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地初分的時候,
就是這樣崇高莊嚴,
在駿河國的富士高山。
萬葉集中的山部赤人寫下了這樣的一首詩歌。
在吃飯的時候,我突然說我有個地方想去的時候。父母都以差異的眼神看著我。有股兒子終于長大了的表現(xiàn)。雖然嘴上說著都三年級了心還這么散。但是飯后居然偷偷給了我錢,說如果不夠的話可以說出來。
讓我有些羞愧難當。
我究竟是真的想去高點的地方嗎?我已經(jīng)開始搞不懂我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至從我跟櫻良說我想去高點的地方的時候,我又開始后悔。面對太陽所照耀的大地總有點抗拒。
說到高點的地方。我的選擇還真是有趣。我選擇了日本最高的地方,攀登富士山。
我在期中后的星期五將東西都收拾好,各處借來的登山用具,各種能量條。
當我洗澡出來的時候,櫻良就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害怕她不會出現(xiàn)。我們兩人相見的間隔太長了。長得令我害怕。
“準備好了?”櫻良笑嘻嘻的打量著我的身材,“你有點瘦啊。叫你不吃飯。”
我用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fā),身上僅有一條褲衩,但我并沒有驚慌。反而是很高興的說,“你來了。我還怕你不出現(xiàn)呢!”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快穿衣服吧?!辈恢朗嵌⒕昧诉€是別的原因,櫻良紅著臉將我衣服扔了過來,自己跑了出去。
夜晚她躺在我旁邊,“睡覺吧。”
我抓住她的手,不知不覺中用上了力氣,“你明天會出現(xiàn)的吧?!?p> “會的?!?p> 雖然櫻良這樣說,但是我卻產(chǎn)生了一股不信任感。櫻良從來沒有欺騙過我,但我依舊害怕。
我已經(jīng)不知道櫻良的再次出現(xiàn)究竟是好是壞了。
我想我如今已經(jīng)不能離開她了。一個月的分離?若是下次是兩個月,之后就再也不見的話。我究竟該怎么辦?
“閉眼吧!”櫻良說道。
“嗯?!蔽冶敬蛩憬柚股㈤]眼睛,偷看櫻良消失的那一瞬間。來窺視她的秘密。但是當我回答她的那一瞬間,我的眼睛卻不受控制的重重的閉上。并沒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使我閉上眼睛,僅僅是我自己將眼睛閉上。懦弱的我。
當睜開的時候,床邊已經(jīng)變得空蕩蕩。
第二日,在母親那嘮嘮叨叨的話語下,我背著沉重的登山包出門了。櫻良并沒有在醒來的那一刻,在我旁邊等待。一切都悄無聲息。但我只能堅信她一定會在某個時候跳出來嚇我。
富士山,并不需要多費口舌介紹。日本最出名的山峰。他就在那肅立著,分外的嚴肅。太宰治說富士山俗。但我并沒有太多的文人氣息。一座倒扇形的山,每每在照片,繪畫中看到,也僅僅只有一座山峰,顯得孤獨。不像其他的山層巒疊嶂,連綿不絕。就好似那云一般滿滿的遮蓋住天空,熙熙攘攘,顯得熱鬧。
不過相傳富士山并非只有一座山,而是兩座。只不過在一次噴發(fā)中,滾燙的巖漿將他們兩合二為一,最終成為了富士山。
富士山將他唯一的朋友給吃了。
想到這里不禁讓我想笑。究竟是富士山成為了他那個朋友,還是他那朋友成為了他?
我是否也將她的胰臟給吃了?
我現(xiàn)在不斷的向她學習模仿,就如那滾燙的巖漿不斷的將她包裹在一起,最終會成為富士山嗎?還是會因為過渡的欲望而被那巖漿夷為平地。
坐在前往富士山的導游車上,那慵懶的售票員并沒有向我們對富士山進行精彩的介紹,而是坐在那里好似勞累一般的哈氣,卻又突然蹦出一句,“可以看到富士山了。”
車上的男男女女將頭貼在臉上用盡余光去觀看那磅礴的山脈。玻璃將他們的臉蛋壓的扁扁的,不斷發(fā)出呀!?。『妹赖慕新?,著實有些有趣。我并沒有向他們學習,心不在焉的學習太宰治的《富岳百景》里觀賞著車道旁邊的懸崖。看著遠處那銀白色的瀑布,一瞬而過被濃密的森林阻擋??湛杖缫驳母舯谧弧?p> 我在等待她的出現(xiàn)。
越是離家,我卻越是提不起興趣。我想回去了。她怎么還沒有出現(xiàn)。我突然感覺我快哭了??偢杏X她會食言一般。
窗戶外邊被森林染上綠色,最終與藍天白云,磅礴的山脈匯成一處。秋日的富士山是屬于紅色的。那終年不化的積雪,灰色的山體,紅色的楓葉林組成了一幅美妙的畫卷。我看到了《富岳三十六景》的世界。
想想那幅《神奈川沖浪里》。那個尖銳的富士山顯得小巧可愛。雖然并不真實,但是富士山的祥和襯托了遠處那海浪中的拼搏生命的海民們。富士山是他們內(nèi)心中的燈塔。他們在船上一定是這樣的場景。
沙沙沙的海浪聲,海浪擊打在船上有發(fā)出急促的噠噠噠聲。
“堅持下去!”太郎喊道,雖然那嘶吼的聲音很快就被海水遮掩,還潑得一口咸味。
“你在干什么!站起來拉住繩索?!碧蓪⑽肺房s縮在船角的年輕人二郎拉了起來??粗呛ε碌哪樱氲剿谝淮纬龊?,家中依舊有媳婦孩子等待他的歸來,但是面對那搖拽不定的海浪,人顯得無比的渺小。
太郎抓起他的衣角,將他重重的推在了船壁上,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二郎難受,輕聲的啊了一聲,即刻又被打上甲板的海浪沖的暈頭轉向。
在搖晃的甲板上,太郎卻平穩(wěn)的行走著。他再次拉起二郎,再一次的掌摑,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抓起他的頭狠狠的壓在欄桿上,對著他耳朵嘶吼,“你在害怕什么?”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他。
比大海還可怕的是太郎。
“家?家在哪?”二郎喃喃道。
太郎即刻又是一掌摑,二郎將他推開,任憑那海浪的擊打?!凹以谀睦锇?這樣的大浪!完了全完了。你以為我們的小船就能夠平穩(wěn)逃脫嗎?”
太郎重新站了起來,在這大風大浪中站了起來縱使那沖上甲板的海浪也無法擊垮他的身軀,那高大的身影,堅毅的眼神,猙獰的表情。每走一步,都踏出響聲,在這大風大浪中環(huán)繞。
二郎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有太郎那沉甸甸的腳步聲,只有意味著死神的腳步聲。
太郎再次抓起他的頭,重重的壓在圍欄上使二郎頭腦欲裂,大風刮來的海浪使他難以睜開眼睛,太郎健壯的臂膀指著那遙遠的地方。
“家就在那里?!碧珊宓?,然后放下了手。二郎即刻如羽毛般滑落在地上。但是立刻又站了起來,拼盡全身的力量拉住繩索,與大家一起度過難關。
太郎指向的地方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座尖銳渺小的山脈。而那山脈叫做富士山。二郎還記得帶著媳婦孩子前去游玩時候,孩子那純真的微笑,妻子那濃厚的體溫。
家就在那。
噗嗤!我不禁笑了起來。不顧形象的大笑,不顧車上的所有人大笑。
“你就是我的富士山?!蔽覍@旁邊的櫻良說道。
“你笑什么呀?”櫻良不解的道。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
“嗯?”
“你也是這樣大笑。我也不理解你為什么笑。但是我現(xiàn)在很明白,富士山在哪里!”我抓起她的手,默默的感受她傳達給我的溫度。
“我等你好久了。”我說道。
“我說了我會出現(xiàn)的啦?!?p> “知道啦!”
凡夫梳子
切記,富士山并非什么時候都可以攀登。只有每年的7月至9月可以攀登。其他時候,只能去到半山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