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童年

　　隆昌縣地處低山丘陵，時令雖已至小雪，但走在縣鄉(xiāng)山路上卻沒有半點荒涼，道路兩側(cè)連山的稻田阡陌一望無際，茂密的竹林結(jié)簇而生，成片的桔子樹郁郁蔥蔥。溫暖的陽光普照下，這里似乎看不到一點點冬天的影子，倒讓人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春天的氣息。

　　連綿起伏的山路，九轉(zhuǎn)十八彎，而越遠離城鎮(zhèn)，山路也會變得愈加細窄崎嶇，人煙也更加稀少，往往走很遠才能看見一戶人家。

　　約莫下午兩點多鐘，車子終于在山腰處的一個近乎荒廢的小路口停了下來。白木華接過落汐的背包，站在路口四處張望，這方圓一眼所至除了茂密的竹林和山野草木，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這里就是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白木華滿眼狐疑，這里分明看不到只磚片瓦。

　　落汐放眼環(huán)望了幾圈，“嗯！就是這里，我也好多年沒回了，原來小時候這附近還有一兩家住戶，應(yīng)該早已搬走了吧！”

　　“快，木華，你跟我來！”落汐忽然興奮起來，招著手腳步飛快的向一處竹林跑去。

　　白木華趕緊跟上，只是腳下除了野草及頸，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路，他踉踉蹌蹌的跟著落汐的聲音在竹林與草叢間鉆來鉆去，約莫五六分鐘，終在一處空曠處探出了腦袋。而落汐卻早已站在了那里。

　　白木華定了定神，順著落汐的目光望去，一處傾斜到快要倒塌的舊土屋和早已破爛不堪的籬笆小院立刻映入了眼簾。

　　這實在是白木華見過的最破舊不堪的房子，確切的說這根本不能稱為房子，土屋約莫三米見方，高不到兩米，由黃土壘成，房頂橫七豎八的鋪著一些雜草和石棉，咋一看去沒人會相信這里曾是住人的地方。

　　白木華看到了落汐眼中微噙的淚，他幾步上前，輕拉住她的手，“這就是……你跟外婆……”

　　“嗯！”落汐點頭，一顆眼淚不覺滑落了下來，“這就是我小時候的家！”

　　落汐牽著白木華的手，緩步走進了籬笆小院，走進了那間小土屋，一邊細數(shù)著眼前的一切，一邊講述著曾經(jīng)所有的過往……

　　似乎此時此刻，時空逆轉(zhuǎn)，在這處荒涼之地，那個名叫小汐的小女孩又回來了。仿佛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什都寫滿了故事，寫盡了滄桑。曾幾何時，在無數(shù)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這座破舊的小屋內(nèi)，在那張極簡陋的小床上，外婆緊緊抱著瑟瑟發(fā)抖的小汐，喊著“小汐別怕，別怕！”；在每一個寒風刺骨的冬季，在那座低矮的土灶前，外婆和小汐搓著雙手，蹲在那里烤著白天從寒霜里刨來的地瓜……

　　還有……院角那副獨輪小車，外婆曾艱難推著它，身后跟著小汐，走遍大街小巷叫賣著米酒；在那張低矮的小方桌前，外婆曾一口一口的給小汐喂著米粥，也曾一邊看著她寫著作業(yè)一邊在油燈下給她縫補著破舊的衣服……

　　就這樣，落汐含淚講著，白木華流淚聽著，兩個人的手始終緊緊攥著彼此，心緊緊連在一處。

　　“木華，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來這里嗎？”落汐靜靜地依偎到白木華的懷里。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白木華輕輕吻了吻落汐的額頭，他本就是心思細膩的人，又怎會不明白她的心。她是想要把自己人生所經(jīng)歷的全部一切都告訴他，讓他了解自己，明白自己，擁有自己的回憶，更讓他走進自己的生命。原來，愛一個人最深情的表白，就是讓他走進自己的生命。

　　落汐接著又說：“是啊，這里便是我所有童年的記憶。十四歲以后，我離開了外婆，一個人便開始了直到現(xiàn)在的漂泊和流浪，期間洗過盤子，當過服務(wù)員，進過黑心工廠，被騙過傳銷……十八歲那年懵懂的接了一次婚，第二年便離了，往后也曾試著交往過幾個男人，也全都傷心收場……我以為……我本以為這輩子……”

　　落汐說著說著不禁失聲痛哭，仿佛此生的所有委屈和心酸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防線。

　　“落汐，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有我，有我！”白木華緊緊地抱住落汐顫抖的身體，不住的撫著她的長發(fā)。

　　“木華，你……你真的會愛我一輩子，一輩子對我好嗎？”

　　“當然，落汐！”

　　白木華沒有多說什么，他又需要多說什么！此刻或許所有的語言都是多余的。他只兀自解開外衣，將落汐深深的擁裹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