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董七的要求,軋犖山徹底懵了。
現(xiàn)在的他還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自己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控,何談那虛無縹緲的所謂的理想?
在他穿越之前,雖然熟讀史書,知道安祿山是一個典型的屌絲逆襲的例子,但他知道,其中經(jīng)歷絕不是一個'艱辛'所能盡言。
誠然,有幾個強大的助手必然會省勁不少,但是他不能拿一個陌生人的一生去賭一個不可預(yù)知的未來。
他看著董七,搖搖頭:
“我不能答應(yīng)你,就算我可以將仇恨放到一邊,也無法答應(yīng)你!”
“仇恨?我與你能有什么仇恨?就算是有所沖突,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與你本沒有私怨。”
“那我的那兩個兄弟因你而死又該怎么說?”
董七聞言恍然,然后笑了:
“好在還沒有釀成大禍,你那兩個兄弟應(yīng)該是沒事了!”
軋犖山聞言一驚:
“你說什么?”
董七解釋道:
“在我跟蹤你們的時候,正好看見突厥人帶著他們離開了,奚人和大唐的官差也未阻攔,我想,落在你們突厥人手里應(yīng)該沒有性命之憂了!”
“你說的是真的?”
董七鄭重的點點頭。
軋犖山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中久久無言,他的心情在那一剎那猶如拔云見日、云開霧散。
隨后,竟有點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語: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說完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先是沖著李秀鞠了一躬:
“謝謝你了!”
李秀一轉(zhuǎn)身輕巧的躲開,臉上微微露出失落的表情——客氣,就等于距離,軋犖山這一無心的舉動,已然將她和他之間的距離無形的拉開,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有失落的感覺?
軋犖山當然沒有注意到李秀神色的變化,只是轉(zhuǎn)頭看向董七說道:
“那我也不能答應(yīng)你!我不能讓你僅僅因為我的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就將自己的后半生全部壓在我的身上,我出不起那個賭注!”
董七奇怪的望著軋犖山看了半天,然后問道:
“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軋犖山撇了一下嘴:
“我對自己狠有信心,但是我沒有必要為你而讓自己變的壓力很大——我們還沒有熟到那個份上!”
董七笑了,然后走近軋犖山的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后看著他說道:
“我戎馬半生,這輩子對于生死見的慣慣的,但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問自己,我們這樣總是在不住的廝殺到底為了什么?若說,為了世俗中所謂的榮華富貴,似乎對我來說也說不通,因為我并不在意那些。
“我一直在尋找答案,也一直沒有找到,聽完你的那一番話,我好像抓到了那么一絲感覺。所以我想去賭一把,至少好過現(xiàn)在迷茫的活著!”
“萬一賭錯了呢?”
“我會殺了你,這樣,我就對李林甫有一個交代,畢竟李林甫與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李重徳怎么也算我半個弟子。”
“李重徳是你的弟子?”
“不錯!”
聞言之后的軋犖山沉默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再沒有辦法去拒絕董七。
這可能就是一種信仰,如同在黑暗中的行人,忽然看到一絲光亮,只能向著光亮的方向前行,雖然不知道會有多遠,會不會找到光明,但總比沒有方向強。
于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對著董七說道:
“你知道的,會很艱難!而且還會走很長的一段彎路——至少我得有能力去影響一批人,去改變一種狀況,而這些,需要權(quán)利!”
“我可以無條件支持你!”
軋犖山不再說話,而是轉(zhuǎn)頭望向依舊清冷的李秀,看來半天之后,忍不住開口夸贊道:
“李姑娘,你是我長這么大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李秀聞言,臉微微一紅,瞪了軋犖山一眼,她第一次感覺到,那個稍顯肥胖的臉和那雙熠熠生輝的小眼睛也并不是那么難看。
只是,還未等她來得及歡喜的時候,軋犖山忽然又說出一段讓她很是失望的話語:
“對不起李姑娘,那時候我自以為必死無疑,所以,在話語中多有冒犯,還請姑娘多多海涵!”
李秀聞言之后,抿著嘴唇看了軋犖山半天,然后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
見到李秀忽然莫名其妙的生氣之后,軋犖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急得軋犖山連忙在她背后高喊:
“姑娘!我說的是真的!我真心的給你道歉!”
李秀聞言之后,走的更快。
留下手足無措的軋犖山和一臉無奈的董七。
……
半日之后,快要凍僵的軋犖山帶著董七再次回到了李秀溫暖的小屋。
進門之后,軋犖山撓著頭訕訕的說道:
“李姑娘,我又回來了!”
李秀沒有理會他,只是站起身,往身邊的銅火盆里又加了點木炭。
立刻,屋里被溫暖的空氣包圍,軋犖山這才感覺一陣疲憊,剛剛重傷還未痊愈,便是接連幾場大戰(zhàn)。
他一屁股坐在火盆旁邊不再說話。
他不說話,李秀和董七也只能沉默。屋里開始安靜下來,然后外面呼嘯的北風似乎變的更加狂暴。
很久之后,軋犖山才懶洋洋的回頭問董七:
“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醇贝掖业碾x開嗎?”
董七搖搖頭:
“離得太遠,我聽不清楚!”
軋犖山沉思了片刻,然后一拍大腿:
“我知道了!打起來了!”
李秀和董七聞言一驚:
“不可能吧?”
軋犖山站起來在不大的小屋中轉(zhuǎn)了一圈,忽然停下,然后問道:
“你們所有人的目標就是我們?nèi)?,現(xiàn)在突然舍我們而去,這是為什么?”
沒有等到回答,軋犖山便自問自答:
“因為我們已經(jīng)不再重要?!?p> 李秀和董七聽完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這些好像說的都是是廢話??!
軋犖山笑了一下,再次坐下,然后對著兩人說道:
“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些人為什么要抓我們!
“大唐的就不去說他,先說奚人,因為我們進云中的時候說過我們是奚人,出事之后,大唐肯定要拿奚人開刀,所以,奚人要抓住我們,來證明奚人的清白!是不是?”
夜色將至,昏暗的小屋中兩人聚精會神的聽著眼前這個比她們小了很多的大男孩說的頭頭是道,但卻沒有人感覺到一點不妥。
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