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給我一塊蜜餞!”夏芷容這素來要強的性子,也服軟了。一張臉上,鼻子眼睛恨不能擠到一起去,看著就泛苦水。
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苦藥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苦的!
穆予城趕緊拿了蜜餞放到她嘴里,這才讓她好受一些。
“小丫頭,感覺如何啊?”張玄陵歪頭看著她,十分期待。
夏芷容緩過來之后才發(fā)覺,這藥湯濃稠,喝到了肚子里,好像渾身都發(fā)燙一樣,“感覺熱熱的,很舒服?!?p> 張玄陵拍了拍穆予城肩膀,“看見了么,我下了一副虎狼之藥,這丫頭竟然只是覺得有些熱。如果換做是你喝掉這藥湯,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經(jīng)脈爆炸死掉了。”
穆予城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但也不免心中訝異,“她的寒疾已經(jīng)如此嚴(yán)重了嗎?”
“多謝前輩贈藥,晚輩有事想要請教您……”夏芷容想起自己還有事情,也不問自己如何,倒是先想起來辦事情了。
可張玄陵卻打斷了她,“小姑娘,你寒氣郁結(jié),已入肺腑,且在我這兒安心調(diào)養(yǎng),其他不必說了。”
夏芷容搖頭,“晚輩身體如何,自己清楚。前輩,賈康其人是否是您的徒兒,請問您對他是否了解?他為何要下山去往京城為謀士?”
“你這個小丫頭,我看你除了寒疾之外,還憂思過甚。豈不聞深情不壽,慧極必傷。你如此勞心,于壽數(shù)不利。這問題,我不想回答你?!睆埿晔秩涡浴?p> “晚輩這條命是借來的。十年前閻王爺不收,便是讓晚輩有生之年達成心愿,還請前輩成全?!毕能迫菽抗饫镉幸环菀曀廊鐨w。
穆予城直直看向她的眼底,心里猛的一抽,他心疼。
張玄陵望向他,眼底不加掩飾的情意,任誰都能看懂。
“哎,人生在世,難得糊涂。予城,你同我來?!?p> 他到底什么都沒說,帶著穆予城離開了。
溫暖如春的房間里,夏芷容平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溫暖著。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寒冰,被當(dāng)頭澆了一盆熱水,寒冰炸裂,極度舒適。
自從古師傅走后,她便再也沒有這個感覺了。這幾年,古師傅的藥方愈發(fā)不頂用了,別說是在這隆冬季節(jié)里,就是酷暑夏日,偶爾也會覺得身上涼的很。
熱氣暖的她昏昏沉沉,無意中又睡了過去。
屋外,張玄陵神色嚴(yán)肅,“你喜歡上了這丫頭?”
穆予城誠懇點頭,“我想要她做我的王妃?!?p> “這丫頭身子虛弱的很,表面上有愛硬撐著。你可知,她必定壽數(shù)不足,甚至可能無法為你生兒育女?!睆埿瓴皇腔K@已經(jīng)是輕了說了。夏芷容身體寒疾如此嚴(yán)重,何止可能,根本就是無法懷孕了。
“師父,徒兒看重的并非這些?!蹦掠璩茄哉Z簡單,心意明了。
張玄陵摸了一把胡子,“她父親不是善類,就此折了也不是壞事。若她非要求個結(jié)果,我也不是不能說。不論如何,我還是建議,你們留在山上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否則,她怕是上山容易下山難?!?p> 夏芷容行至半山處就昏了過去,剩下的路,都是穆予城背著她上來了。要知道,爬山的難易程度,并不均衡。前一半要比后一半容易得多。如今她連前一半都撐不下來,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她這個身體,即便是有穆予城,怕是到了山下,也要去了半條命。
穆予城心中清楚,想必夏芷容心中也明白。
“師父,山下情況如何了?”他們二人一心趕路,還沒來得及聯(lián)絡(luò)京中。
“皇上的旨意下來了,五日后提審夏松濤,此案交由太子主理。”張玄陵如實告知。
“太子主理?”穆予城心存疑問。他聽夏芷容講過,夏松濤是太子黨的重要人物,為太子斂財不少?;噬洗筚M周折的動了夏松濤,為何現(xiàn)在會交由太子主理?
朋黨之爭復(fù)雜,這答案恐怕只能等夏芷容回答了。
兩人回到屋子里的時候,夏芷容睡的正香。
張玄陵嘆了一口氣,“這丫頭也太拼命了,這段時間沒有睡好過吧。讓她好好睡一覺,等明日再說吧?!?p> 看著她的睡顏,穆予城也的確不忍心打擾。
翌日。
夏芷容醒來的時候,穆予城站在窗邊,正為她散去炭氣。
“什么時辰了?”
“辰時了,你再睡會兒?”穆予城答道。
她一瞬間有些懵,辰時?她上山轉(zhuǎn)醒喝了湯藥的時候,不是才下午嗎?
“我睡了多久?”
“快六個時辰了。”
夏芷容猛地掀開被子,“我怎么睡了這么久,玄陵前輩呢?”
說曹操曹操到,張玄陵端著藥碗走了進來,“怎么才一日不見,就這樣想念老夫啊!”
夏芷容無心其他,“前輩,請將賈康此人情況告知于晚輩吧!”
“先喝藥?!睆埿陮⑺幫敕诺搅怂矍埃粗?。
她心中著急,可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這藥能治她的病,想必定然是好東西。接過藥碗,她仰頭就將藥湯灌入腹中。
穆予城瞧她著急的樣子,不禁皺起眉頭來,把蜜餞放到她口中。
“即便我現(xiàn)在說與你聽,你也下不去這青云山,你可明白?”張玄陵好言相勸。
她卻老實點頭,“秦云山寒氣深重,我又身患寒疾?,F(xiàn)在下山,必然去我半條姓名。可前輩,人活一世,不能只為活著。茍延殘喘是活,拾人牙慧是活,渾渾噩噩是活。我已然是鬼門關(guān)前回來人,不能如此活法?!?p> 張玄陵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賈康是我徒兒,天資聰穎,心思縝密。我曾想將青云閣托付于他,可長時間下來,我發(fā)覺這孩子心思太重。他幼年滿門被滅,是以性格偏執(zhí),是我不中用,二十年教導(dǎo)也未有改善。”
“前輩允他下山,為什么又將他推薦給了老王爺呢?”夏芷容接著問道。
“我以為這孩子雖然心思深沉,但也還算是良善之輩。更何況,他的確懷才,若是能為謀士,為天下用,倒也不是一件壞事情。”張玄陵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