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比兄弟更親，比父母更愛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的。”卯月重復(fù)了之前的話語。

　　聞言，再不斬沉默了，他低著頭，眼神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抬起頭來看向卯月道：“你為什么會這么在意我的事？這些跟你沒有關(guān)系吧！”

　　“啊，確實沒有關(guān)系，可是······每當我想起那個靠著抹殺自己感情才能得以前進的你時就忍不住感到憐憫，雖然對于那樣的你來說，并不需要被人的憐憫，可個人的感情是不會為他人所左右的。”

　　說到這里，卯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啊，在看到你的變化時，內(nèi)心曾有過竊喜，因為這樣的你在畢業(yè)考試上是不可能成為我的敵人的。但是······在這竊喜之下我又何嘗沒有為你擺脫弱者的身份而感到高興呢！”

　　“人都是感情動物，就算是與一只貓或狗長期生活在一起也會變得在意對方的存在，更何況你這么大一個人?！?p>　　“雖然很討厭你的性格，可越是了解你就越是覺得你很可憐，越是與你交流就越是希望你能擁有平常人所能擁有的一切?！?p>　　“——我······不想你變回以前那個需要不斷抹殺內(nèi)心才能不斷前進的再不斬?！?p>　　“在聽到浩二老師說你受傷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斷的擔心著，擔心你會變回以前，不，是變得比以前更加令人憐憫的存在，連人都不是，僅僅是名為‘桃地再不斬’的工具?！?p>　　······沉默

　　再不斬低頭不語，因為視角問題，卯月看不見他的表情，現(xiàn)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呼······”

　　一陣輕風緩緩吹過，走廊上裝飾用的風鈴被吹得‘叮?！黜?，地上的血液也隨著風一陣流動。

　　再不斬抬起頭來，眼神十分復(fù)雜的看著卯月，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

　　他閉上了嘴，再度低頭沉思。

　　良久，他再度抬頭看向卯月，眼神十分的堅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不是第一個會關(guān)心我的人，卻是第一個在我墮入懸崖時還想來拉我一把的人?！庇行┥硢〉穆曇魪脑俨粩乜谥型鲁觥?p>　　他緩緩說道：“友情也好，憐憫也罷，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又有多大的決心來拯救我，可是——放棄吧！”

　　“回報主公的恩情，要做一個有用的人，這是曾經(jīng)作為武士之家的信念?！?p>　　“然后，在武士被淘汰，忍者活躍于世間的當下，為主公培養(yǎng)出強力的忍者，為主公清掃障礙便是家族的夙愿。我以及其他同齡的族人兄弟從誕生在這個世上起就一直被灌輸著這樣的觀念?！?p>　　“我從出生起便被族人從父母手中抱走，我被放置到一個集中營里，那里全是與我一樣的人，都是在剛出生時就被人從父母手中抱走來到這里的人?！?p>　　“我們被灌輸著主公至上的三觀，進行著嚴酷的訓練，我們不知道父母是誰，也不知道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也沒空去想，因為在那個集中營里，僅僅是活下去就需要全力以赴了，根本沒空去想其他的?！?p>　　“血脈、姓氏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們唯有互相幫助扶持才能活下來，在那樣的環(huán)境，我們互相幫助，一路并肩前線，在這過程中大家的心被鏈接到了一起，成為了比兄弟更親，比父母更愛的彼此?！?p>　　說到這里，再不斬自嘲一笑，表情有些凄涼，他呵呵說道：“我們原以為會這樣一直成長，直到成為忍者然后為所謂的主公效力。然而我們太天真了，那需要大家互相扶持才能堅持下來的訓練不過是最基礎(chǔ)的東西罷了。”

　　“為了給主公培養(yǎng)出精英忍者，家族將大家送入了村子的各個培訓機構(gòu)，并且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內(nèi)部試煉，成績落后的兩人就會沒命?！?p>　　“試煉內(nèi)容很平常，就是考驗大家的實力水平而已，可是最后兩名的懲罰讓競爭變得殘酷起來?！?p>　　“這不是成績達到一定程度就能通過的試煉，而是不論怎么努力，都會有兩人死去?！?p>　　“你多少也有些感同身受吧，臨近畢業(yè)考試，內(nèi)心卻越來越躊躇，不論你之前下了多么重的決心，可看著考試一天天臨近，你的心是否會越來越壓抑，越來越難以忍受呢？”

　　“因為···你在害怕與自己擁有牽連的人對上啊！”

　　“是的，我們都一樣，從小就一起吃飯睡覺訓練的同伴，卻要為了活命而不斷趕超其它人，以往見到有弟弟妹妹落后就抽空給他們補課加訓的哥哥姐姐們?yōu)榱嘶钕氯ヒ粋€個的拼了命的訓練自己?！?p>　　“我知道的，他們也很想幫助那些落后的兄弟們，可是一旦幫助了那些人，他們自己就有可能會死，所以······比兄弟更親，比父母更愛的我們漸漸成為了陌生人，不，是敵人。”

　　“是的，我們成為了敵人，不僅僅是大家不再像以前那樣互相照顧，還彼此敵視，為了生存大家拼了命的訓練，可有些天賦不好的兄弟們，在絕望之下甚至會在訓練中給對方下絆子?！?p>　　“陰謀、詭計、下毒、暗殺······本該是忍者世界才會經(jīng)歷的東西，我在6歲時就經(jīng)歷了?！?p>　　“因為我是所有人中天賦最好的，也是其他兄弟最想要除掉的人，因為他們無法超過我，雖然每次試煉只有成績最落后的兩人才會受到懲罰，可是···只要他們無法超過我，懲罰就總有落到他們頭上的時候?！?p>　　所以你才會對親情、友情嗤之以鼻嗎？

　　聽著再不斬的述說，卯月的內(nèi)心很復(fù)雜，他又想過再不斬的經(jīng)歷十分悲慘，卻比想象中的還有凄慘。

　　雖然他說得如此簡單，就好像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人在講故事一樣，可卯月明白，再不斬的內(nèi)心其實比誰都在意，不然···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話而對親身經(jīng)歷后誕生的信念產(chǎn)生懷疑，更不會在斗留音的事件后改變自己的信念。

　　因為他比誰都渴望親情與友情。

　　他曾經(jīng)擁有過，卻又因為家族的夙愿而失去了一切。

　　但也正因為曾經(jīng)擁有，又曾經(jīng)失去過，他才會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擁有。

　　“你知道嗎？在家族試煉開始之初，兄弟里面也有反對之人，有的想要帶著我們逃跑，有的想要集合大家的力量進行反抗，也有懦弱不敢反抗，卻又無法對自己兄弟下手甚至視而不見的人?！?p>　　“你知道他們的結(jié)局嗎？”再不斬還在述說以往的經(jīng)歷，在說到這句話時，臉上帶著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