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道:“你既知我殺機深重,便也應(yīng)該知道今日我須饒你不得?!?p> 鄭入暝哈哈一笑,道:“少年人,你只道你武藝高強,便可縱橫天下,是也不是?”他搖頭又道:“天下之大,豈可但憑武藝便能逞強?”說罷,蹲下身去,伸出右手食指,在地上血跡之中點了一點,便在地上寫起字來。
公孫羽見他古古怪怪,那黑衣人雖然仍是站在他身旁,卻已將驚恐之色斂去,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是一片嘲弄,心中一凜,快步向前,便要揮刀將這兩人斬殺,以免夜長夢多。
那鄭入暝停指不寫,將手朝地上一拍,一片血霧騰得升起,墓室內(nèi)的血腥之氣陡然間又濃了幾分,便見那地上一具無頭尸身忽的站了起來,徑朝公孫羽背后撲來。
公孫羽見那黑衣人望向自己身后,又聽得身后聲響,便知背后有事,霍然轉(zhuǎn)身,待到看清那脖頸之上血肉模糊,手足僵硬,卻仍雙腿向前,拖著血漬,朝自己撲來的尸體,也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他雖然從小屢經(jīng)奇險,那古怪稀奇的事情也瞧了不少,但如此尸體死后復(fù)立,站在自己面前之事,也是頭次遭遇,他雖驚不亂,喝了一聲,不退反進,一刀便向那尸體劈去,刀鋒過處,已將那行尸的一條手臂齊齊斬斷。
那尸體渾若不覺,仍是直撲上前,公孫羽毫不猶豫,轉(zhuǎn)步側(cè)身,刀光如練,已將那尸體雙腿齊膝斬斷,那尸體撲的一聲,倒于地上,竟又一臂撐地,斷膝直立,站了起來,公孫羽嘿的一聲,揮刀直劈,又將那剩余一臂砍斷,右足發(fā)力,將那尸身踢得飛出兩丈,撲倒在地,雖仍是不住蠕動,但終究爬不起來了。
鄭入暝鼓掌笑道:“你的心性如此堅毅,果真是難得的大好良材!我倒越發(fā)喜歡了?!北惆咽衷诘厣咸撝笌字?,那地上斷頭穿腹的七具死尸,齊齊立起。
公孫羽心中一驚,四處一望,只見那幾具尸體搖搖晃晃從四面站起,站在側(cè)墓室門前的女子臉色恐懼,身子不停發(fā)抖,用雙手拼命捂住了嘴,一具尸體便在距她不過三尺遠近的地方。
公孫羽知道要是由得那些尸體攻擊女子,女子沒有絲毫反擊之力,立馬便要慘死當場,雖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來路,終究不能眼睜睜見她喪命,腳下發(fā)力,已轉(zhuǎn)身奔到那女子身前。
女子驚呼一聲,朝后退了兩步,公孫羽不去管她,雙足穩(wěn)穩(wěn)站立,長刀側(cè)揚,凝神以待。
幾具尸體斷首拖腸,滿身血污,在鄭入暝的馭使之下,紛紛轉(zhuǎn)頭朝公孫羽撲來。
公孫羽不等它們近前,已一刀劈出,將一具尸體的雙腿斬斷,隨即一腳,將它踢飛一旁,他知道這些尸體只要將雙腿斬斷,行動便大為遲緩,到時盡可從容應(yīng)付。只是他怕那些尸體傷到那女子,便不敢四處縱躍,只是牢牢守住了側(cè)墓室的門。
頃刻間他便已斬斷兩具尸體雙腿,但余下五具尸體并不知道懼怕,也不知道后退,仍是一擁而上,雙手伸出,便朝公孫羽抓來,公孫羽一刀揮出,又已砍斷一具無頭尸體雙腿,還來不及將它踢飛,身旁一具尸體已撲到他身上,雙臂如鐵,指尖如爪,已抓破他的衣袖。
公孫羽左臂一疼,那尸體的指爪竟已劃破肌膚,他左臂用力一撞,將那尸體撞出數(shù)步,衣袖卻也被扯下一塊來。他右足發(fā)力,又踢飛一具尸體,陡覺脖上一緊,血腥味撲鼻,已有一具尸體圈住他的脖頸,他右臂一格,頭急往下縮,身子后退,飛足將這尸體踢得朝后跌去。
眼前兩具尸體仍是朝前撲來,門口狹窄,已無處可躲,公孫羽身子后躍,朝后退入側(cè)墓室之內(nèi),那兩具尸體跟著跳進,公孫羽將那名女子朝后一推,長刀如電,已斬斷一具尸體雙腿,跟著將另一具尸體一撞,撞出幾步,緊隨上前,又將它的雙腿斬斷。
他揮刀正將地上一具尸體的雙臂砍斷,猛聽得那女子失聲驚叫,忙抬頭看去,只見另一具無腿尸體,正拖著血痕朝那女子爬去,女子縮在室壁之上,面色慘白如紙,身體不住顫抖,雙足只管朝前踢去。
公孫羽正要躍上幾步,將那尸體踢開,猛然背上一沉,已被從門口沖來的一具無頭尸體摟住,他猛將身子一扭,便要將那尸體甩下來,哪知那尸體摟得緊了,一時之間竟甩之不去。
此時另一具尸體也已闖進門來,徑朝公孫羽胸腹抓來,公孫羽一聲大吼,顧不得背上尸體,長刀下切,將那尸體斬斷雙足,雙腳用力一蹬,將它踢出門去。
這么分神片刻,便覺得肋間奇疼,背后尸體的雙爪已經(jīng)抓破腰間皮肉,公孫羽左手將腰間尸體的手一拉,但覺冰冷僵硬,毫無生氣,他奮力一拉,將那手拉開,身子用力一側(cè),將那具尸體摔倒在地,手中毫不遲疑,長刀劈下,已飛快斬斷了這具尸體的雙手雙足。
便在此時,地上那具無足尸體竟已爬到女子面前,女子惶恐大叫,右足用力踢出,將那尸體踢得一偏,卻仍是不住朝她爬來,她放聲尖叫,雙足不斷踢出。公孫羽了結(jié)了那幾具尸體,才有余力顧及到她,一躍上前,將那具尸體踢開,砍斷雙臂,尸體仍是不住掙扎,卻再也不能移動了。
女子手足發(fā)顫,面色如紙,沖上前來緊緊拉住了公孫羽的衣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著他走出門來。公孫羽臂上和腰間疼痛不已,但見她如此恐懼,也只好由得她去。
鄭入暝見他們二人走出門來,不禁點頭笑道:“要不是殺人無數(shù),又怎能在這群尸堆里還毫不畏懼?少年人,你殺的人也當真不少了,是不是?如今這便要來殺我了,是不是?”
他身旁的黑衣人嘴唇發(fā)白,見公孫羽砍殺那些尸體毫不手軟,此刻之間只怕就要來殺了自己,不覺牙齒打顫。
鄭入暝又笑道:“我這起尸之術(shù),并不在于這些尸體有多厲害,卻是以血為引,誘出這些尸體之內(nèi)的尸毒,要是被抓傷,便即尸毒入體,一時三刻之間,便會血出如漿,將渾身血液流盡,變成一具有肉無血的死尸。少年人,你如今已尸毒入體,若是拜我為師,我自然會救你一命,如若不然,身死命消,悔之晚矣?!?p> 公孫羽只覺臂上和肋下被抓傷之處疼痛中隱隱發(fā)癢,知他所說恐怕不是虛言,不覺一陣涼意直沖心頭,但若要自己為了活命,去認這樣一個邪徒為師,那是想也不必想的,唯今之計,只有速速殺了這人,出得墓去,再去找人醫(yī)治,料得天下之大,必定有奇人異士能解此毒。
一念即此,他再不猶豫,將身后女子輕輕一推,縱身前躍,跨步揚刀,當頭便朝鄭入暝頭上砍去,只聽鄭入暝嘆道:“冥頑不靈,便由得你吧,等你死后,我再將你制成行尸,想必也是十分厲害的?!?p> 公孫羽見他不避不讓,臉上猶帶微笑,一刀劈下,只覺刀下空空,毫不著力,再一看時,那兩人竟已憑空消失。他愕然四顧,只見空空的墓室之內(nèi),除了滿地殘肢,便只剩下自己和那青衣女子二人。
這一下奇變陡生,公孫羽也不覺有些茫然,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有先找路出去,他見那女子站在一旁,楚楚可憐,便道:“跟我走吧?!蹦桥狱c點頭,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公孫羽朝來路走去,一面將手中刀握緊了,凝神戒備,以防那兩人躲在暗處暗算,眼見得轉(zhuǎn)了一個彎,上了臺階,便要來到那墓碑之處,他便學(xué)著那引路之人在壁上突起的石塊之上扭了幾扭,但聽格格聲響,頭上石壁露出一張門來,他將那女子一拉,走進門去,不覺一呆。
只見門后哪里是墓碑墳堆,竟又是一處巨大的墓室,他心中吃驚,連忙回頭,只見連進來時的石門也瞧不見了,四面都是石壁。
公孫羽定神打量室中情形,但見墓室正中乃是一具巨大的棺槨,通體漆黑,以七根鐵鏈吊掛在空中,離地約有二尺,在那棺槨兩側(cè),兩個人俑跪在地下,雙掌撐地,仰頭向天,人俑的口中各亮著一盞油燈,閃出茫茫黃光,已不知燒了多少年月。
公孫羽目光過處,只見在棺槨之前,又站著兩個人,身形矮小,他心中一驚,再仔細打量,卻見乃是一對殉葬的童男童女,雙手都作執(zhí)物之狀,只是年歲久了,手中不知拿的是什么東西,早已化作飛煙,但這二人的手,卻依舊持舉,油燈光芒照在這二人臉上,竟泛出銀色光芒,身上衣物早已消融,身子卻依舊沒有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