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艱難抉擇

　　這便是白木華和落汐的第一個除夕夜。命運之輪是多么的可怕啊！可怕到任你如何曲折求索，如何苦苦抗爭，卻終究無法逃脫宿命的安排。究竟這個萬家燈火，除舊迎新的日子，是尾聲，還是序幕！

　　白木華全身顫抖著，從他離開房門那一剎便越來越抖的厲害，直到坐進車里，他已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

　　他的腹腔和胸口早已被驚懼淹沒，撕裂的悲慟從心臟直涌進喉嚨，涌進眼眶，以致他的臉和嘴唇也都在顫抖著。

　　這一刻，他的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無比擔懼著兒子，擔懼著楊曼，腦海中構造的一幀幀畫面令他心驚膽顫，卻又揮之不去。

　　當然，那些畫面中還有落汐，和她那張淚眼婆娑的臉。他比誰都知道落汐為了今天念了多久，更知道她有多么在乎今天這個夜晚?？伤?，不得不走，不能不走。

　　白木華的眼淚無聲地流下，雙手緊緊攥著懷里那條紅色圍巾，那條落汐親手為他編織的圍巾。

　　不，這根本不是一條圍巾，這分明就是落汐的一顆滾燙的心。她連在最后一剎都不忘將自己的心交給白木華，將那塊傾注所有祈福的魚肉塞進他的口中。

　　“對不起，落汐！”白木華終于把頭埋在圍巾里，泣不成聲。

　　房間內，落汐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桌邊，看著滿桌的菜，想著剛剛還在自己身旁眉飛色舞的白木華，心中泛起陣陣悲涼。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這一刻，她好擔心白木華，甚至好后悔自己沒有主動要求跟他同去，萬一……

　　她慌忙拿起手機，要去撥通白木華的電話，手指卻驀地在半空停住了。她終究沒有撥出這個電話，她終究還是不能找到自已得以自處的身份?；蛟S，這個時候，他才是真正被需要和唯一需要的人吧！

　　放下電話，落汐陷入了深深的沉靜，她的思緒在腦海中不停地反復糾纏，反復循環(huán)，直到自己精疲力竭，神智昏惘。她就這么坐著，想著，任由一顆顆無聲的淚暗自垂落，直到手機響起，直到白木華的微信傳來：“我已到三亞?！?p>　　“木華，照顧好他們，一定會沒事的！”落汐急忙答復。

　　“嗯！”

　　——

　　“小小……小小……”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嘶啞呼喊，白木華瑟瑟地推開了103病房的門。

　　“木華……”小小的外婆看到白木華進來，顫巍站起，眼睛早已紅腫，一旁的楊老頭子神色憔悴的低頭坐在椅子上。

　　白木華一眼望見病床上腦袋和胳膊纏滿繃帶的小小，他的心像是剎那被利劍穿過，劇烈抽痛，眼淚頓如雨而下，他顫抖的嘴狠狠地咬著右手拇指，讓自己不發(fā)出聲來。

　　“木華，小小睡著了，醫(yī)生說他的腦袋只是輕微震蕩，沒有大礙，只是胳膊要修養(yǎng)些日子……”小小外婆抹著眼淚說。

　　“怎么會這樣……楊……楊曼她怎么樣……”

　　小小外婆歪過頭，難掩悲痛，“小曼……小曼她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搶救……她……”

　　“什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白木華臉色煞白的像是一張紙。

　　“今天傍晚，天已經(jīng)黑了，楊曼帶著小小在回酒店的路上……出的事……是一輛貨車……人已經(jīng)跑了……在我們趕到時……小曼已經(jīng)……已經(jīng)昏迷不醒，小小抱著媽媽哭……”

　　白木華緊緊捂著胸口，模糊的雙眼望著病床上的小小，他的心悲痛欲絕，他怎么敢去相信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

　　門咯吱開了。

　　“是楊曼的家屬嗎？”一個面色凝重的醫(yī)生走了進來。

　　“哦！是?！卑啄救A應了一聲。小小的外公與外婆也趕緊走上前。

　　“楊曼的胸骨破裂，所幸沒有傷及內臟，還好你們及時送到，目前胸腔和腹腔的瘀血已經(jīng)清除，人……暫時度過危險期……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醫(yī)生？”小小外婆急忙拉住護士的胳膊，紅腫的眼睛早已包滿了眼淚。

　　“只是……她的雙腿傷勢過于嚴重……保不住……必須考慮鋸掉……這是病情通知書和手術同意書……”

　　“什么？鋸掉雙腿……”小小的外婆整個人瞬間癱軟下去，幾乎昏厥在白木華的懷里。

　　“醫(yī)……生，真的沒有……真的不能保住她的腿嗎？”白木華聲音極度顫抖，頭像是被五雷轟頂一樣的痛。

　　醫(yī)生搖搖頭，嘆說：“她的雙腿膝蓋以下已完全碎裂，損傷嚴重……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如果不趕緊鋸除，一旦壞死會有生命危險！”“所以，趕緊把字簽了吧……我三分鐘后過來?！?p>　　病房中，悲痛、絕望……壓得三個人幾乎無法呼吸，這究竟是怎樣的處境，他們比誰都清楚這個字必須簽，也比誰都清楚這個字一旦簽下，對楊曼將是意味著比死還痛苦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