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如人飲水

　　內(nèi)院祭祀不過幾天就開始了，然而已經(jīng)升職加薪的游月卻遠遠遺忘了這些曾經(jīng)是她的工作內(nèi)容，自從搬到竹軒院以后她就顯得有些沒事好干。

　　雖然名義上是南宮羽的貼身侍女，還有些曖昧旖旎釀釀醬醬的意思，但南宮羽顯然是一個正直的人兒，穿衣洗漱等也不需要她服侍，這讓前幾天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擔心自己那無人在意的清白的游月有些慚愧。

　　南宮羽的生活過得比她想象中簡單許多，除了在書房里作畫之類的，就是獨自前往藏書閣或是老爺?shù)脑褐?，而這時候他通常都不會讓她跟著的。

　　不過話說回來游月來了這么久也沒見過一次這位飄渺軒主人，就連南宮羽院里進了一個女眷也不見他有什么關(guān)心呢，可見南宮少爺在飄渺軒中還是有些話語權(quán)的。

　　然而在院中時也沒什么事需要她，研墨此類通常都是李西昂做的，她好幾次不小心干了他的活還被小屁孩冷戰(zhàn)，害她哄半天心力交瘁，于是只好跟在南宮羽身后讓心靈去旅行，偶爾在他自弈時從一旁偷偷瞟兩眼。

　　南宮羽感受到她的視線，邀請她：“要下嗎？”

　　游月?lián)u了搖頭：“我不會?！?p>　　話雖如此，面對著南宮羽澄澈的眼神她卻實在拒絕不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抓起棋桶乖乖坐在了他的對面。

　　半炷香后，游月苦惱著趴在了桌上，綠色的衣袖把殘局上的棋子通通掃在了地上，發(fā)出劈里啪啦一陣聲響，喃喃道：“怎么又輸了……”

　　南宮羽望著因為自信心嚴重受挫而開始耍賴的這位貼身侍女，只是默不作聲地笑著主動收起了棋盤。

　　游手好閑的游月于是常常死乞白賴地求著李西昂去侍衛(wèi)隊操練時帶上她，這時李西昂總是顯得非常嫌棄：“你去干嘛呀？”

　　游月抱著他的大腿，小屁孩年紀不大老是喜歡裝老成，雖然心里早已經(jīng)把他揍了一萬遍，但迫于生活還是要掛上親切的笑臉：“我跟你們一起修煉??！”

　　“你？”李西昂瞳孔微張，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你會修煉？！”

　　游月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會一點，我們村里原來出了一個可厲害的道長，雖然看起來兇了點，但人倒是不壞?！?p>　　……

　　這和他的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早已熟知這位話癆本質(zhì)的李西昂意識到：一時的不慎必將換來更多的槽點。于是頗為艱難地忍住了吐槽的沖動，只是生硬地轉(zhuǎn)身要走。

　　“不過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怎么可能，看錯了吧，姐姐一會兒去向后廚說給你燉個枸杞明目——”游月邁著小碎步跟在后邊，優(yōu)雅而做作地一甩頭，努力扒拉上他的胳膊，“欸欸欸慢點慢點！”

　　“……你別老拽著我！”

　　“那你倒是慢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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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每天閑暇摸魚的時光很快樂，但游月并沒有因安穩(wěn)的生活消磨了自己的意志，時刻牢記著自己此刻身為魔族間諜的使命，利用獨處時間偷偷溜出去摸地形。

　　然而離開了南宮羽的她就是一個行走的活靶子，上哪兒都能收獲一群如有實物作用的眼神攻擊，更別提珍寶閣那片了，遠遠的就能看到一群修為不低的侍衛(wèi)把守在入口。

　　硬闖肯定是不行的，她現(xiàn)在的修為哪兒跟哪兒啊，雖然在霧夜給的項鏈壓制下隱藏住了魔氣，她之前展示的那些也全是人類修真者常用的，基本不用擔心身份暴露問題。

　　實際上除了魔族特有的魔氣外，人魔修煉方式都是一樣的，依靠天地間存在的“靈”來提高修為，而魔族使用的被稱為“魔力”的東西，就是人類修真者說的靈力。

　　將離告訴她，很早以前是沒有魔族的，魔族原本也只是從人類轉(zhuǎn)化而成的分支，只是人類不再認可魔作為自己的同族，甚至還強行將他們使用同樣的靈力改為魔力。

　　她挺納悶的：“那三界又怎么說？這不是從上古洪荒時就有了的么？”

　　將離當時只是愣了一下，含糊其辭解釋道：“問這個干嘛，你知道很早以前也是有三界的就成了?！?p>　　求知欲并不很茂盛的游月也沒追問下去，她只是一心想弄清自己的背景以及有關(guān)的信息，書中寫她時只是簡單提到她是魔尊大人手下一名有力干將，沒多久就死在男主劍下了，相關(guān)信息實在是缺的有點多。

　　但她越查下去，隱隱地就越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她的身份好像并不是真的看起來那么簡單，當然這或許也只是一種錯覺。

　　但她現(xiàn)在可以確認的是，飄渺軒的人的確沒那么簡單。

　　先不提那個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的老狐貍南宮譽，就算是這些天朝夕相處下來的南宮羽，經(jīng)過游月多方觀察后也確認了他確是身無靈力，然而他望向游月的眼神總是讓她下意識緊張。

　　那雙比天空還要純凈的藍色眼睛總是溫和而憂郁地注視著她，好像能夠看穿她內(nèi)心的所有想法，明明什么都清楚，卻只是含著笑意而一言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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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某位整日閑不下來愛好惹是生非的聒噪侍女，此刻竹軒院內(nèi)終于獲得了久違的寧靜。

　　書桌的一角上放置了一盞明亮的燈火，燈芯在宣紙罩中溫和而節(jié)制地跳動著，南宮羽正伏在案前，一旁站著的是李西昂。

　　李西昂糾結(jié)了許久，終于小心翼翼開口：“公子，您真要一直留著她嗎？”

　　稀薄的空氣在他們之間無聲流淌著，只有他們二人淺淡的呼吸，以及墻角火爐中偶爾爆出的木炭聲。

　　“放心，倘若她真存了什么別的心思，我自然會處置?！?p>　　南宮羽專心地舉起手中的狼毫，心無旁騖地再次落下筆去。

　　但李西昂如果再細心一些，就會發(fā)現(xiàn)一向平心靜氣的公子此刻下筆有些不穩(wěn)，只是他也有心事，于是怔怔地立在一旁為他研墨。

　　書房的窗欞為了通風換氣特意支起了一半，一陣寒風借此從外刮了進來，好在室內(nèi)生著暖爐，因此并不覺得冷，南宮羽的嘆息輕得融化在風里，似乎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雖然理智上知道她的出現(xiàn)不似巧合，可畢竟救過他，他寧愿再多給一次機會。

　　若真是想多了也好，等到他離開后，不會因此打擾到生活，她依然可以安心在飄渺軒內(nèi)工作，這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