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明亮,但只有少量的陽光照透過通風(fēng)口照進(jìn)來。根據(jù)昨晚下行的感覺來看,這應(yīng)該是一處地下室,很適合處理一些不被某些人想在地面上看到的人。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屋外的走廊傳來,逐漸朝著櫟柯所在8的房間靠近。
幾乎是在聽到腳步聲的瞬間,櫟柯就像一只受驚的貓一樣迅速蹲坐了起來,警惕地盯著門口。在她的余光注視下,發(fā)現(xiàn)科尼的反應(yīng)速度并不比她慢。
昨天夜里他倆被帶到這個僅有一絲亮光的地下室后,那個引他們過來的男人就不在多去理會他們,只是丟下一句“明天帶你們?nèi)ソ嵌穲觥保娃D(zhuǎn)身離開了,好像并不擔(dān)心他們逃跑。
看著大開的房門,櫟柯向科尼投過去了躍躍欲試的眼神。對此,科尼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走進(jìn)房內(nèi)找個地方縮了起來。這里面滿是渾濁的空氣,不過還算干燥,沒有多少濕氣,而且還有著幾床不知多久沒洗過的被子。
看著上面那些不知道怎么粘上的血跡,櫟柯有些為難,沒有靠近那些取暖的用具,只是找了個靠墻的地方蹲坐著。屋子里很暗,只有少量的銀光落到屋內(nèi),星光凄寒,周遭寂靜,讓櫟柯看起來像一只被人拋棄的小貓,孤零零地蹲在墻邊。
不過科尼倒是不在乎這樣的環(huán)境,在櫟柯嫌棄的眼神里,直接就找了一床被子躺了下來,頗有些回到家的感覺。
寂靜在屋內(nèi)蔓延,兩人都沒有說話,以為這一天的奔波,就會在這凄寒的寂靜里劃上句號。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沒過多久,居然有一位穿著明顯的仆人衣著的人,帶著肉湯和面包來到門口,看樣子應(yīng)該是給他們吃的。
只在早上吃了些黑面包和蔬菜湯的櫟柯,看著熱氣騰騰的肉湯,不知咽了幾口唾沫,但卻沒有急著向食物下手,而是向科尼投過去詢問的眼神。
看著櫟柯那為他馬首是瞻的樣子,科尼瞇了瞇狹長的雙眼,只覺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揚(yáng)起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櫟柯,說:“怎么,老大你不先請?”
不過櫟柯可不在乎這些,只是厚臉皮咧嘴一笑,抓起一個面包就往科尼嘴里塞,一邊塞,還不忘抓住科尼不讓他掙扎,滿臉豪氣地說:“來,不用客氣,有什么招待不周的給我說,大哥讓他們換新的去?!?p> 科尼對櫟柯這無賴的樣子很是憤怒,但是因?yàn)樽炖镞€塞著一個面包,又一時沒掙開她的手,只能對她怒目而視,發(fā)出“嗚嗚”的抗議聲。
看到科尼把口中的面包咽下去后還能有精神來揍她,櫟柯放心似得點(diǎn)點(diǎn)頭,自己則小心地撕下一塊面包,就著肉湯慢慢地吃了起來。
此時咬牙切齒,十分想要揍她一頓的科尼,看到了櫟柯斜瞥過來的眼神,里面分明是“你這么這么幼稚”的感覺。
面對著完全無視自己怒氣的櫟柯,科尼覺得滿腔的怒火都擠壓在胸口,卻又不知道如何發(fā)泄。
總不能真的沖過去把她打一頓吧!
無奈之下,只能憤而將怒火發(fā)泄在手中的面包之上,幾口咬下去,狠狠地咀嚼了起來。
“小心點(diǎn),光吃面包容易噎著?!睓悼缕沉艘粯訚M嘴面包的科尼,指著那罐子肉湯說:“放心,我試過了沒毒?!闭f完后歪著頭想了一下,接著說:“你試面包,我試肉湯,誰也不吃虧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咳咳咳?!保ǚ置魇悄愠酝赀^后,才想起,還沒拿我試毒。-后面是真噎著了-)
“咦!我就說會被噎著的吧,你看看?!睓悼聨椭鴿M臉漲紅科尼拍著后背,一臉無奈地說:“而且,你剛才在嗚嗚個啥?我聽不懂啊。”
“嗚嗚,咳咳咳?!鄙袂榧拥目颇嵋幌伦涌鹊母鼊×伊?,眼淚都流了出來,看得櫟柯不明所以。
咳了一會過后,好不容易了恢復(fù)過來的科尼什么也沒說,只是板著一張臉,一口飲盡肉湯后,就縮到遠(yuǎn)離櫟柯的角落,面壁抗議起來。
對此,櫟柯只能無奈地攤攤手,表示這小屁孩真難搞。
這下是真的一夜無話,兩人都已經(jīng)很疲倦,沒有心情再打鬧。雖然是坐著馬車,不過坐一天也受不了,何況科尼身上還帶著傷。于是兩人分別蜷縮在屋子的兩個角落,進(jìn)入了淺淺的睡眠狀態(tài)。
直到那道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兩人瞬間驚醒了過來。
“該走了?!奔{撒尼爾看著擺出警戒姿態(tài)的兩人,板著一張和昨天一樣的臭臉,不耐煩地說:“快點(diǎn),在今晚的比賽開始前,我還得教你們些東西,防止你們浪費(fèi)布瑞恩大人的金幣?!?p> “請問,我們真的只要打滿三十場就可以走了嗎?”櫟柯向納斯尼爾提出了自己此時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嘿嘿,想走?先活下來吧。也不知道布瑞恩大人為什么要把你們兩個留下了,不過,你們要是第一場就死了的話,可別想著有人來收尸,布瑞恩大人估計會直接把你們?nèi)尤ノ构贰!奔{斯尼爾冷笑著。
“規(guī)則是什么?”科尼直視著納斯尼爾,毫不退讓地說:“我記得這里面的角斗場應(yīng)該不是生死相搏的?!?p> “那是面上的,而你們,難道是還指望去那兒嘛?快點(diǎn)走,少說多聽,沒準(zhǔn)還能活下來,今天晚上就有一場入門賽。”
看到納斯尼爾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耐心,櫟柯也就沒有提出布瑞恩是誰這種蠢問題,跟著他走了出去。
納斯尼爾獨(dú)自一人在前面領(lǐng)路,走過一個轉(zhuǎn)角時,拿下了上面的火把,也不管櫟柯他們,徑自往前走。
科尼和櫟柯緊跟在納斯尼爾的身后,他們發(fā)現(xiàn)這次行走的路線有點(diǎn)奇怪,因?yàn)樗麄儾]有往上走,而是在繼續(xù)往下走。
經(jīng)過了幾次曲折的轉(zhuǎn)向,櫟柯好像聽到了水聲,“嘩啦啦”的像是隔壁有著一條小溪。但是她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發(fā)現(xiàn)除了土墻的其他事物,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產(chǎn)生了錯覺。
她估摸著自己現(xiàn)在正處于一個人造坑道中,就是那種一旦坍塌,連螞蟻都無法挖出條通路的地方。
其實(shí)這個聲音不是來著附近,而是由遠(yuǎn)處傳聲而來?櫟柯不由得懷疑到。
這種現(xiàn)象并不少見,在許多結(jié)構(gòu)到位的建筑群中,絕佳的傳聲系統(tǒng)老讓人在半夜聽到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等走到隔壁的房間后,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有人偷偷跑到你家,含情脈脈地在你睡覺的時候,站在床頭注視著你,面帶微笑竊竊私語。
有可能只是隔壁的隔壁,有一對夫妻正耐不住夜里的寂寞,忙著互相交流感情。而你,恰好就是那個被強(qiáng)拉來的聽眾。
當(dāng)然,他們要是知道有人在聽墻角的話,估計也會嚇得要死。
原本櫟柯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水聲是她的誤聽,不過隨著行走的路程越多,她就無法不去注意,周圍的空氣已經(jīng)變得濕潤很多。
與剛才所待到地方相比,簡直就像是從沙漠落到了水潭里。
這個地下的角斗場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她不禁產(chǎn)生了懷疑。
沒走多久,她們就進(jìn)入了一個像是螞蟻巢穴的地方,扭扭曲曲都是坑道。處在坑道交匯的大型坑洞中,幾盞油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納斯尼爾并沒有停留,很嫻熟地繞開擺放在坑道里的“家具”,直接朝著一條坑道走去。那應(yīng)該是“家具”,櫟柯覺得,因?yàn)樗黠@感到那堆黑漆漆的東西,應(yīng)該是算是被褥,雖然這幾床被褥比她昨晚見到的還要臟上幾倍。
“哐當(dāng)”幾聲脆響,櫟柯看見納斯尼爾將三枚銀幣扔到了一個破碗里。
坑洞的空氣流通不好,里面滿是排泄物的惡臭,讓櫟柯不由得厭惡地捂住了鼻子。
這里有人嘛?櫟柯瞇著眼睛去尋找,因?yàn)楣饩€太過昏暗的緣故,掃了一圈也沒能看到人影。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一滴莫名的液體落到了她的肩頭,惡臭從上面?zhèn)鱽怼?p> “啊”,她面露驚恐地尖叫了一聲,趕忙跳開那個位置,抬頭一看,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懸浮在她的頭頂。
“嘰嘰嘰”,突然,一連串的笑聲響起,像是老鼠的磨牙聲,但是櫟柯看的清楚,確實(shí)是上面有個人在咧開嘴笑。
一串鐵鏈的聲音響起,那個人直接從上面落了下來,帶著那刺耳的笑聲,滿臉惡作劇得逞的喜悅,像是幾百年沒見過女人那般,直碌碌地盯著櫟柯。
隨著這一個人的笑聲響起,坑道內(nèi)又突然響起了兩道鐵鏈拖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兩聲同樣刺耳的笑聲,像是惡鬼的呢喃,將櫟柯環(huán)繞。
不知道從哪里鉆出的兩個男人與先前的那個一起,在櫟柯周圍徘徊,想要靠近,但是又不敢靠近,只能“嘰嘰”的笑著,渴望著櫟柯能自己到他們跟前來。他們的舌頭都被拔掉了,只剩下半截肉塊在嘴里蠕動。
那三個男人像是常年居住在這個坑洞里,身上穿著污垢堆黑的麻布衣服,瘦削的臉上是長期缺乏陽光的慘敗狀。
如果有惡鬼的話,恐怕也就是他們這個模樣了,干瘦的脊背彎曲得像是把鐮刀,沒肉的臉頰像是戴了層皮的骷髏,尤其是他們那碌碌的目光,看得櫟柯身上一陣惡寒。
感覺自己像是在他們的目光里被拔了個精光,櫟柯不由得緊緊抱住胸口,心底升起強(qiáng)烈的厭惡感。
納斯尼爾并沒有理會三個守門人的動作,只是環(huán)抱著雙手,靠在坑道旁,饒有興趣地觀看者事態(tài)的發(fā)展,好像很期待那三個不知多久沒接觸過女人的家伙,會對櫟柯做出些什么。
櫟柯站在中間不停后退著,無助地看著周圍,好像在期待著有人能夠出現(xiàn)。在六雙滿是欲望的眼神里,她好像失去了那晚面對殺手的勇敢,變成了一個受欺負(fù)的小女孩。
科尼看著這樣的場景,皺著眉頭想要靠近那個突然變得柔弱個女孩,他想要拉住她的手。但是卻被一條鐵鏈隔開,其中一個男人對著他兇狠地呲了呲牙,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領(lǐng)地。
鐵鏈“嘩啦啦”的響著,像是在束縛著惡魔,在狹小的空間里,制造出了如同從深淵傳來的回響。三個干瘦的男人狠盯著櫟柯,瘋狂地笑著,像是正在舉行著盛大的慶典。
生銹的鐵鏈在他們手腳上成了森冷的樂器,奏出了陰沉而凄涼的樂曲;揮舞著的手臂像是瘋癲著的舞蹈,跳出來小鬼環(huán)繞的畫面;缺牙少齒的嘴里發(fā)出刺耳的笑聲,讓聽到的人心驚肉跳。
而他們的雙眼,就像是許久未曾吃過血肉的餓狼,直勾勾地盯著櫟柯,仿佛一等櫟柯進(jìn)入他們的攻擊范圍,就會毫不猶豫地?fù)渖先ァ?p> 聽著那刺耳的聲音,眼前的畫面就像層層疊疊的潮水涌來,最終匯集成滔天大浪。
從沒有遭遇過這種場景的櫟柯,呆呆地站在原地,咬著嘴唇,茫然不知所措,身體微微顫抖著,眼里似乎還有淚水。
也就是在那一刻,櫟柯真正感覺到了一股從身體內(nèi)部一直泛達(dá)表面的恐懼。
不同于遇到夜里的刺客,那時候雖然恐懼,但她還有拼死一搏的勇氣。但是這時候,她感覺自己身體里有什么東西正在被奪去。
這是身體的本能,蔚藍(lán)色的瞳孔里閃著淚光,難以遏制。
這讓她很憤怒,但更多的是委屈,無助,悲傷,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第一次覺得,啊,自己原來還是個女孩。
“夠了”,一聲大吼混雜低俗的笑聲里,就像是一把鈍刀,硬生生劈開了敵人的胸甲。
科尼現(xiàn)在就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粗暴地抓過櫟柯的手,直接穿過看戲的納斯尼爾朝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憤怒,只是看到櫟柯那蔚藍(lán)色的瞳孔里仿佛有著淚光閃爍,只覺得的當(dāng)時自己心中好像也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奪走。
于是他感到了胸口像被火焰燒灼一般滾燙,巨大的吼聲從他胸口發(fā)出,像是巨龍的咆哮,他是在捍衛(wèi)自己的領(lǐng)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