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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無清歡

第六章:空煙雨色昏墊苦

世無清歡 陰天不下雨W 1718 2019-10-08 19:58:17

  丹砂在房中坐了半日,越想越后悔,昨夜她若不說出讓他成婚的話,二人便不會鬧得這樣僵,若早膳時示一下弱親手為他呈一杯羹,是不是就會緩和些。

  你看,人總是在事情無法挽回時,才開始后悔,后悔當(dāng)初若各自退讓一步,后悔為何自己要將局面弄成現(xiàn)在這樣。

  平兒靜靜為她續(xù)上一杯茶,看她一臉愁思不敢說話。

  “平兒?!钡ど拔罩种械牟璞?,抬眼喚她。

  “娘子?!?p>  良久,丹砂抿了口茶,問,“你可曾做過讓你十分后悔的事?”

  平兒抬頭看著丹砂,快說出口的話,卻被生生打斷。

  “一整日哭喪個臉作什么?三公子還未拋棄你呢……”

  門外傳來錢媽媽的謾罵聲,刺耳又難聽,平兒有些臉紅,悄悄看著丹砂,丹砂只坐在原地,還未綻出的笑容凝在臉上,看上去十分古怪,平兒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坐到丹砂身邊,伸手去握丹砂垂下的那只手。

  丹砂沒有動作,任由平兒握著,外面的聲音小了些,丹砂放下手中的茶,忍下一切怨懟愁緒,回握平兒。

  平兒能夠感覺丹砂的手微微顫抖,而她能做的不過是把自己的溫暖渡給丹砂,兩個人一起承受。

  平兒看見丹砂極力的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屋頂,她是在努力讓眼淚不掉下來,終于錢媽媽的聲音漸漸消弭,丹砂松開平兒的手,平靜的直起身子向屋內(nèi)走去。

  “娘子……”平兒喚她“媽媽她也是……”

  丹砂回頭看著平兒,這個時候她還安慰的對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可看著她的背影平兒卻莫名覺得悲傷。

  她原本可以不這樣的,她應(yīng)該恣意的活著,而不是整日呆著這四角的院子里,聽一個老婦的辱罵。

  明明是可以安然呆在錦繡閨閣中的,明明是可以一生無憂相夫教子的,明明是。

  是什么呢,不過一癡兒罷了。

  “……與公子吵有什么用,想嫁去侯府,也得有那個本事,也不是哪個狐媚子使個什么狐媚手段就可以嫁過去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丹砂解下外衫,躺在床榻上,錢媽媽意有所指的謾罵卻在腦海里盤旋,可是她在意這個做什么呢,這些本就不是事實,可是鼻子還是慢慢泛酸。

  看著躺在床上的丹砂,平兒想安慰的話,卻說不出來了,誰又能真正安慰得了她呢。

  有什么是一定要堅持的嗎?遇見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擁有一份自己的幸福,難嗎?

  并不難,難的事,可以和那個人安穩(wěn)的度過余生。

  徐玉郎對她再好,她再努力的讓自己不那么顯眼,也堵不住旁人那顛倒黑白的嘴,流言似是而非,說得她自己都信了。

  “媽媽,你莫要再說了,姑娘她已經(jīng)很傷心了?!蓖饷?zhèn)鱽砥絻旱膭裎柯暋?p>  “姑娘?”錢媽媽原本已經(jīng)停下話頭,這會兒又開始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心里要一直有一桿秤,是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靠著男人吃喝,還如此不識好歹,虧得是我家公子……”

  丹砂躺在被窩里,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進(jìn)枕中,如果可以讓她選擇的話,她寧愿跟著父母兄長一同死在流放途中。

  她現(xiàn)在好想回到小時候,回到還躺在父母懷里的時光,然后永遠(yuǎn)沉睡下去……

  丹砂醒來的時候覺得頭很重,周遭的一切都很混沌,屋子里光線昏暗,床頭只點了一盞小燈,燭火微微顫抖,明明滅滅閃著微弱的光。

  丹砂支起身子坐在床邊,意識才緩緩回籠,她這一覺睡得十分糟糕。

  丹砂聽見屋外有人說話的聲音,但細(xì)細(xì)聽來卻又聽不清在說些什么,只好喚直起身子喚,“平兒~”

  屋外傳來平兒的應(yīng)聲,不一會兒平兒就開門進(jìn)來了。

  “娘子可是醒了,再不醒來奴便要去找那個騙人的郎中了。”平兒將手中的藥碗放到桌上,過來扶丹砂。

  “我這是怎么了?”

  “娘子染了風(fēng)寒,前日睡下后便怎么叫也叫不醒……”

  “前日?”丹砂扶額,絲毫記不起來。

  “是啊,娘子你都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了?!逼絻狐c頭道。

  “娘子那日睡下后,便睡得極沉,身上更是燒得厲害,錢媽媽只說無礙,讓我用溫水為娘子擦擦便好了,可根本沒有用,錢媽媽不讓我去請大夫,后來奴婢便自作主張去請了郎中……”

  平兒繪聲繪色的將丹砂病倒后的事講了一遍,從如何發(fā)病,錢媽媽如何置之不理,自己如何焦急,如何出門請大夫,那日又是如何大的雨,隔壁府宅的主人又是如何幫忙去請的大夫,都細(xì)細(xì)的說了一遍。

  丹砂仔細(xì)聽著,原來自己迷迷糊糊的又生了一場病,她向來身子不好,不知道是胎里帶的毛病還是被貶時留下了舊疾,身子時常是冰冷的。

  在居所里時,主人為她的病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又是吃藥,又是針灸方控制住了病情,后來便專為她配了藥丸,吃了身子倒是好了不少,即使現(xiàn)在離了居所,主人也時常派人送藥給她,這幾日因為侯夫人的事分了心,倒忘了吃,不料卻又復(fù)發(fā)了。

  丹砂喝下了平兒端來的藥,忍下口中苦楚滋味,又去抽屜里取了幾件徐玉郎曾送她讓她打點送人的的金銀首飾,平兒歡喜的收了。

  丹砂便又問她,隔壁宅子里住著是什人。

  平兒也不清楚只道,“想來是哪家勛貴罷,我那日頂著大雨出門,一時心急撞到了那家主人出門的車馬,卻不想那主人是極和善的,管家問我因為何事如此急忙,我與他說明了緣由,他便派人幫忙請了郎中,期間卻并沒有見到他家主人,更沒有聽那人說過一句話……”

  “是嗎?”丹砂對于這位鄰居實在是沒有印象,那家人極少出門,她一直以為那是京中哪家富人閑置的別院,因為極少見人出入,里面的仆人亦不與外人交往。

  “想來是個位極有善心的老員外罷?!逼絻嚎偨Y(jié)道,她都能想象出來那位老員外是多么的慈眉善目。

  丹砂不置可否,平兒又問她是否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她卻只覺頭昏腦漲不想吃任何東西,只讓平兒扶她躺著,她一心為之前徐玉郎的事耿耿于懷,昏昏沉沉間她又睡了過去。

  苦雨思白日,浮云何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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