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那些上古神怪,是人們?yōu)榱素S滿一個國家的文化,創(chuàng)造精神圖騰而杜撰出來的故事,但是聽完老和尚說的這個故事,我的三觀算是徹底被顛覆。
上古神話中,原有一只力大無窮,面貌兇丑,氣味難聞,行為兇殘的猴子。那猴子叫做巫支祁,長期生活在淮河,經(jīng)常在淮水流域發(fā)起洪澇災害,泛濫傾瀉,水漫城墻,吞噬民生,時常殘害在水上作業(yè)和水邊生活的居民。大禹治水時就碰到巫支祁,一人一獸打起來,打了幾天幾夜,大禹在部落眾人的協(xié)助下制服了巫支祁,把巫支祁鎖進地下河的一個地牢里,誰知道那猴子在地牢里也不得安生,上躥下跳,把地面都震塌。于是大禹用厚重的鐵鏈鎖住巫支祁的脖子,用一條銀針打彎,穿過巫支祁的鼻子,又用一條足有三尺寬的鐵條,把猴子的大腦袋箍起來,固定在地牢的墻上。在那以后,淮水再也沒有發(fā)生過巫支祁造害的事故。
但是貞元年間,潯州府的潯江圭江兩江卻同時出現(xiàn)一件怪事:接連不斷有江上謀生的疍家落網(wǎng)或者垂釣,網(wǎng)崩釣斷,擅長潛水的漁家下水查看,都說看到有一個頭大如輪,黑眼如洞,嘴大如盤,手腳粗大,形如猿猴的一只水怪在水下發(fā)亂。
時蒼州(潯州唐朝時舊稱)太守吳磅曾派潯江地方官員前去探知真假,地方官員與當?shù)厣扑疂O家一同下水探怪,后來證實漁家水民確實并非胡說亂傳,因此太守名人在潯江水底打造地牢,并向駐守交州的伏波將軍借來精兵干將三千,下水降妖伏魔。三千精兵與那巫支祁戰(zhàn)了一日一夜:巫支祁幾次被精兵用長槍短劍制住,又幾次從大將的大刀和金錘中掙扎出來,連伏波將軍本人也差點被巫支祁一腳踩死,士兵更是死傷慘重。后來那猴子邊打邊發(fā)起困來,伏波將軍趁著它眼皮下垂逐漸入睡之際,與一班將士合力用金箍套住,用鐵鏈鎖住兩手兩腳,又打造一副金剛般的鐵牢器具把它定在地牢里,并請瑤山法師作法落咒,封存地牢,又在其上造一廣信塔,請來地龍守巫支祁,表面敬奉地龍而實則禁地龍之魂,防止地龍與妖猴串通作怪。
地龍本是瑤山一派的鎮(zhèn)山獸,身長百多米,五人合抱之軀,長得牛頭,蛇身,石鱗,長須,呼氣吸氣之間,風起云涌,天色突變,山崩地裂,翻江倒海,只有瑤山大師有令咒制止,所以地龍乖乖就范服從。所以瑤山一派又稱為地龍一派。
隨著時代變遷,千年來政權交替,大小亂世,藩王割據(jù),兵匪同流,復雜的社會環(huán)境導致瑤山一派即地龍一派逐漸分成正邪兩幫:一個是祖師派,一個是護法派,雙方堅稱自己才是正義之師。而外界人通過兩個派別之間的行為來分:祖師派向來自耕自食,以“不食公祿、不入世俗、守祖循宗”為宗旨立場,長耕深山;護法派弟子學成術數(shù)后,以“入俗同俗、入仕同仕,護法宏法”為江湖操守,一直混跡江湖中。
當今地龍祖師派的當家人,就是廣信寺中的老和尚梵能大師。而傳到梵能大師一支,如今乃十八代門脈。
而時為取悅天國南王得以食祿而施以異術變?nèi)藶楹锏囊恢В阌怪靡傻禺斒亲o法派了。且自從兩派分立之后,護法派一直窺視地龍祖師派的地盤,打算從梵能和尚手中奪過地龍和廣信寺,只不過出于師出無名,目前還未敢輕舉妄動。再加上天國當時并未完全崩潰,榮華富貴依然著落。如今天國兵敗,恐怕護法派不久也要兇形畢露,私下與梵能和尚爭奪廣信地龍,逼走梵能。
事到如今,對于這些上古神話,水妖山怪,奇人奇事,巫師術士,江湖派別,正邪門脈,我是不信也得信,信得確信了。
早上進門之后院子里那口井傳出的大牛粗喘,不外說,就是那頭地龍了。
我暗暗驚訝:百多米的身子,那這口井,不得百多米深了?
而且毫無疑問,我剛才喝的母之奇露就是巫支祁的尿水了。我明白過來之后,胃里開始微微翻滾,又忍不住側身用手指拼命摳喉作嘔。那幾個巫奇看見我這樣,就捂嘴笑了起來。
梵能和尚此時微微又嘆息,說,亂世之下,脫俗一說難以成詞。祖師也未曾料到今日,一門兩脈,正邪兩分,成水火勢??!
我想要安慰他幾句,又想著那是人家家門私事,難以插嘴是非對錯,就又止語不說,只有默默看著那殿堂上的猿猴。
要是那開山老祖有知,不知該如何處理?
而我一個陌生時代的人,完全是個不速之客,來到亂世,又應當如何生存?一想,心里又沉下。
當梵能大師交代完巫支祁和地龍,我往殿外望去,天色漸漸變暗。原來行刑在早上,巫奇四人劫法場,梵能大師帶我過生死河下投生涯飲母之奇露,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不過一日光景。不由得感慨萬分。
我于是向梵能大師先道別,梵能法師指點我祭父的一些程序這類,他又返身進去后間,取出一包東西,說,這是簡單五素,用水一泡,就可以拜祭新逝亡靈。
此外,我再給你一道護身符,你自行貼身戴好,可以保你平安。梵能大師又以佛偈結束對話。
那巫奇四人,指點我如何按照安全的路徑行走至校史府,又對我叮囑一番,并請我定當找到名冊,萬幸的話又得出解藥方法,那我就是他們幾萬人的再造父母云云。之后,他們又蒙上面巾,踏著猴步,一蹬上大殿外的柱子,沿著屋檐往后山飛去,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