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域一處地下室里,顧長澤領著幾人先一步將室內(nèi)檢查了一遍,身后相互攙扶的傷員才相繼涌入。
終于擺脫了追兵,略松弛下來的秦君冉捂著又開始滲血的腹部,靠墻跌坐。
“你怎么樣?”
環(huán)顧了一周,勘探好幾個出口的位置后,顧長澤回到了秦君冉身邊。
“死不了。”
秦君冉說這話的語氣實在算不得好,顧長澤卻十分理解。任誰舍命一救換來個無用功的下場,心氣一時都難平和。
他沉重的掃了眼地下室余下的人,包括他和幾個巡防的,輕傷總計五十八,重傷七人,其中就包括被秦君冉舍命相救的那個木系。
有他那舍身一擋,這人本是不會受傷的,哪知那二愣子看著擋在他身前,腹部汩汩出血的秦君冉,頓時就紅了眼。將人拖到身后大喊一聲沖我來,然后,第二槍就真沖他去了。
白挨一槍倒也算了,偏隊里再沒了其他治療,這讓秦君冉很不能忍。
“今晚得出城,再不治療,他們幾個撐不了多久?!?p> 再拖延下去別說那幾人了,就是他自己都夠嗆。失血過多,臟兮兮的臉孔都白的不正常。
不用秦君冉說,顧長澤也知道。
“你先別想這些,自己也是傷患,休息下吧。我出去探探情況,很快回來?!?p> 顧長澤正起身,一聲巨響傳來,頂上掛的膩子震得撲撲掉。
秦君冉撐地起身,白著唇問道:“這次是哪邊?”
眾人視線頓時移向了安全通道旁的男子。
那里已經(jīng)坐直身的男人叫曾千歲,隊里人戲稱曾公公。除了本身異能出眾,原本就強于一般人的聽力到了亂世似又得到了強化。先前幾次爆炸就是他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這一次距離又近了些,曾千歲聽的也更清楚。
“我有八成把握爆炸位置在婂沿往流汕的五道峰隧道附近。老大好像有人在毀路。”
八成都保守了,作為一名經(jīng)常跑短途貨運的老司機,曾千歲對婂沿乃至周邊幾個縣市的道路太熟悉,這距離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就是在五道峰隧道。
此結論一出,一直縈繞在秦君冉腦海里的那根不連貫的思路終于串了起來。
曾千歲接著道:“若我猜測不錯,有些事就好解釋了。比如北邊為毛兩響,西邊那幾處只有一響,這些都跟咱婂沿的特殊地形有關。
婂沿就是個被山水包圍的小城。只有正北這邊的高速入口算是腳踏實地,其他幾條通往外面的口子不是搭在綿江上,就是山體隧道,毀路再容易不過。
不過誰特么這么無聊,有炸彈不去炸姓梅的,毀路干撒玩意兒?隧道塌了咱怎么回?
老大,這要真是五道峰隧道被炸,那我很負責人的告訴你,回婂沿咱只能靠兩條腿了。唯一的一條國道因為山體滑坡問題,這兩年很少通車。恰巧又在隧道下面,八成是不通的?!?p> 曾千歲還在碎碎叨叨,秦君冉同顧長澤對視一眼,卻從彼此眼中看到一絲曙光。
先前敵方匆匆撤走的大半追兵;五個相隔數(shù)十公里的爆炸點間,間隔時間如此之短等,種種跡象表明她來了。
只是小變態(tài)這么四處點火是下的哪盤棋?
“先別急著想回家的事兒,快告訴我,婂沿通往其他省市的地面道路總共有多少條?”秦君冉問。
“這我哪兒細數(shù)過,不過咱這就小城一座,高速口子三個,低速毀的毀,改的改還能通車的也就兩三條。往常我們這些跑貨的走輪渡的多,那樣更……”
“哎喲?!闭f著說著曾千歲猛一拍大腿叫道:“這特么除了東南邊上的471號國道,都快炸完了??!”
471號國道上,此時浩浩蕩蕩。
在地圖上再次劃掉一條通路后,梅清塒盯著最后這條通往外市的道路神情凝重。
“加速?!?p> 求速度您上我這破車干撒?就這小破車一百八算是極限,不能再快啦!若不是有他這重量級的人物壓著,都該飄了。司機冒著汗內(nèi)心咆哮。
好在自己的頂頭上司還算理智在線,輕聲對他道:“靠邊,前邊岔道停車?!?p> “梅縣主,放輕松些。我們已經(jīng)在預計時間內(nèi)趕到了這里,余下的事兒該交給合適的人去做?!?p> “不,我要親手抓住那個混蛋,加速。”梅清塒紅了眼。
司機從后視鏡看了眼馬董勇,得到指示后將車拐到了岔路上。
“既然上了馬某的車,我就斷不會讓你以身犯險?!?p> “你在質(zhì)疑我的能力?”
馬董勇?lián)u頭道:“不,不,馬某絕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以梅縣主的身份,實在沒有涉險的必要?!?p> “知道你的猜測若成真,這將會是多么糟糕的事嗎?”梅清塒問。
馬董勇垂眸低聲道:“知道,說你們彈盡糧絕毫不夸張。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你們眼皮子底下把物資帶走,這等本事簡直叫人夜不能寐。
面對這樣的對手,我對縣主身上的壓力感同身受。
眼下他們這是想要徹底斷了你的后路,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慎重。
若對方野心勃勃就等著這一刻將你們一網(wǎng)打盡,在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不清楚炸彈埋在哪的情況下,你一股腦沖上去豈不正中下懷?
請相信,我比你更想往前沖,因為從地圖上來看,這里已經(jīng)是唯一一條可以離開婂沿的地面道路了。我必須盡快趕回去將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告知郡主,婂沿潛伏的勢力顯然嚴重超出了他的預估。
但這么做的前提是,我得先保證自己活著。排雷的工作還輪不到你我?!?p> 梅清塒清嗤一聲,扭頭望向窗外,倒是沒再堅持上前。
感同身受,怎么可能真有人能感同身受?
他是帶著任務來婂沿的,看在物資和賀鴻濤的份上,這三個月,洪坤留下的爛攤子總算是收拾順當了些。
此次借助妖獸攻城的契機,清掃婂沿市內(nèi)的勢力更是他再三策劃過的,結果卻還是除了岔子。
顧長澤尚在逃亡,自己的大本營卻被掏了個干凈,這戲劇性的反轉還沒整出頭緒,表哥身邊的得力副手告訴他,有人正在斷他后路。
事實尚在查證中,梅清塒卻不敢去賭。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個海陸空有錢任我行的時代。自從佳南起飛的三架運輸機相繼墜毀后,組織內(nèi)部便放棄了空中航線。至于河道,看看漂在河面上的那些船只殘骸心里也就有數(shù)了。只要不是嫌自個兒死得慢,見水繞道走就對了。
如此以來,地面算得是三條道中相對安全的存在。若是在大城鎮(zhèn),梅清塒倒也可以期待一下鐵軌,可婂沿這種四五線城鎮(zhèn),尚存的鐵軌早已改道,這是來婂沿前就已獲知的事實。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公路,而且極有可能只有眼前這條坑坑洼洼的國道。
“李良歡,給我仔細排查道路?!?p> “楊寬,你負責搜查周邊可疑人物?!?p> ……
命令一條一條下去,人群散開,梅清塒的心卻是越來越沉。
現(xiàn)在哪里還需要他人斷后路,他心里清楚,今天的損失,若是追不回來,他在婂沿的路怕是也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