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后尾呢?”葉少華正聽得興起,見邢云喝水潤喉后還無意開講,不覺急了。
邢云笑道:“后來還能怎么樣,那郎寧不對在先也怪不得人家發(fā)難。
幸好,他也不是什么難纏之人,劉先生上前賠禮后氣也就消了。
不光氣消了,還自省言:‘自個也有不對的地方,火頭上也說了些出格的話,還望這位大哥多多海涵?!?p> 說罷,還給郎寧拱了拱手,態(tài)度倒也頗為真誠。
郎寧那臉上一下就掛不住了.
這禮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訕訕杵在那,干咳了幾聲這才拱手道: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小哥多包涵吧?!f罷轉身就往后頭走?!?p> “那他住店了嗎?”葉少華道。
“自然是住下了。預付了十日的店錢點了幾樣菜式,就由毛大引著去了上房。
梳洗過后換了身裝扮,一下樓,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怎么了?”葉少華興致越發(fā)濃厚,一臉獵奇的看著邢云。
“哎,剛才還是衣裳襤褸,轉眼就成了一位軒然霞舉、倜儻風流的小公子……”
“等等”葉少華一下截住,似想起了什么,猜道:“他,不會就是那歐陽祺吧!”
“正是!”邢云一臉狡黠的壞笑,話聲中還得了幾分戲腔。
“那你剛才干嘛不直說啊,還繞那么大圈子,你累不累??!”葉少華略顯喪氣的笑言。
“我要不累點,那你聽來豈不無趣乎?”
邢云搖頭晃腦的甚是正經(jīng),不時還煞有介事般佯捋著下顎,似捋須狀。
葉少華“噗嗤”一笑,:“得了吧,甭給我裝腔作勢了,我還不知道你啊!哎,你們就這么認識的?!?p> 邢云淡淡一笑:“這倒還沒。
你想,他就一住客.
我卻得管著敦煌城中的五家商鋪,陽關外頭還有三家,哪能顧得上他??!
不過劉先生倒是挺留心的,一來他年紀太小,還沒滿十四呢?算來還是個孩子.
獨自身在異鄉(xiāng),讓人看著實在有些揪心。
據(jù)先生說:他脾性倒好,待人也隨和,沒那些個紈绔刻薄、暴戾性情。
想來,那天定是被惹毛了才會和郎寧起了口角。
只是每日一大早就出門,不到店關門前就難得見他影,也不知這每日里早出晚歸的上哪去。
直到六日后的下午時分,我應笈雅軒老板姬翛然之約到他店中觀棋.
一進店門,我就看到棋盤上一盤未下完的棋局。
執(zhí)白子的是敦煌城中最有名的棋手,章子夜章公子,可明顯黑子一占盡先機。
章公子正在那蹙眉冥思,執(zhí)黑子者卻不見蹤影,見得我二人忙起身見禮。
未及寒暄,就聽得一小廝慌慌張張的打后堂跑進來,喊道:
‘掌柜的,不好不啦,不好啦……’眼見得就到了近前。
姬翛然斥道:‘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站定了,好好說話,出生么事了?!’
‘歐陽……歐陽……公……公子,出……出事了?!《髿獾馈?p> ‘怎么了?!’姬翛然這才驚。
‘歐陽公子怎么了?’章子夜亦又道。
我正疑那‘歐陽公子’是何人,就見得一堂倌扶著歐陽祺打后堂出來.
歐陽祺左手捂著后脖頸,臉上甚是痛苦。
姬翛然和張子夜忙迎上前去,我也跟了上去。
姬翛然道:‘歐陽公子,這怎么回事啊?’
歐陽祺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出茅廁后被人打了一悶棍,就不醒人事了。’
‘公子您先坐?!惶觅亩诉^椅子道。
‘歐陽公子,你是不是招惹誰啦?’章子夜疑惑道。
‘在下剛到此地沒幾日,能招惹誰????’歐陽祺邊想邊道,似乎還有些發(fā)蒙。
‘公子,您的錢袋呢?’一眼尖的堂倌突然發(fā)現(xiàn),歐陽祺腰間的錢袋不見,
歐陽祺一地低頭,四下搜了搜,驚道:‘我錢袋呢?我錢袋怎么不見了?誰看到我錢袋了?!’
先頭進來的那堂倌和扶他進來的堂倌,相視一眼,都擺了擺頭。
姬翛然驚道:‘哎呀,定是那賊人盯上您的錢財了,趕緊報官吧!快、快去報官?!?p> 見那歐陽祺一臉痛苦之色,又道;‘歐陽公子,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
‘不用,回客棧歇息歇息就好。章公子,今兒個棋就下到這吧?!?p>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不及這一時?!伦右姑Φ?。
歐陽祺拱了拱手,撐著桌子便要起身,堂倌近上一扶道:‘公子,您住哪,小的送您過去吧!’
我這才上前;‘這位公子恰好住我那,我送他過去就行了?!?p> ‘那就煩勞邢公子了!’姬翛然道。”
“后來呢?案子破了嗎?”葉少華略顯焦急道。
“怎么破?。克潜澈蟊蝗擞媚竟鲹魰?,連劫他那人長什么摸樣。
他都沒看到,怎么破啊!”邢云嘆道。
頓了頓又道:“后來我才知道,他那天被偷的是他身上帶著的所有財物?!?p> “啊,那他日后怎么辦??!”葉少華不覺擔憂道。
“次日,他一的大早就出去了。劉先生不放心,就然鴻兒悄悄跟著他。
鴻兒隨后回報說;‘他進了徐家當鋪。’
可巧他去的那徐家當鋪原也是我們家開的,我便到鋪里找掌柜徐福問了問。
這才知道他當了身上了兩塊羊脂玉佩,且實死當。
據(jù)徐掌柜說;那兩塊玉玉質上乘,做工精細,是難得的好玉,我就讓徐掌柜拿來我瞅瞅。
這一看,其中一塊玉乃是和田玉中的極品.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他兄長在他十三歲壽誕時贈與他的?!?p> 我便把與還給了他,他原死活不要。
我便道:‘你我也算有緣,這兩玉就當我交個朋友。
你若不受就是看不起我,不愿交我這朋友!’還佯裝氣惱,他這才訕訕的收下。
這以后,我和他才走得近了些。
慢慢的我才發(fā)現(xiàn),他這人不光棋藝精湛,且深諳樂理,為人也甚是風趣……”
“難怪你們能成朋友呢,臭味相投啊!”葉少華囅然笑道。
“或許吧,走得近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大俗大雅之人?!?p> “怎么講?”葉少華聽著好奇。
“這俗嗎:喝酒賭錢他樣樣都會,跟我那里的堂倌也能稱兄道弟的,沒個架子。
偶爾店里太忙,他們還常叫他幫忙,他也拉得下面子,挽起袖子還就真干起來?!?p> “他,行嗎?!”葉少華質疑道。
“你還別說,他那活干得還真漂亮。
時日久了我才知道,他家也有個酒樓,他打小就常在那幫忙?!?p> “說那大雅吧?怎么個雅發(fā)啊?”
“撫琴吹簫,潑墨成畫,吟詩聯(lián)句,還有一身的馬上‘功夫’卻也不是文弱書生?!?p> “這人還真到有些意思!”葉少華亦贊道:“哎,他后來怎么又走啦?”
你這話問得怪。
他既然是客,自然又走的一日,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嗎?!”邢云淡笑道。
長嘆一聲又言:“那年六月初三,劉先生過壽,那天大伙都挺開心的,他卻好像有心事。
我一問才知:他兄長壽辰也快到了。
第二天他就跟我們辭了行,還跟我借了一百兩銀子和一匹快馬。
剛走那陣啊,大伙還有適應不過來。
他在那回店里可熱鬧了,他這一走總覺得缺點什么,可缺了什么,又沒人能說得上來!”
葉少華此時才發(fā)現(xiàn),邢云的眼中透著些許失落,想來二人應該處的極好。
他與邢云自幼相識,深知邢云品行,看似平易溫和,實則交友極為挑剔,能與其深交者甚少。
那歐陽祺能得他如此相待,想來應是不錯。
“那你們是什么時候才有聯(lián)系上的?”葉少華遂岔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