上一撂,眼睛再那么一橫,“是我的!”
到底是殺伐場摸爬滾打出來的,氣勢一放,周圍的人便招架不住了。
夏松濤的拳頭攥緊了又松開,給了夏婉茹個眼神。
夏婉茹那頭會意,接過去話茬,“小王爺息怒,是我那弟弟不知好歹,原以為酒館是芷容妹妹的,卻不知道是何時轉(zhuǎn)到了小王爺手中。您瞧我弟弟如今這副模樣,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個孩子一般計較了?!?p> 穆予城抬了抬眉腳,“你們看看我容丫頭長得多好看,現(xiàn)在腦袋上面多了這么大個傷,怎么辦!如今這么大的孩子都會傷人了,也該懲治懲治了?!?p> 夏芷容揉了揉額頭,哪里有什么傷。不過就是被夏昭啟從屋里扔出來的時候,磕破了點皮。至于她的皮相,可比夏婉茹差多了。
“怎么說,啟兒和芷容妹妹也是姐弟,一家人有些爭執(zhí)也是難免的。小王爺千萬別放在心上,您能如此對待芷容妹妹,我夏家上下都銘感五內(nèi),若是因為今天這事情讓啟兒有個好歹,想必芷容妹妹也不想看見吧。”夏婉茹聰慧機敏,見穆予城說不通,話鋒便轉(zhuǎn)向了夏芷容。
總而言之,這些都是夏家的家事兒,你小王爺再大也管不著。這父女兩個人不必提前對好口徑,說出的話都是一樣的。
穆予城看著剛剛走進(jìn)來,小臉凍的通紅的夏芷容。心中遺憾,挺好的一個姑娘,怎么投的胎?成了夏松濤的女兒?
夏芷容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露出個微笑。
“我?若是以后再沒人打酒館的主意,我便不想看見?!毕能迫荽蚨ㄖ饕獠荒苈肚?,語氣上十分傲慢。
今天這事情,她雖然不想鬧大,但是以后如何,全憑夏家態(tài)度。
“容丫頭,是夏大人的女兒?”穆予城難以相信,于是又問了一次。
夏婉茹成竹在胸,為穆予城斟了茶,才回:“回小王爺?shù)脑?,芷容妹妹在外野慣了,不配入小王爺?shù)难?。?p> 她走到的位置,正好擋住了穆予城的視線,剪水盈盈的眸子,看著穆予城,眼波流轉(zhuǎn)。從來被人稱贊美貌,從小自負(fù)如她,即便對穆予城沒有愛慕之心,也不會允許有她的時候,男子的目光中還有別人。
穆予城恨不能把她打到一邊,低頭喝茶,并不看她,“我記得,凡世族子女皆入玉碟,玉碟需呈御前,向禮部報備。那容丫頭,是夏大人的哪門女兒?”
他認(rèn)真發(fā)問的模樣,倒真像是不知才問的。可夏芷容卻篤定,這個男人,看似質(zhì)樸,實際上還是有壞心眼兒的。
夏芷容就是在母親死后,被玉碟上除了名才逐出夏府的。玉碟上自然不會有她的名字,夏松濤不會認(rèn),夏夫人不會認(rèn),這夏府上下,沒有任何人會認(rèn)。
所以,夏婉茹啞然,不知如何回答。
“小王爺,下官年輕時太過放浪,做下了錯事。芷容,是私生女?!毕乃蓾煨旖忉?,臉上不紅不白,謊話說的跟真的一樣。
在臉皮厚度上,夏婉茹到底是不如夏松濤。
穆予城點了點頭,仿佛知曉一般:“既然這樣,夏大人還是快些向禮部遞帖子吧,按我朝律,私生子女不速速報備,是要被審查的?!?p> 夏芷容噗的笑出了聲音,他的態(tài)度誠懇太過,一句話說的真誠,卻實實在在在夏松濤的心肝上,懸了一把刀子。
說完,穆予城起身要走,夏婉茹趕緊追在身后,“小王爺!冬至宮宴,小王爺會去嗎?”
“哦對了?!蹦掠璩峭W×四_步,像是被夏婉茹叫住了一樣,“夏大人,容丫頭現(xiàn)在是我的人,若是入了玉碟,記得通知我一聲?!?p> 說完,他終于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夏府。
夏芷容一頭霧水,她什么時候就成了他的人了?這位小王爺,還真是摸不透呢!
從始至終,除了叫夏婉茹起身,他根本沒有應(yīng)過夏婉茹一句。
這讓一向驕傲的夏婉茹,氣的小腳跺地,咬碎一口銀牙。
“芷容妹妹可終于回來了,也不知啟兒傷情如何,妹妹就算對我生氣,也不該牽連啟兒???”夏婉茹掉轉(zhuǎn)槍口,直接炮轟夏芷容。
“嗯?”夏芷容苦笑,穆予城不喜歡她,跟自己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