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的東半部分,已經(jīng)全部被御羽軍的人接管了。景王殿下的待遇就是不一般,這一整片地方全被他包下了。因他在此羈押,附近牢房里的犯人全部轉(zhuǎn)移到了別處。
御羽軍出身的兵士們雖然都是武人,卻也實在受不了這牢內(nèi)的沖天臭味兒,指使著獄卒將這附近的所有地方都仔細清掃了一遍。
味道當然還有,便是從景王的牢房里傳出來的。沒辦法,景王武功高強,誰也不敢打開他的牢門,幫他做一番清掃,萬一給他逃了可就不美了。無奈,只能委屈他。
不過這兩日,負責(zé)看管他的士兵卻發(fā)現(xiàn)景王殿下的身體愈發(fā)虛弱,仿佛連端起一只盛滿米飯的瓷碗都要廢一番力氣。
兄弟們閑來無聊,便邊喝酒邊聊起這幾日景王身體上出現(xiàn)的變化。有一人神神秘秘的說:“你沒看見景王殿下的飯食都是頭兒親自提進來的嗎?別看全是好酒好菜,里面可下了藥呢。唉,這事兒兄弟們知道就行了,可別到處亂說,否則,小心掉腦袋。”
其他人頓覺一陣脖脊發(fā)涼,趕緊作保證,“兄弟們在御羽軍中這么多年,看破不說破的道理還是知道的?!?p> 這群人聊的興致正高,外面的甬道里突然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打頭帶路的御羽軍都指揮使陳吉出現(xiàn)在這群人面前,他先向兄弟們使了個眼色,還不等這些人完全反應(yīng)過來,一個身姿挺秀,高華貴氣之人被前呼后擁的走出甬道。
剛放下酒碗站起來的御羽軍士兵先是一愣,接著便一個個撲通撲通跪在地上,“陛······陛下?”
任誰也想不到,尊貴無比的當今天子會親自到牢房來。
然而,皇帝卻并沒有去理會這些驚慌失措之人,而是徑直往關(guān)押景王的牢房走去。
來到最里間的牢房門前,見景王已經(jīng)穿著單薄的中衣跪在了地上。
“罪臣拓跋崇叩見陛下!”
皇帝站在牢門外,十分淡然的接受了景王的跪拜,“起來吧!”
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味道讓從小便錦衣玉食的皇帝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從外面對牢內(nèi)打量一番,這樣臟亂的環(huán)境讓他暗自唏噓。
“來人,幫景王換間干凈點兒的牢房?!?p> “不必了,”拓跋崇語音平靜,無波無瀾,“這間牢房甚好,至少有陽光射入,若陛下不習(xí)慣,可讓獄卒們先把這里打掃一番。反正我現(xiàn)在中了軟筋散之毒,陛下也不必擔(dān)心我打傷了士兵們逃出去。”
“軟筋散”三個字讓皇帝一陣面紅耳赤。不過他并沒有多說什么,既沒有否認是自己派人下的毒,也沒有承認,甚至沒有為自己的做法辯解幾句。
他與景王相識十幾年,雖然年齡上相差了五六歲,但卻一見如故。
彼此都已經(jīng)十分了解對方的性情,便也多說無意了。
命牢頭打開牢門,將景王轉(zhuǎn)移到了一間干凈的牢房里,摒退所有人,二人相對而立。
“你應(yīng)該知道,朕為什么會賜你的母妃殉葬?!?p> “我不知道!”
“你莫要在朕面前裝糊涂,對于麗妃娘娘的身份,你應(yīng)該比朕清楚。麗妃娘娘是為了保護你,才自愿追隨父皇而去的??赡憧纯茨?,你都做了些什么?”
“所以,我如今的牢獄之災(zāi)是自找的了?可我并不相信,你知道了我母妃的身份,還會放過我?!?p> “若朕沒打算放過你,就不會賜你母妃殉葬,而是直接降旨賜死了?!?p> “陛下就不擔(dān)心我與母妃一樣,也是天闕閣的人嗎?”
“當然擔(dān)心,因為朕剛剛已經(jīng)確認,你不僅是天闕閣的人,而且還是新任的閣主。”
“那您還打算放過我?”
話到這里,空氣靜默了一瞬。良久,皇帝才幽幽說道:
“當初朕發(fā)現(xiàn)你母妃身份的時候,一直極力否認這個事實。還自欺欺人的認為,這一切都跟你沒關(guān)系,你并不知情。但昨日搜查你的王府,朕得到了這個?!?p> 說著,皇帝從袖窿中掏出一枚寶石戒指,拿拇指和食指捏著指環(huán),抬到景王面前?!皠e告訴朕,你不知道此為何物。”
景王從容淡定的把戒指從皇帝手中拿過來,淡淡掃了一眼。便用另一只手輕觸機關(guān),將鑲嵌的寶石輕松拿下,寶石的下面顯示出這是一枚印章。
“天闕閣閣主之??!”拓跋崇將帶字的一面展示在皇帝面前。
“你承認你便是天闕閣閣主?”
“我不是,”拓跋崇目光堅定的說道,“我并不想做什么天闕閣閣主,這枚印章是他們硬塞給我的?!?p> “你認為朕會相信你?”
拓跋崇再次正了正神色,黑曜石一樣的眸子直視著年輕皇帝的眼睛,再次無比堅定的說道:“我從未為天闕閣做過事!”
皇帝迎上那雙明眸,直直的看進去,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下來,四周寂靜無比。
不知道最后,皇帝有沒有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來什么,他率先打破僵局道:“既然你沒有為天闕閣做過事,那便為朕做事如何?如果你能把天闕閣的人員名單以及他們在大魏的所有藏匿地點寫下來交給朕的話,朕便對你既往不咎?!?p> “既往不咎?”景王拓跋崇不由地冷笑一聲,“看來無論臣弟怎樣為自己辯解,您始終不會相信我?!?p> “三十六,你七歲時,便與朕相識。這十多年來,朕卻把你看的比親兄弟還親。朕也不愿意相信你還有另一重身份!”
“可你還是信了!”
“你讓朕如何不信?你的母妃,就是天闕閣安排在宮里的密探,你的手中還有天闕閣閣主之印??峙略谀愎?jié)制下的北海軍中,也有不少天闕閣的人吧?打我認識你以后,就發(fā)現(xiàn)你喜歡與一些江湖異士結(jié)交,如今看來,他們可不僅僅只是江湖中人吧?”
“沒錯,他們有一些是天闕閣的人,就連我這身功夫,都是天闕閣的人教的。但臣弟依然可以保證,我從未為天闕閣做過任何事。”
這回輪到皇帝冷笑了。
“就算你不曾把我朝機密泄露給天闕閣,就算你不曾為他們鞍前馬后,難道藏匿他們,替他們隱瞞身份,不也是在為他們做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