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羅和安潔莉娜下到熔爐底下,就看到了俄爾翁。
俄爾翁也沒和他們攀談幾句,扔給了安其羅一把劍鞘,安其羅把灼龍喉往里一插,正正好好,看得出這是俄爾翁早就為灼龍喉專門打造好的。
臨走之時,安其羅發(fā)現(xiàn)俄爾翁似乎有些心事,但他們不過是泛泛之交,安其羅也沒有多問,便走出了熔爐高塔。
北地的白日短暫,明明沒干什么事情,天色便已經(jīng)暗了下來,之前幾天他們都忙于趕路,所以倒沒覺得什么,如今一閑下來,倒是感覺白晝實在太短,把時間未免有些太可惜。
不過,黑嚼城里沒什么夜生活。
這是黑嚼氏族為了戰(zhàn)爭準備的要塞,在這里生活的外來者還好,在這里生活的蠻族人簡直就像是機器一樣,天色剛暗,蠻族人便紛紛回到他們生活著的黑石房子,連燈光都不再亮起,誰都不知道他們要做些什么。
走出了熔爐高塔的范圍之后,就連一個值勤的蠻族衛(wèi)兵都沒有,整個城市似乎在一瞬間都變成了鬼城一般。
安其羅提著灼龍喉在街上走著,因為自己得了這么一把神兵利器,心里高興的很,但安潔莉娜走著走著,突然一皺眉,停了下來。
“怎么了?”
安其羅停下來詢問。
“熏香的味道,變得太濃了。”
這個時候安其羅才發(fā)現(xiàn),就像安潔莉娜所說,黑暗當中的黑嚼城那種奇異的熏香味道突然更加濃重了起來。
那絲絲縷縷的香氣,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jīng)蔓延開來,侵入到他們的肺里,麻痹了他們的鼻子。
現(xiàn)在突然醒悟過來,那鋪天蓋地的熏香味道未免太過熏人,即便真的是為了禮拜,也不可能燃放這種規(guī)模的熏香。
這香味,簡直就像要凝結(jié)成了實體一般。
“走,馬上回曙光之錘教堂?!?p> 感應到了其中的蹊蹺,安其羅便馬上下決定,趕到教堂當中去。
黑夜里的黑嚼城,一定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非凡者的速度雖快,但北地的天黑更不講道理。
整個黑嚼城,在極短暫的時間之內(nèi),便徹徹底底的陷入到了黑暗當中。
安其羅和安潔莉娜順著感覺向北城區(qū)的方向迅速奔逃,圣光和龍火的光芒在黑夜當中交替亮起。
但是,那熏香的氣息,卻早就已經(jīng)攥住了他們。
那味道因為過于濃烈,而變得惡心了起來。
那種味道像是把一大堆腐爛的內(nèi)臟壓縮到罐子里,然后將其他各種各樣惡臭的東西加入其中,放到潮濕陰冷的地方發(fā)酵數(shù)年,然后再拿出一樣。
安其羅差點沒能頂住,吐了出來,好在他知道現(xiàn)在吐出來很可能就會露出破綻,于是便硬生生的憋住,臉也漲的通紅。
就在那惡臭達到最頂峰的時候,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奇異的轉(zhuǎn)化,臭氣變成了絲絲縷縷有型的固體,黏連起了他們的身體,想要把他們拖倒。
在黑暗當中,安其羅看不到想要把自己拖倒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但灼龍喉已經(jīng)出鞘,積蓄于其中的龍火噴發(fā)出來,將纏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全都焚燒干凈。
隨著火焰的肆虐,安其羅聽到了一聲怪異的聲音。
就像是短促但尖銳的笛聲,一聲一聲,斷斷續(xù)續(xù)在安其羅的四面八方響起。
安其羅看不到那發(fā)出聲音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也看不到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安潔莉娜如今在哪里,盡管火焰燒開了纏繞他的東西,但是卻沒能照亮黑暗當中的任何東西。
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這里難道已經(jīng)不是黑嚼城了嗎?
他已經(jīng)聞不到那股怪異且濃烈的臭氣了,好像那氣味已經(jīng)全都變成了實體,然后隱藏在了黑暗當中。
安其羅還在考慮對策,突然,他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
有什么東西,正在從他的肺部成型。
他能感覺自己的肺部破開,血液從外面涌了進去,肋骨被根根撐碎,碎裂的骨頭撕開了更多的血肉,甚至破開了他的肚腹。
安其羅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那里已經(jīng)被撕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縫隙。
某種東西灰白色的勾爪正從縫隙當中慢慢伸展出來,安其羅又一次聽到了那短促而尖銳的聲音,仿佛是在慶祝自己的新生。
安其羅的意識慢慢開始模糊,灼龍喉當啷一聲落到了地上。
龍火熄滅了,四周的黑暗立刻毫不客氣的包裹了上來。
安潔莉娜怎么樣了?
這是安其羅的最后一個念頭。
然后,他的意識便被遣送到無止境幽深的黑暗里去了。
那由被安其羅吸到肺里的臭氣形成的東西,則一點一點,從安其羅的尸體當中慢慢的爬了出來。
它的外表像是個猙獰無比的蟲子,卻有著蝙蝠一樣的翅膀,它那還沾著安其羅血液的纖細身體上面,有八支還沒有徹底長成的灰白色勾爪,同時,無數(shù)細微的軟體觸須布滿了它的全身,那觸須正在微微的蠕動著,似乎正渴求著更多的血肉。
倒三角的蟲臉之上,口器微微裂開,發(fā)出了那安其羅聽到的那種尖銳短促的聲響。
它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活動自己的翅膀和每一根勾爪,剛剛出生的它非常虛弱,需要大量的血食才能讓它更快的成長。
自然而然的,它把目標定在了安其羅身上。
它知道安其羅已經(jīng)死掉了,甚至知道是自己的出生導致了這一切,但是,混沌卻初具知能的神經(jīng)器官當中卻沒有任何一點愧疚——就像是卵生動物對自己出生時破開的蛋殼,也不會什么感情那樣。
同樣,就像是大多數(shù)卵生動物會吃掉自己出生時留下的蛋殼那樣,它決定吃掉安其羅的尸體,當做自己漫長一生的第一頓血食。
怪異的勾爪輕而易舉的撕開了這具尸體的皮膚,它破開血肉和骨骼,沒有一點點阻礙。
下等種族的身體,就是這么脆弱。
它一邊用勾爪往自己的口器當中輸送在尸體上面撕咬下來的肉塊,一邊在自己神經(jīng)器官當中慢慢的構(gòu)建起眼前這類生物脆弱不堪的事實。
但是,就在它又撕咬下一塊血肉的瞬間,它看到了在這具尸體里面,正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睛正默默的注視著它。
“嘎……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