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開始震動,聲音從對面的山坡上壓下來,還沒看到對方的人影,這巨大的氣勢就已經像一塊巨石壓在護衛(wèi)們的心頭。
終于,第一個人從樹林里沖了出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數不清的人影,連續(xù)不斷地從樹林里沖了出來。
“穩(wěn)住?!逼盏麓舐暫爸?,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躁動。粗略看來,對面的人應該有著自己這邊的兩倍左右。
兩百米!
一百五十米!
“所有人,上前,站作兩排,弩箭瞄準。魔法師,防御魔法準備”
聽到普德的命令,這些護衛(wèi)終于展現出了職業(yè)的水準,迅速從車廂后面跑出。第一排蹲下,第二排插空站在他們身后,舉著弩箭等待著下一道命令,僅有的幾位魔法師也念起了咒語。
八十米!
在護衛(wèi)們排列隊形的時候,山賊已經跑過了很大一段距離,現在已經沖到了平地上。
視力良好的護衛(wèi),都可以看到對面山賊的臉,呼吸下意識變得緩慢,整個隊列陷入了暴雨前的寧靜。
五十米!
這個距離已經足以弩箭穿透對方的身體,不過讓對方跑到三十米處,才是殺傷力最大的距離。
弩箭穿過前一個人的身體,落到下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依舊具有很強的殺傷力。
但是普德沒有讓他們繼續(xù)前進,在五十米的時候,大喊了一聲。
“放!”
“嗖嗖嗖!”
聽到命令之后,幾十支箭,直直的飛了出去,跑在最前面的一排山賊應聲而倒,但是緊接著,幾十柄短斧,就化作一道道弧線升空而起。
投擲型武器。
普德皺著眉頭看向空中的短斧,這是他十分討厭的武器,當年輕氣盛的他,就曾在騎馬沖鋒的時候,吃過很大的虧。
“防御!”
在弩箭剛剛飛出去的瞬間,他就大聲喊了出來。
這是山賊的基本戰(zhàn)略,沖鋒到近處扔出的飛斧,有著比弓弩更加強勁的攻擊力,不過可惜的是,也得要碰得到對手才行。
就在弩箭飛出的時候,護衛(wèi)中的幾位魔法師已經吟唱完畢,在短斧落下之前,風和火焰組成的屏障,就已經擋在了上方。
僅有少數的短斧落在了他們的陣地上,但是都被巧妙的避開。而且水系魔法師制造出的小范圍降水,也已經壓制住了部分火勢。.
商隊的護衛(wèi)體現出了高超的專業(yè)素質,雖然他們的整體協作性比不上軍隊,但是勝在靈活。
幾位魔法師釋放完這個大面積的防御魔法后,暫時失去了戰(zhàn)斗力。不過接下來混戰(zhàn),他們也發(fā)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近戰(zhàn)準備!”
眾護衛(wèi)聽到命令,扔掉了手中的弩機,“錚”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沖!”
眼看著紅著眼睛的山賊快要沖到面前,普德下了最后一道命令,然后便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
在這個時候沖鋒,憋了一肚子氣的護衛(wèi)氣勢最盛,而跑了很長一段路,并且挨了一輪弩箭的山賊剛好有些氣力不支,所以在兩方最初交手的那段時間,占了上風的護衛(wèi),狠狠砍倒了一批山賊。
不過,這種優(yōu)勢也只持續(xù)了一會而已,等護衛(wèi)的氣勢一滯,山賊的人數優(yōu)勢就顯現了出來。
身子一側,德普避開了從前方刺過來的長槍,左手順手一抓,握槍的人就被帶了過來,右手重劍“噗呲”一下就刺進了對方的身體。
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一柄巨斧和長刀就已經從兩側砍來,普德眼神一凜,雙腿猛夾馬腹。
陪伴他多年的白馬心領神會,憤怒的揚起雙蹄,將湊到面前的一人踢飛了出去,同時兩側砍來的刀斧也氣勢一斷。
居高臨下的普德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擰腰身,左手握著的長槍點開了刀,右手順勢一削,握斧那人的右臂就已經飛了出去。
白馬雙蹄落地,濺起大量灰塵,普德立于馬上,神色凌冽地掃了一眼周圍的山賊,身上那股沾著血腥的威勢,頓時嚇住了周圍企圖上前的幾人。
幾個呼吸過后,普德沒動,周圍的山賊也不敢動,氣氛就這樣莫名凝滯了下來。
周圍的山賊們看著身邊的同伙們,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好。
心說您這位騎著白馬的好漢,要打要跑也趕緊表個態(tài)啊,周圍的兄弟們都在拼死一戰(zhàn),我們這幫家伙就這么含情脈脈對望也不好吧,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此時看上去如神采非凡的普德內心也有些緊張,當時熱血一上頭,就又忘了以往的教訓,獨自一個便沖到了對方的步兵陣中。
結果沒想到隊友這么不給力,就圍著馬車那一塊跟山賊僵持著,把他一人一騎留在了敵人的包圍中。
失去了空間的白馬,跑也跑不起來。就這么跟一大幫子人耗著,就算自己靠著盔甲和武技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但是估計也會受重傷,而現在他連對方的老大都沒有看見,就這么失去戰(zhàn)斗力,有些不值得?。?p> 那些正在與山賊血拼的護衛(wèi)其實也很冤枉,他們也沒想到自己這邊的指揮官就這么沖到了密集的步兵陣中。
他們又沒騎馬,也沒有足夠的武力,剛想隨著普德深入,就被人數兩倍于他們的山賊給擋了回來。
不過,想來既然有著沖進敵陣的勇氣,也一定是有著沖出來的能力才是......
就這樣,懷著對普德無比信心的護衛(wèi)們,安心的守在了車廂旁。也不知道,要是得知隊友們對自己這么有信心,普德會不會感動的哭出來。
不過,他現在想哭也沒有時間了,因為對面山賊的頭領,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一聲暴喝,一柄巨錘夾就雜著風聲朝著普德砸來。
普德眼睛一瞇,棄掉左手的長槍,雙手握劍自下往上劃了一個半圓,與半空中的巨錘碰撞在一起。
一聲金屬的碰撞過后,那柄巨錘居然像是被普德劃出的半圓彈開,持錘的那人也在空中順勢一轉,重新落到馬上。
“哼!”
普德冷眼看著對面那人,單手持劍與其對峙著。
從外表看起來,剛才那一擊,像是普德占了上風,但是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以及馬蹄下略微下陷的土地,都在說明,接住對方這強力一擊的普德,并不輕松。
為了這強勢的一擊,普德也付出了代價。
落回馬背后,那人也不說話,只是同樣冷漠地盯著普德,右手抓握著自己的鐵錘,像是在尋找著破綻。
那人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哪怕是騎在馬上,也能看出他比普德整整高出了一個腦袋,身高應該接近兩米,但是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占據了半張臉的蝎子紋身。
普德皺了皺眉頭,腦中瞬間閃過一些曾經看到過的信息。
北邙山山賊團,赤尾蝎子,身形高大,善用一柄方形鐵錘,因為臉上的那只紅色蝎子而得名。
雖然看上去跟畫像略有出入,不過應該就是這個人。
想到這里,普德不禁覺察到了一絲危機感,因為在前不久剛剛更新的內部情報中,明確表示著,這個人有著獨自殺死兩名銀級戰(zhàn)士的實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的實力至少是銀級上,但如果運氣真的這么好的話......
“呼……”普德長出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因剛剛揮劍而酸麻的雙手,灑脫一笑。
心想要是自己的運氣真這么好的話,那也沒辦法,反正現在就算是棄劍投降,對方也不一定肯。
這樣想著,心里倒也輕松了許多,突然升起一股想跟對方聊聊的沖動。
“喂,你是......,我靠!”
就在普德露出自認為最高深莫測的微笑后,對方居然就這么直接地駕馬沖了過來,搞得他不得不硬生生把后半句打招呼的話吞了回去。
胸口一股氣沖不出去,自然就轉化到雙手之上,猛一夾馬腹,跟隨他多年的白馬,立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經過短暫的助跑后,猛地躍了起來,將飽含憤怒雙蹄朝著對方踢去。
這兩蹄明顯是沖著赤尾蝎子胯下的戰(zhàn)馬而去,但是出乎普德預料的是,對方居然強勢的猛夾馬腹,那匹正在前沖的戰(zhàn)馬吃痛之下,不可思議的也跳了起來,直接硬生生地朝著白馬撞去。
但畢竟赤尾蝎子的馬,跳得慢了些,所以他的馬不免矮了普德的白馬半個馬身,以這種角度撞上去,簡直是找死的行為。不知道怎樣的人,才會使用這么瘋狂的戰(zhàn)法。
場地中發(fā)出了巨大的響聲,兩匹強健的駿馬就這樣毫無技巧地撞到了一起,又因為巨大的力量倒飛開來。
飛灑的鮮血,清脆的骨裂聲,讓旁邊觀戰(zhàn)的山賊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自己的老大,打起架來居然這么的生猛。
靠!
看到那個滿身肌肉的傻大個,用這么野蠻的方式戰(zhàn)斗,普德不禁想破口大罵,心說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戰(zhàn)馬,我還在乎吶。
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戰(zhàn)友就這么悲慘的躺在地上,強烈的怒火在普德心里燃燒,手上的劍頓時揮舞得更加有力。
就在剛才,普德再一次重現了他斬斷巨箭的武技。
雙腳踩在馬鞍上奮力一躍,在兩匹馬撞到一起之前,他的身子就已經飛到了半空,隨即擰轉腰胯,借助下墜的力道,猛地朝著赤尾蝎子砍去。
【劍舞.逆風章.大猿風旋】!
其實嚴格說來,武技不同于魔法,并沒有嚴格的分級制度,所謂的低中高,只是對掌握武技的難易程度的評價。
某些大家族的繼承人,從小就會練習自己家族流派的武技??墒?,即便這些武技再過高深,練習者本身的熟練程度的不足,依舊不能從某些使用基礎武技的人手中取勝。
能夠不借用外因施展出五階魔法的人,必定是五階的魔法師,但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劍手,都有可能使出一手極其高深的【北荒兵狼流】中的劍術。
普德現在使用的劍術,就是將兩個基礎武技融合在了一起。一個是他從馬背上跳起來的【猿躍】,一個是他在半空中旋轉揮劍的【逆?風旋】。
這兩者都是十分基礎的武技,但是越是基礎,要掌控好就越是困難。不同實力的人,發(fā)揮出來的威力也大不相同。
那些高級的武技,也都是由這些基礎的武技進化而來,是某些厲害人物對自己作戰(zhàn)方式的總結,對力量運用方式的總結。
【猿躍】便是從過去的一名東方武者所創(chuàng)立的身法中,簡化抽取出來的一種跳躍方式。
據傳當時的那位武者,是因在山林中見到了一群從身前攀跳而過猿猴,有感而發(fā),創(chuàng)立了酷似猿猴的種靈活身法。
對于那些學會了這種身法的頂尖的刺客來說,即便是那些被普通人視為鬼見愁的懸崖,也能輕松攀躍上去。
而普德現在能夠憑借自己精純的馬術和優(yōu)秀的身體控制力,在起伏的馬背上尋找到一個站立的平衡點,并且能在馬背挺起的時候借力一躍。
這種程度的【猿躍】,雖遠不及能在懸崖上如履平地的英雄級刺客,但對于銀級游俠來說,也已經是足夠優(yōu)秀了。
而【逆?風旋】則是借助旋轉,來加強揮劍的力度。
圓本身就是個十分優(yōu)秀的借力方式,但是如何畫好這個圓,則是一個十分高深的技巧。
許多攻防兼?zhèn)涞奈浼?,基本上都是在畫圓,只不過他們的圓,比一般的人畫的圓,要圓得多。
普德在空中施展出的【逆?風旋】,難度是平地上的幾倍,但力量也要更強。
這是一種十分冒險的進攻方式,因為在空中,他將無從閃避。
無論何時,一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都要避免雙腳離地。
他并不了解對方的確切實力,只是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冷,讓作為生者的他,感到了本能的畏懼,一上來就選擇了這種搏命的招數。
他的劍在空中足足畫了兩個圓才落到赤尾蝎子的頭頂,而這時,終于反應過來的對方,才有些緩慢地抬起了頭。
這個場景有些靜的可怕,一柄厚重的騎士劍裹挾著強大的威勢從天而降,而它將要面對的對手,卻只是一顆光溜溜的腦袋。
那上面只有一張略顯呆滯的面容,也不知道是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傻,還是因為無法抬手阻擋的無奈。
不過,就在櫟柯將要把劍砍下去的時候,他的心卻猛的抽搐了一下,就像是被一雙巨大的手給握住,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頓時包裹了他的身體。
“噗呲!”一聲,鋒利的騎士劍,便直接砍進了那具呆立不動的軀體,并沒有遭到想象中鐵錘的阻擋,但是重劍砍進肌肉的感覺,卻也沒有那么輕松,只切到了胸腔處,就停滯不動了。
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卻讓普德不禁頭皮發(fā)滿,恨不得將手中的重劍棄掉。
原本應該已經被切開肺部的“赤尾蝎子”,此時卻活動了下眼球,用那雙渙散的瞳孔,死死“盯”住了普德,同時他的左手,也緊緊地握住了普德的騎士劍。
而那被切開的血肉,并沒有想象中的鮮血流出,只是散發(fā)出淡淡的腐肉氣息。
北邙山的赤尾蝎子,居然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