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二哥啊!”
出迎的正是店中小二金亞。
金亞上前兩步接過二人手中的韁繩道:“小的幫你們把馬牽到馬廄去!”
葉少華道:“哦,不必了,這馬拴在門前就行了?!?p> 金亞道:“二位待會還要出門啊!”
邢云淡笑道:“我二人稍后就要歸家了,煩請小二哥跟掌柜的說一聲。”
“好的,小的給它們弄些草料,就跟掌柜說去?!?p> “有勞了?!?p> “二位客氣!”
邢云與葉少華進(jìn)了大堂便直往后院而去。
因入住當(dāng)夜,“甲”字號與“乙”字號兩處都已客滿。
二人又已疲乏,便在“丙”字號里隨意挑處便住下了。
到得房前,二人掀簾開鎖推門進(jìn)屋的一刻竟皆不由得一聲重嘆。
二人此刻是心中茫然,思來彷徨。
初到XZ時的那股勁頭,泄的是干干凈凈,只覺得步沉心乏一身懶倦。
解下披風(fēng),脫下絨帽,二人稍做休息,就收拾起幾日前從小二手中接過洗凈的衣物。
衣物久置炕上,面上都已落了層薄薄的灰塵,二人打開包袱逐一拾掇。
收拾好,二人正待起身離去。
抬眼一刻他們卻被兩炕頭中央,那張四方桌上擺著的一布囊驚得懵怔了。
那布囊不是別物,正是昨夜他們?yōu)榫让钒裂┙瓛伋龅哪茄b著三玉環(huán)布袋子。
只是這東西怎么會在這里?二人此刻是滿腹疑訝。
是有好心人有意送還?還是他們另有圖謀?
可此刻,二人已無暇多想,只要有一線希望,無論是否有陰謀二人都要探個究竟。
心念至此,二人一個箭步到桌前。
邢云手快先葉少華一步拿起布囊。
葉少華忙道:“小心!”話音未落地,邢云卻已打開了布囊。
“沒事!”
只是說出這話前,邢云也暗下舒了口氣。
隨即邢云開袋,到里頭的東西倒了出來,三塊玉環(huán)完好無損地落在他的掌心,二人欣喜不已。
一張字條從袋中飄然落下,葉少華一把接過。
字條上寫著“完璧歸趙”四字。
葉少華道:“這么看來,昨夜奪玉的黑衣人,竟是幫我們的!”
邢云道:“也許吧!唉,后頭還有字呢,快看那看!”
“哦!”葉少華翻過一看,讀到:“失亦得,得亦失,且收好,莫聲張?!?p> 這三言四句十二字,讓二人一下明白了。
不管送玉與自己的,是不是昨夜奪玉之人,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送玉之人的確是在幫助自己。
三玉失而復(fù)得,二人欣喜之余卻是疑竇叢生。
從這十二個字上可以看出,送玉歸來的人一直很清楚三玉是在自己手里。
也知道自己一直被人跟著,換而言之他們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想到一路上,自己身后竟一直跟著兩撥人馬,自己卻絲毫不察,二人不由得心頭一陣陣發(fā)怵。
可轉(zhuǎn)念一想,出道江湖的,又有幾人能躲過各大門派的窺探?
像他們這般有些來頭的,更是難免了。
何況,兒時爺爺就跟他們說過,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眼睛和耳朵。
想到這些,二人釋然了。
到底修為尚淺,竟被這三塊玉亂了心神。
只是他們會是什么人?
少林俗家弟子,不會!少林弟子行事素來磊落,不會這般躲閃。
再則,此事戒空大師連寺中弟子都未告知,又怎么可能說與俗家弟子。
既然他們不是少林門人,那江湖上誰又會這么大這么大的實力?
無論送玉之人是殺死“白門四杰”的,還是中途截殺他們的,其武學(xué)造詣都是算得上登峰造極。
且為了讓自己從此再無后顧之憂,他們竟使聲東擊西之策。
將所有覬覦此三玉的目光,從自己身上轉(zhuǎn)移開來。
這番苦心既是為自己,更是為了仨玉,誰會如此?
思來想去,只人——南天嘯,黑道南北水路兩道總瓢把子。
也唯有此人,才能在此暗濤洶涌江湖,做出如此神鬼不知之事。
若非二人早知那三玉的來歷,斷不會將此事,與一個在江湖銷聲匿跡多時的人聯(lián)系到一起。
由此可見,南天嘯此時的勢力,并不遜色于他出事前的。
可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好生收著三玉,而是交給了戒空大師。
而那三玉在大師手中尚有人覬覦,大師為何放心將玉交與自己?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還是南天嘯另有所圖,可若如此大師斷不會無所察覺,又怎么可能將玉放心交與自己。
莫名的,二人總覺得中間還差了點什么,怎么也連不起來。
此刻二人隱隱感到,大師將玉交與交給他們,不僅是為了讓他們查案方便,更像是拿他們做餌。
可誰是釣魚的?
南天嘯?
顯然不是,若他要做局,他壓根不用繞那么大的圈子。
做這局,似乎很清楚他二人的身世。
可知道他們身世了人并不多,掰著指頭都數(shù)的過來,且都是至親之人。
就算要他們做餌,也會明說,不會這般鬼祟。
二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甚是疲累。
三玉環(huán)內(nèi)所藏的秘密尚未解開,這玉環(huán)外的事情也是疑霧重重。
最令二人不解的是,南天嘯近幾年的所為。
據(jù)說,當(dāng)年他二十多歲,便能一統(tǒng)黑道南北水路。
除了一身的武藝技壓群雄外,最重要的是,其重信守諾,處事公允的品性。
雖身處黑道,但其為人處世卻不失俠義之風(fēng)。
因此不光黑道各門折服于其下,就連許多武林正道之士,對他也頗為欽佩。
而今三玉之事姑且不論,黑道秩序大亂,黑道內(nèi)各門派械斗之風(fēng)又起。
他身為黑道總瓢把子卻為何不出面干預(yù),反倒藏形匿影躲在暗處,意欲何為?
諸多的疑問紛至沓來,攪擾的二人心緒不寧。
良久,二人長舒了口氣,邢云將玉收起并運功將布囊和紙條化去。
葉少華道:“回家還是上少林?!?p> “回家!”邢云道,而后言:“只是我們得把戲演完,不能這么回去。”
葉少華道:“你想寫信上少林!”
邢云點了點頭。
“怎么寫?”
邢云不加思索道:“只寫失玉,不寫其他!”
“你連大師都要瞞!”葉少華錯愕不已。
邢云嘆道:“少林寺內(nèi)既有他們的眼線,也只得如此了。”
葉少華想了想點頭道:“是在這寫,還是到外頭的好?”
邢云慧黠一笑:“有些事既然捂不住,就再無須遮掩!”
二人會心一笑隨即拿上行囊出門。
到了大堂,結(jié)了店錢,邢云便跟董掌柜借了筆墨硯臺和信箋,端到一旁桌上。
將墨研開,邢云提筆蘸墨才寫了幾個字,突想起一事,停筆朝柜上道了句:“董掌柜!”
“公子有何事?。俊闭诠裆媳P點賬務(wù)的董掌柜抬頭道。
邢云莞爾道:“哦,敢問掌柜,此時郵驛可還驛卒轉(zhuǎn)送書信?!”
董掌柜一笑道:“有倒是有,只是新春將至,除了官家的文書他們只送近道的。
遠(yuǎn)道的,一般都得壓到元宵節(jié)以后才會往外送。二位若是急的話,最后另想他法?!?p> 邢云拱手道:“多謝掌柜的!”
“不客氣?!?p> “怎么辦,這信還寫不寫啊???”葉少華愁道。
邢云重重一嘆也發(fā)了難。
正遲疑著,卻聽得門外一人道:“二位少俠!”
二人扭頭望去,是左子卿。
此刻左子卿一身灰白色方紋錦緞袍子外罩著件緄著絨邊的灰藍(lán)色的半臂褂子,左手還拎著一盒糕點。
“哦,左捕頭!”二人起身迎上前去。
“喲,左捕頭,今兒什么風(fēng)把您吹到來啦!”董掌柜也一臉殷勤燦笑著出迎。
“看個朋友,順道路過?!弊笞忧湫Φ?。
見得二人已至近前,董掌柜識趣道:“呃,幾位慢聊,在下那還有些事情……”
左子卿笑道:“董掌柜請自便!”
“唉,周巖給左捕頭和二位公子看茶!”董掌柜笑道,隨后即轉(zhuǎn)身回到柜上。
邢云淡笑:“左捕頭,這邊請!”
到得桌旁,剛一入座,小二周巖就給三人送上茶水。
剛一坐下左子卿一眼就看到信箋上那幾個字,就道:“二位,你們要給戒空大師寫信!”
二人點點頭,葉少華謹(jǐn)記那字條上的提醒臉上不敢露出一絲喜色。
邢云亦是一臉愁容,嘆道:“是啊,我二人思來想去,覺得此事還得跟大師說清楚的好。
照理我二人本該親自上少林面見大師,只是我二人實在無顏面對大師,所以……”
“哦,既如此,二位卻又為何不寫了呢?”左子卿看的出來紙上的墨跡已干,可“少林戒空尊鑒”的“鑒”字卻只寫了一半。
葉少華道:“哦,因董掌柜說,此時郵驛的驛卒已不怎么送遠(yuǎn)道的信函。
我二人正猶豫,這信還要不要寫呢!”
“是這樣!”頓了頓左子卿又道:“你們寫吧,這信我找人幫你送出去。”
“那真是太好了!”二人愁眉頓展。
邢云提筆落墨,不消片刻書信就已寫好,二人各自落了款,待墨跡一干便裝入信封。
封好口在信封寫上“戒空大師親啟”后便交給了左子卿。
邢云想起左子卿先前的話,道:“對了左捕頭,您這是要去看誰啊,會不會耽擱您的事啊!”
左子卿笑道:“不會,在下要去看的,也正是為二位送信之人?!?p> 聞言,二人詫異不已,葉少華驚愕道:“左捕頭,難道你早就知道,我們要寫信給戒空大師嗎?!”
左子卿道:“左某哪有這般神機啊?!?p> “那!”二人愈發(fā)不解。
“其實在下歸家后便去衙門銷假,到了衙門才知道。
與在下共事多年的馮捕頭調(diào)令已經(jīng)下了,昨夜大伙給他辦了餞行酒。
聽當(dāng)班的捕快說,他今早交接了手上的事務(wù)。
在左某回衙們前才走的,所以左某這才趕去為其餞行?!?p> 葉少華道:“他要去登封嗎?”
左子卿道:“不,他是去開封任職。
不過他老家是登封的,十多年前曾拜入少林戒能大師門下,是少林俗家弟子。
每年他師傅壽辰之時,他都要上少林為其師祝。
我想這次他去開封任職,也一定會上少林一趟。
再說了他老娘和媳婦還在登封家中,再怎么著他也得回趟家,所以我想此事交與他是最妥當(dāng)?shù)?!?p> 頓了頓又道:“對了,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如若那樣那然是最好的!只是我二人與他并不相熟,冒昧相托是否會有所不妥?”邢云仍有顧慮。
左子卿朗聲笑道:“二位盡可放心,馮大哥他是個豪爽的漢子。
以我對他的了解,此事他斷不會推遲!二位,我們一塊過去吧!”
“這,合適嗎?!會不會太唐突?。 比~少華遲疑道。
“不會的,我們一起走吧!”
“好!”二人想來這事還是親自說的好,欣然前往。
拿上行囊,二人便與左子卿出了店門。
解開韁繩,二人牽上馬與左子卿一同前往馮捕頭所居的柳源巷。
一路而去,二人才知馮捕頭名元功,長左子卿三歲,膝下已有二子。
馮元功也曾接其母來此居住,可馮母不慣這邊的氣候。
住了不到三月就搬回了登封,其妻吳氏為照顧婆母也帶著兩個兒子返回來登封。
所以在此地,馮元元功是一人獨居。
轉(zhuǎn)過兩條街巷,三人來到了柳源巷巷口。
進(jìn)巷不久,迎面走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
漢子一身藏青的襖跑,大帶扎腰,牽著的棗紅馬那掛著行囊和把單刀。
左子卿一見那漢子喜道:“馮大哥!”迎上前去。
馮元功一喜:“子卿,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的。去衙門銷假才知道你調(diào)令下來了,聽他們說你昨晚囑咐了不要送行。
只是我昨晚沒到,所以才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到你的。
哦對了,我知道的晚,沒來及給伯母、嫂子和孩子們買點什么。
就給你買了盒糕點,帶著路上吃!”說話左子卿把糕點和遞了出去。
“自家兄弟這么客氣干嗎!唉,這兩位就是邢少俠與葉少俠吧!”
昨夜餞行酒宴上沒見到左子卿。
馮元功想想左右問起才知他尋人去了,其中一人姓邢,一人姓葉。
此時見得隨其前來的還二人,便猜到。
左子卿笑道:“是啊,二位這就是我馮大哥。大哥,這位是邢云邢少俠!”
“邢云見過馮捕頭!”
“這位葉少華葉少俠!”
“葉少華見過馮捕頭!”
二人依次上前見禮,“二位少俠好!”馮元功回禮后道:“二位,今日到此可有什么事嗎?”
見馮元功這般爽快,二人也不扭捏。
邢云道:“不瞞馮捕頭,我二人今日到此確實有事相求?!?p> “哦,何事啊!”
葉少華道:“是這樣的,我二人給戒空大師寫了封信,可一時有尋不到人轉(zhuǎn)送。
正犯難時,聽左捕頭說,您要去開封中途可能去登封一趟。
所以想托您將信帶往少林,就是不知方不方便。”
馮元功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就一封信嗎!信呢?”
“哦,在我這呢!”左子卿將信遞了過去。
馮元功接過掃了眼道:“這信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說話邊把信揣到懷里。
“那就多謝馮捕頭了!”
“二位太客氣了?!鳖D了頓,見二人身背行囊馮元功道:“二位,你們今日也要離開XZ?!”
邢云淡笑道:“是新春將至,我二人想盡快趕回家中,所以此事只有擺脫馮捕頭了。”
馮元功道:“既如此,那我們一同走吧!”
“好!”
左子卿道:“走,我送你們出城!”
城門外一番話別,邢云、葉少華、馮元功三人翻身上馬,掉轉(zhuǎn)馬頭,策馬遠(yuǎn)去。
而二人失玉之事,至此不脛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