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鐵鏈再一次打在了卡列博的小臂上,劇烈的疼痛直接讓他丟掉了左手的短刀,整個人急速向后退了幾步,撞在一個來不及避開的奴隸身上。
“該死”感受到身后傳來的阻力,卡列博惡狠狠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剛才鐵鏈擊打完小臂后,順勢打在了他的臉上?,F在他的左臉已經完全腫了起來,鮮血淋漓。
不過最要命的是,格魯已經緊隨而來,對方鋒利的爪子快要戳到他的胸口,而他卻和一個奴隸撞到了一起。
在這危機的時候,以往在森林間訓練出來的本能,突然讓身體自主的行動起來。
他需要阻擋格魯的利爪一會,但是他不能丟掉僅剩的一柄短刀。于是,那個瘦小的奴隸,握著一柄短斧的馬克,就是很好的替代品。
時間才過了不到一半,剛才因為親手殺死了一人,所以精神有些不正常的馬克也終于明白過來了,當時自己決定跟著他們一起來圍攻虎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僅僅一個照面,那頭兇猛的畜牲就殺死了跑在他身前的兩名戰(zhàn)友。有一個直接被他一爪穿過胸膛,那顆猩紅的心臟還在他那毛茸茸的手中跳動,下一瞬就化為妖艷的血花,濺了馬克一身。
回到現實中的馬克失去了剛才的勇氣,大哭著向后爬去,但是又被懷特亞一腳踢在腰側,鉆心的疼痛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滿臉淚水地握著短斧,不敢再往后退。
但是剛剛那顆炸開的心臟還在眼前環(huán)繞,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顫抖地站在原地,祈禱著虎人不要注意到他。
直到剛才,忙著哭泣和祈禱的他沒能看到往后退來的卡列博,導致他們兩個撞到了一起。
看著虎人逐漸靠近的利爪,當時那朵妖艷的血花又在眼前浮現。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死了,于是不停地道歉,有對卡列博的,也有對格魯的。
抱歉他不應該撞到了正在后退的卡列博,抱歉他不應該主動要求來圍殺格魯,抱歉他不應該被生在一個窮的要死的家庭里,抱歉他不應該被賣到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抱歉到最后,他已經忘了自己在抱歉著什么,只是看到那滿是血漿的爪子離他越來越近,近的都已經貼上了胸口。
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原來他被卡列博扔了出來,他被用來拖慢虎人的腳步,他被再一次當做無關緊要的垃圾扔給了他永遠不想遇到的人。
“噗呲”,虎人的利爪毫無凝滯地穿過了馬克瘦小的胸膛,帶走了他一半的心臟。
這個膽小的男孩呆呆地望著自己的胸口,臉上滿是淚水和鼻涕,但是眼睛已經慢慢失去了光彩。
又一個生命在格魯的手上迎來了終結,但是強壯的虎人已經變得麻木。在短短的幾分鐘里,他已經殺了好多的人,現在只不過又多了一個而已。
馬克瘦弱的身體,被格魯甩了出去,化作一條弧線,砸到籠子的頂部,又重新落到了地面,像一只撞斷翅膀的小鳥,倒在血泊里渾身抽搐。
僅僅過了一會,這個瘦弱的男孩就徹底死去,僅剩的半個心臟也不再跳動,雙眼中一片死寂,沒有了一點的光芒,只有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痛哭過后的淚痕。
“幫我”,卡列博沖著周圍的奴隸大吼著,他現在失去了左手,再也無法像一開始那樣玩著雙刀與格魯周旋。
所以他需要幫助,雖然在以往的狩獵中,他就像一頭獨自穿行在森林里的獨狼,但是他依舊會在遇到解決不了的猛獸時趕回狼群。他從不會吝嗇向別人尋求幫助,即使幫助的代價往往是毫無準備的獵人團隊,被突如其來的黑熊殺的死傷慘重。
卡列博才不管這些,他才不會在乎其他的獵人會不會死光,只要他能夠活下來就可以,只要能夠殺死獵物就可以。
剛剛用馬克拉開的距離瞬間就被格魯拉回,這頭年輕的虎人目光冷冽地盯著逃跑的卡列博,冷漠的臉上沒有一點溫度。
“快來幫我??!”卡列博著急地大喊,雙眼求救似的掃過每一個人,但是只得到一雙雙冷漠的眼神,沒人想來救他。
周圍坐著的觀眾們則是大笑著沖籠子喊,要虎人趕緊把他抓住。顯然這貓捉老鼠的滑稽場景,成功引起了觀眾們的興趣。
該死,他暗自罵著,但是臉上還是盡力做出可憐且恐懼的樣子,與他最開始獨自沖向虎人的英勇完全不同。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個不懼虎人的勇士,還沒過多久,他就又變成了在猛虎嘴下祈求活路的懦夫。
我不在乎,卡列博在自己的心中的大喊,雙眼怨毒地盯著周圍的奴隸。
僅僅是看著他們的眼神,卡列博就能在腦海中讀到他們的對話,但是他也在心中大喊著,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在逃跑,我不在乎我是不是犧牲掉了別人,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卡列博還在盡力的跑著,但是他與虎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因為籠子的空間太小,他只能繞著圈子跑,于是剛才還一臉冷漠的注視著他的奴隸,現在都不得不跟著他一起逃跑,借以避開靠近的虎人。
看著那些同樣驚恐的臉,卡列博突然放肆大笑了起來,眼里滿是報仇過后帶血的快意。
你們這些家伙都該死,都該給我去死??胁┰谛闹写蠛爸?p> 周圍那些驚恐的臉龐開始扭曲變形,這鐵鑄的籠子似乎也成了森林。
所有的光線都在卡列博的眼中消失,所有的嬉笑都被他的耳朵屏蔽,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僅剩下中間的那團篝火,還在夜里散發(fā)著橘紅色的亮光。
當年他就是這樣被一頭黑熊追著,不是殺死了他父親的那一頭,但是這頭要更加的強壯。
“吼”,緊跟在卡列博身后的黑熊出奇的憤怒,不是因為他偷襲了外出覓食的這頭母熊,而是因為他做了更讓這頭母熊痛不欲生的事情。
趁著這頭母熊外出的時候,卡列博偷偷潛進了母熊的巢穴,而在這里面,兩頭才幾個月大的小熊正恐懼的蜷縮在一起......
泛著銀光的匕首,恐懼地死命往里縮的小熊,以及母熊回巢后憤怒的咆哮,這些都讓卡列博興奮的大笑。
然而這個夜晚更讓他興奮的,還是他之后要做的事情。
當初跟著自己去尋找襲擊了父親的黑熊的那些獵人,現在正是他們例行的外出打獵時間。
簡陋的帳篷就搭建在離這不遠的地方,經過了一天勞累的獵人們正享受著難的的休息時間。哪怕是充當警衛(wèi)的獵人也已經有些疲倦,而卡列博正卻覺得自己的胸膛已經興奮的快要炸開。
就在附近了,卡列博對自己說,憤怒的黑熊還跟在后面。
“什么人?”
“吼——!”
“該死,是黑熊!”
那一夜,黑熊的咆哮和獵人的哀嚎沖擊著卡列博起伏的胸膛,他從沒有覺得這么興奮過,但是興奮中也帶著強烈的恐懼。
他不知道這頭黑熊能不能殺光那些獵人,所以他必須得在這里等待著最后的結果。
卡列博握著父親留下的匕首,手上已經滿是汗水,神情緊張地朝著營地張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終于明亮了起來,滿是呼喊與慘叫的營地也變得平靜。
卡列博小心的從藏身的地方站了起來,靜悄悄地朝著營地靠近。
剛剛升起的眼光顯得有些刺眼,已經緊張了一夜的卡列博不由得揉了揉干澀的眼睛,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的聲音差點嚇掉了他手里握著的匕首。
“誰,誰在哪兒?”這道粗暴的喊聲來自于一個強壯的獵人,卡列博稱呼他為湯姆叔叔。
他的打獵技巧就是那個名叫湯姆的男人教的,在他十四歲第一次進山的時候,高大的湯姆叔叔還將自己以前使用的弓箭送給了他。
不過現在要是被湯姆叔叔知道黑熊是他引過來的話,估計那個狂怒中的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拍死在這里。
“是我,卡列博?!彼M力克制住聲音里的顫抖。
“哦,是你啊,你怎么在這里?”湯姆粗聲粗氣地說。
“是黑熊,我聽到了黑熊的吼聲。”卡列博盡力讓自己顯得像是關心著他們的安危,大喊“發(fā)生了什么,湯姆叔叔,你們遭遇了什么?”
“哦,該死,是黑熊,也不知道它發(fā)了什么瘋,很多人都死了,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沒有人活著,但是這頭熊已經被我殺死了,這頭畜牲,該死,快來扶我一下,我被這頭畜牲拍斷了右腿?!睖氛f。
卡列博小心的靠近著湯姆,也看清了他周圍的現狀。附近都是倒著的人,哦,應該說是尸體,就連那頭黑熊也因為插在頭上的一根長矛而失去了呼吸,而他的湯姆叔叔,那個強壯且自信的男人,現在卻像是老了十歲一樣,疲倦地坐在一具尸體上。
卡列博仔細看了看,那是他的山姆叔叔。湯姆跟山姆一直都看對方不順眼,他們一直在為誰更強大而相互爭斗,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湯姆要更強一點。
“該死,你給我快點,我要再給這頭黑熊在來兩刀。”湯姆沒有看卡列博,只是盯著那頭黑熊的尸體大喊著。
“好的,湯姆叔叔?!笨胁┗貞?。
“你為什么在這里?”精神疲憊的湯姆依舊沒有回頭。
“我是因為聽到了黑熊......”
“不,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你為什么在森林里?”湯姆顯得有些憤怒,但是與他平時的嗓門相比,他一定很累了,卡列博想著。
“這個嘛......,其實我是想偷偷去看看那個已經荒廢了很久的巢穴,我想去找找那頭殺死了我父親的那頭黑熊,沒準我能殺死他,我一直都想殺死他。”卡列博輕輕地說著,腳下的步子像貓一樣柔和,手里卻緊握著他那把磨的及其鋒利的小刀,而他的湯姆叔叔還沒有轉過來看他。
這讓他有些慶幸,但也有些失望。
看著那頭發(fā)亂糟糟的腦袋,卡列博覺得他只要一揮手就能將其割下。直到現在,他的湯姆叔叔都沒轉過身來。于是他揚起了自己的匕首,小心計量著該怎么揮刀。
“黑熊,黑熊,我不是跟你說了,那頭黑熊我們會去殺掉的嘛,你這個......,你......要干什么?!边@個時候湯姆突然轉過了腦袋,瞪大了眼睛看著卡列博揚起的匕首,眼里滿是不解和憤怒。
可惜太晚了,卡列博在心中對自己說。
鋒利的匕首劃過了湯姆的脖子,瞬間就切斷了那個高大男人的氣管,但他還是用力捂著自己的脖子,企圖堵住那些噴涌的血水,不過血水卻止不住地往外噴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