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醫(yī)院有你

　　　　黎洛洛看著腳底下的那個碎裂的碗，沒有說話。她的頭很疼，左耳也嗡嗡作響，總感覺聽不清楚東西，黎洛洛搖了搖頭，腦袋里那種眩暈的感覺好了一點，但耳朵里還是很不舒服，爸爸媽媽爭吵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不過，黎洛洛反倒覺得這樣會好一點，至少會聽不到他們的爭吵聲，于是什么也沒說，輕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后，就睡下了。因為她的頭實在是很暈。黎洛洛本想洗一個澡，但是，剛脫下外套就覺得累，便直直地躺在床上，拿被子蓋過自己的頭，準備睡醒了之后再說。

　　是爸爸進來搖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看見爸爸坐在自己床前，嘴巴一動一動，好像在跟自己說些什么，但是她對著爸爸的那個左耳嗡嗡地，有些聽不清，于是問他：“你說什么?！?p>　　爸爸的聲音慢慢大了起來，傳到了自己的腦子里。

　　他說，我和你媽要離婚了。

　　二十一歲的黎洛洛此刻從睡夢中驚醒，才發(fā)現(xiàn)頭上出了很多汗，她喘了口氣，擦掉頭上的汗水，慢慢地在黑夜里坐了起來。

　　黎洛洛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找到自己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了進去。她拿著水杯，走到了寢室陽臺附近，看著沉靜的黑夜中星星亮亮的路燈，紊亂的心跳慢慢平復了下來。

　　第三天，黎洛洛突然接到了一個來自D市的電話號碼，D市是她原來的家，黎洛洛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畫面，覺得這個電話十有八九是爸爸打來的。只是，黎洛洛不敢接。

　　沒有為什么，只是不敢接。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面對突然斷層的五年，更何況，他現(xiàn)在都另外有一個家庭了，是另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小孩的爸爸。

　　電話接連打了三個，她都沒敢接。

　　周六周日沒有課，黎洛洛去了小叔所在的醫(yī)院。她又去找了小叔。

　　也許在別人看來，醫(yī)院是一個讓人感到痛苦的地方。但是對黎洛洛來說，并不是那樣子的，小叔所在的那個地方反倒是這些年她唯一能感到安全感的地方。

　　自從小叔回來了之后，她似乎去那里找過他很多次。不管是感到開心還是不開心，黎洛洛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小叔所在的醫(yī)院，那里是她唯一可以逃避和放松的地方。

　　黎洛洛去到那里的時候，嚴復依舊在做手術，她已經(jīng)習慣了先去嚴復的值班室，經(jīng)常來值班室送東西的小護士已經(jīng)對黎洛洛熟悉了，知道嚴醫(yī)生是她的小叔，現(xiàn)在一看到黎洛洛都直接給她報告嚴醫(yī)生的去向了。

　　黎洛洛坐在值班室上的椅子上，好奇地看著桌子上摞起來的一大堆病例，她沒敢動，怕弄亂了，嚴復不好收拾，只是眼巴巴地看著病歷上的名字和各種看起來高深莫測的醫(yī)學術語。

　　嚴復回來的時候，就見黎洛洛歪著腦袋趴在桌子上看得正專心。他暗暗地笑了起來，走進來說：“那么認真呢？”

　　黎洛洛抬頭看見了他，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我就是隨便看看。”

　　“你們今天學校沒課？”嚴復問她。

　　“沒課。在學校里沒事做就正好過來找你了?！?p>　　“沒有事情做可以跟你同學出去逛逛街，看看電影，你們年輕人不都是很喜歡那個嗎。醫(yī)院這里有什么好來的?！?p>　　黎洛洛在看值班室書架上放著的書，沒有回頭說：“醫(yī)院有你啊?！?p>　　嚴復正在拿著水杯喝水，聽到這句話時心里有一點微微的觸動。他腦海里恍惚中覺得這句話好像是情侶之間說的話，可隨后又無奈地笑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