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隕落的守護者
取鬼十塔,塔型平面八角,整體呈垂直往上的柱形,層間以青檐綠瓦相隔;塔身由黑色花崗巖砌成,外置回廊,并以七色琉璃嵌成每層墻體上鋪及八面的圖案樣式——一個對每層守護者能力進行詮釋和說明的彩蛋。
站在取鬼十塔外面,石磚鋪出的寬闊大路,道格旁邊是一輛蒙得嚴嚴實實的馬車。
這條通往塔門的筆直大道上,身后至眼前能看到盡頭的半公里,已經(jīng)不能遇見行人、店鋪,兩邊只有園林和守在園林外的直杉;加之午后失去溫度的斜陽、若隱若現(xiàn)的涼風,給人以寧靜致遠,恍如世外桃源般的與世無爭。
然而,一切只不過是游戲里理想化的虛偽。
道格敲了敲馬車窗:
“已經(jīng)到了,還望你能撐過這一會兒——真是不像樣,明明貢獻了祭品就能維持作為守護者的權能,作為最強、也是眾矢之的的第十層守護者卻抵制這種做法,落得如此下場?!?p> “呵~”
馬車中的口氣分明那么衰弱,卻帶著不齒,
“我可還沒有悲哀到要貢獻孩童來維持自身……等到為人父母你就會明白,那些忤逆人性的罪過、那些喪心病狂的惡行總有一天將帶來的惡果……人在做,天在看!”
遺憾,這個世界可沒有天,只有監(jiān)視、設定好一切的設計師和程序員。
撇撇嘴,看著打開門,從馬車上顫顫巍巍走落、披上掩面黑袍的愛德華·格里戈拉,道格也踱步走上階梯,推開取鬼十塔的大門……
某旅館地下室。
亂七八糟,殘骸遍地;周圍堆砌著各種各樣以無生命物質(zhì)勾勒出的、早已無法動彈的生物肢體,也只有圍繞其中,大門邊上的兩人渾身浴血——
萬幸,似乎籠子里的小女孩還沒有被波及,卻也無法看見,只扯著衣帶捂緊鼻子,可憐兮兮地縮在一邊。
氣喘吁吁,咬牙切齒,在鐵絲蠶食到肩膀前,懷特一字一頓:
“劍式第七技——封光式:鍍此身成劍,化希冀為刃!”
“嘖,沒有劍的劍式,這是什么笑話嗎?”
赤裸著身體被血水浸透,彼得毫不在意地翻轉(zhuǎn)著自己被切斷手指的一只手,
“很痛,看上去就很痛,似乎我也能體會到你的感受了,所以再喊一會吧;我認為你還是再喊一會比較好……”
然而很快他便察覺了事態(tài)反常。
視野中,已經(jīng)戳入懷特身體的、爬蟲般蠕動著的鐵絲,在話語落下瞬間便無法再前進、侵蝕一寸,隨后更是如凋零的花瓣般紛紛落下,寸寸崩裂;本來應該填滿血孔的手臂,此刻卻絲絲縷縷纏上光圈的旖旎。
身體沐浴著隱隱綽綽的光,懷特扔掉劍柄,目不斜視。
“不太妙……懷特,我承認你有點本事,這一招看起來確實不太妙啦。”
攤開雙手,彼得聳了聳肩,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出其不意的迅猛,下一刻便伸手一把抓住了懷特前額,令法陣蔓延!
但,擴散到手心的法陣卻舉步維艱,在接觸到懷特前額剎那便已停住。
憎惡、憤怒、怨恨,終于面目猙獰、兇相畢露;百思不得其解,彼得在咆哮: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會被感染!我的力量應該是絕對的,真實之神的力量應該是絕對的——你這種武者,只憑你這種武者根本無法抗拒!”
“那毫無疑問是你搞錯了,這種力量顯然并不那么‘絕對’。”
懷特伸手抓住握緊自己前額的手腕,
“不過某種程度上,你的力量確實是絕對的——絕對自由法陣和絕對遵循你想象的、無界限召喚物;假如無法辨識到這兩點,你的強大才真正無可比擬……不,哪怕知道了,沒有相應的能力也無可奈何。
然而,這同樣也是你能力的缺點?!?p> “胡說八道!除了比守護者更上層的存在、更上層的守護者們,我面對你這種武者根本不可能存在缺點!”
怒目圓睜,青筋暴起,彼得令自己身體脹大了一圈。
捏著他手腕、夾住手腕間連接的法陣,懷特一使勁,直接攥緊掌心捏爆,頓時血肉橫飛,骸骨斷裂;任由血滴淌下臉頰,他面不改色,眼神里只留下熾烈的堅定:
“存在的啊,畢竟你的想象倒映著你的靈魂,而我的劍技則能夠觸及魂魄……”
把斷臂抽出,后退中彼得竟直接讓自己身體炸裂!
從炸裂的臃腫處爬出一個新的彼得,然而即使他身體大部分都復原如初,肉眼可見,才被懷特捏爆的手腕并沒有恢復。
“我的魂魄即是劍之所在……”
拔腿,懷特邁出腳步。
“我的希冀即是劍之鋒刃……”
拉開拳頭,懷特攥緊了手。
“我的雙手即是劍之招式!”
勢不可擋的一拳,直接打穿了彼得護在眼前的雙臂,帶著凜冽的拳風,結結實實地甩進他臉頰里!
然而那一刻,懷特卻看到,他在笑。
猛然驚覺而望向蜷縮在籠子中的小女孩——那個籠子已經(jīng)聚合出鋒芒畢露的巨大蝎尾,由下而上,朝著茫無所知的小腦袋勾出!
“貫烈——穿云箭!”
緊隨陌生的聲音響起,漆黑扯成割裂光芒的一絲細線,直接穿透咒印、摧毀蝎尾,接進雜物、地面的一個小孔里,無聲無息。
這一邊,面容盡毀,法陣消逝,懷特身前只剩下一具瘦削而殘缺不全的尸體。
光芒縹緲、劍技解除同時,腳下一軟,懷特也單膝下跪,卻無法制止身體的顫抖,不得不以雙手支撐著地面大口大口喘息。
“守護者敗了……彼得大人被殺了!”
不知什么時候到來,扯著嗓子,旅館守衛(wèi)無不丟盔棄甲,忙不迭地跑開。
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深呼吸一口氣,勉為其難站起,趔趔趄趄,懷特好歹來到了小女孩的籠子邊……
“大哥哥?是你嗎?是剛才的大哥哥嗎?”
看著他的方向,她依舊閉著眼睛。
才剛準備開口說話,卻身形一震——地上,他的影子里重疊著另一個黑影。
“砰!”
重響叩在腦袋上,懷特應聲倒地。
朦朧中,他只看見一個長著漆黑翅膀的身影不由分說抱起了小女孩,在一個自己伸出手,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的位置;強烈的不甘,恍如夢囈,他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聲:
“等等……為什么?你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