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對于豆蔻而言,卻是如此的無關緊要;四季變化的景象在她眼中,是如此稀松平常,不過是四季輪回時光流逝而已。
她似在時光流逝、事物變遷之外,如同這時光一樣的被忽略了。
生活一眼就能看穿,沒有期待感。
豆蔻與六夫人一起住,大夫人的女兒陳敏兒生子了,家中比豆蔻小的弟妹也都悉數成親了,陳府唯一未嫁的只有她了。
只有各年節(jié)時,宗親司送來的分內禮品,表示著她與當今圣上的婚配依然有效之外,沒有其它證明。
她還是忍不住關心著當今圣上的消息,聽父親帶回來的消息說他好,她開心,聽說他不好的,她擔心;雖說毫無用處,卻做不到絲毫不關己事一般。
豆蔻有時候懷疑是不是做夢,夢中與當今圣上有門親事的;有時又忍不住怨命,感覺自己的人生從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就陷入了一片流沙,掙扎也沉,不掙扎也沉,只是速度快慢而已,結局都是覆滅。
除了無盡的等待,不知道能做什么。
未來的人生,看不到一點點的方向,一切都籠罩在沉沉的迷霧中,不展現絲毫。
時光是如此無所謂的一件事情,反正有那么多無聊的日子,日復一日,根本不值得珍惜留戀。
時間荏苒,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時間的流逝沒有參照時,只覺得花開花落、葉綠葉黃、銀裝素裹到一片綠意盎然。于豆蔻而言,不過是從薄衣到厚衣,再到薄衣,在這小小的陳府中,沒有新鮮的人與事,例行得讓人覺得如同一套死局。
三年后,豆蔻已經是20歲的大姑娘了,早已搬回了褚玉苑中。
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已經婚配成家,只余她一人。
對于皇家那滿心的期待也漸漸淡淡了,四年前那個在她生日時出現在府中的人,她都已經模糊了。
十五歲來的婚事,拖到了二十歲,用六夫人常抱怨的話:“這么大的姑娘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p> 家中只有六夫人對于豆蔻的婚事一直不開心。
因這門皇家婚事被耽誤了,這三年倒是讓她與陳慶安、六夫人多了許多的相處。
陳慶安老說:“你要進宮了,我們一輩子都不知能見你幾次,老天爺知道我不舍得你,讓你多陪陪我。”
孩子嫁娶后,這兩年只有豆蔻承歡膝下,陳慶安倒是真心寵愛有加。
陳慶安華發(fā)已生,但精神矍鑠,皇帝重用于他,左右仆射合為一人,陳慶安為仆射,相當于臣相之位。
陳夫人也與豆蔻相處良好,她的女兒陳敏兒嫁給了瑯郡王為正妃,其中也有豆蔻要嫁給皇上這一層關系,才能促成。
陳敏兒已生一子,腹中又孕有一胎,地位穩(wěn)固,生活如意。
每個年、節(jié)時,宗親司都有禮物送來,已經從開始時覺得榮龐,也看開了,這只不過是內務司的份內。
一晃過了兩年,苻屹已著手準備前往扶余。
苻屹先去拜別皇帝與太后,兩人都沒什么變化。
皇帝依然勤勉,但國事被田相把持,朝廷皆為田相的人,皇帝根基不深,不敢奪權,兩人在朝堂上,就是這樣小小磨擦著,互相之間表面的和諧,給了百姓以生息。
晉國漸漸的安穩(wěn)了下來,田相功不可沒。
圣上苻峻給了苻屹一只可以調動五萬人的兵符及一支二千人的隊伍,護送他的聘禮一起前往扶余國。
苻峻對苻屹輕聲說:“如果談不攏,可以打。”沉吟一下:“但是因為現在國家初立,盡量不要打起來?!?p> 苻屹表示明白,前往扶余。
過了三月三,春回大地,如同柳樹一夜之間綠了一樣,豆蔻的婚事突然被提上了日程,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陳府闔家開始準備,倒讓豆蔻有些不知所措。
五月十五,典贊司并御指六和夫人蕭夫人前來為豆蔻裁衣。
蕭夫人為蕭令公都督夫人,二品誥命,夫妻和睦,兒女雙全,蕭夫人的姐姐是先皇的貴妃,蕭夫人的女兒是當今皇上的貴妃,蕭夫人的兒子蕭一韋是當今皇上身邊的近侍,她作為豆蔻進宮的六和夫人,即為在皇宮中的義母,也是豆蔻的榮耀;豆蔻進宮后,蕭夫人與豆蔻見面的機會比陳慶安夫婦都會多了;宮中的行事規(guī)矩就由蕭夫人教導,這又不是陳夫人可以教導得了的了。
陳夫人與豆蔻剛剛迎了出去,蕭夫人自己就進來了。
“陳夫人,好幾天沒見了,為了你家嫁女的事,倒把我忙不行,你回頭可得好好的謝謝我。”
蕭夫人,個不高,皮膚為淡小麥色,眉毛濃重,眼睛明亮有神,行事落落大方,帶著爽朗之氣,說話帶笑意,聲音大而通徹,很有感染力。
“是是是?!标惙蛉丝磥砼c蕭夫人很熟稔。
兩人輕輕的挽著手,蕭夫人很自然不冷落豆蔻的拉起了豆蔻的手,三人往里走。
“我家豆蔻就麻煩你了,別說回頭了,這一個多月呀,我就好好供著你,讓我家豆蔻沾沾你的福氣,能有你一半命好就足矣。”
“陳夫人,可別這么說,豆蔻是要嫁給皇上,那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哪有的榮幸,莫折煞我了……”
陳夫人與蕭夫人兩人說著話進了大堂。
大堂中,蕭夫人上坐,陳夫人陪坐,豆蔻行三叩之禮:“如娘。”
“起來吧。”蕭夫人趕緊起身扶起豆蔻。
蕭夫人作為六和夫人,今日所來為裁嫁衣。
內務司為豆蔻帶來錦緞一百匹,其中十匹大紅的是豆蔻的嫁衣材料。
十匹紅綢放在大托盤中,由兩個壯丁抬進來,陳夫人遞上一把纏紅布的金剪刀,蕭夫人拿起一層布,剪了一個小口子,意為裁衣。
料子就被抬下去了,送給真正的裁縫繡娘。
陳夫人熱情的招待著蕭夫人。
蕭夫人就成了陳府的貴客、??停陉惛刑匾鉃槭挿蛉耸帐俺隽艘粋€院落,府中人等可聽從蕭夫人指揮。
每天蕭夫人至少會來一次,指導著陳府因應典贊司來的賞賜,按規(guī)制布置府內,并按規(guī)制采辦嫁妝;教導豆蔻宮中的規(guī)矩、結婚的流程及因應該怎么做,以及婚后與皇上相處的注意事項。
豆蔻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任人擺布的豆蔻,卻已經沒有了當時的懵懂無知。
在蕭夫人的操持下,一切井井有條的進展,看著陳府一天比一天喜慶,豆蔻越來越害怕了,害怕離開這個她長大的地,害怕那個未知的皇宮,害怕那個陌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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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平方
豆蔻終于回來了,出嫁了,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