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江平盛對母親的選擇有些吃驚。并不是說方圓不好，陳心念挑出的這三個女子都是她在江氏產(chǎn)業(yè)公司里千挑萬選出來的，從身體情況、生育條件（公司組織定期體檢，得力人才自有“加送”健康套餐）到出身背景、智商情商，通通摸了一遍，才給兒子挑出這三個備選佳麗。
“那姑母意思呢？”陳心念問向在場唯一一個還沒做出選擇的人。陳姑母很謹慎，自己作為一個外姓人，對于侄女婿家的家事不好明面上過多置喙。現(xiàn)見侄女問自己，陳姑母略顯歉意地看了眼江林氏。
江林氏為人向來爽利，言辭不善婉轉(zhuǎn)，但勝在膽識魄力，靈活有度。見陳姑母臉色便知其意，因此忙笑道：“今天請姑母來就是要您來幫著掌眼，況且后續(xù)的事情還少不了麻煩你們陳家呢，于公于私您都得幫著參詳。”
“自家親戚什么麻煩”得到首肯，陳姑母翻著資料，皺眉嘆氣：“要我說，只選一個還真是棘手，個個都好啊。這樣吧，我跟親家一樣，也選方圓。”疊放好最后一頁紙，陳姑母慢條斯理地問侄女：“心念，這個葉小姐也是你備選出來的，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為什么你最終放棄她呢。”
葉天晴，湖北中漢人，家中獨女，今年29歲，中南大學碩士畢業(yè)，主修金融專業(yè)，現(xiàn)在江氏控股的深圳華僑咨詢公司任職高級分析師。父親是當?shù)氐闹屑壒賳T，母親是高中老師，舅舅在政法系統(tǒng)工作。
再看了遍葉天晴的簡歷，“這個她這一家子都是這邊的公職人員，母親也說了，長坤的這個平妻在咱們?nèi)A族可給她名分，但在法律上，確實是沒法承認，恐她家人……，但是，葉天晴這女孩吧，她自己是很有主意的，加上工作能力出眾，家庭教育外貌條件都好，這對伴侶的要求自然就高。她相親了很多次，可就是沒有入眼的人，眼看她年紀漸大，家里父母真有些急了眼，老是變著法的催婚，安排相親，可現(xiàn)實是能相的人是越來越少，條件更是越來越不好。我就想以咱們長坤的條件，若再拿出厚利來，難保她不答應(yīng)，她家里不妥協(xié)。只是他家里畢竟有根基，就怕日后拿捏不住，反而不好。我是沒那個本事能吃住他們官家，只是不知道母親可否辦到，留她備選，就是這個考量?！?p> 聽完妻子分析，江平盛也很是贊同的頷首附和。
“人才啊都是鍛煉出來的，看心念現(xiàn)在辦事，很會考量了?！苯质蠈合钡闹艿胶苁菨M意，不吝表揚一下。
陳姑母對侄女進步也深感欣慰?！澳愀绞⒍际强紤]到葉天晴不好拿捏，我呢也有這個顧慮，我們陳家涉足內(nèi)地少，我就更沒法了，興許親家可以?！标惞媚复巳俗鋈俗鍪氯彳泩A活，秉承話不說滿事不做決的原則，甚少留下把柄。
“別把我看高了，咱們?nèi)A族以商立本，官場的彎彎道道我可來不了，還是在白靜茹跟方圓間選一個唄?！苯质鲜冀K把控方向，想著人選的事要緊，一下就把大家拉回到了僅存的兩個候選人身上。
白靜茹，魔都上海人，今年28歲，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工商管理碩士，現(xiàn)在江氏旗下的奢麗精品做品牌公關(guān)。父母都在魔都經(jīng)商多年，開有幾家連鎖酒樓和美容會所，家里有一個弟弟，現(xiàn)正上大學，從小生活優(yōu)越，典型白富美，喜歡光鮮亮麗的生活。在美國期間有過幾段感情，最后都無疾而終。目前對待感情婚姻比較隨緣，對伴侶物質(zhì)要求比較高。各方面來說，都比較平均。
方圓，魯?shù)厣匠侨耍衲?8歲，浙東大學傳播學在職研究生，現(xiàn)在江氏旗下的福生珠寶做設(shè)計兼市場推廣。父母都是泰城當?shù)氐男€體戶，有一個弟弟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普通工人。方小姐個人能力極為出眾，對當下市場把握極佳，自接收市場工作以來，逆市上揚，穩(wěn)住了福生珠寶的市場份額，去年年底消費高峰期增長不錯，現(xiàn)在又在嘗試推動福生經(jīng)營模式上的轉(zhuǎn)變。只是個人短板也同樣極為突出，這個婚戀方面，之前有過一段婚姻，目前是離異單身。
在場唯一一位男士，久未發(fā)言的江平盛先生替兒子表達了對長輩們的不滿：“這個方圓，其他不說，她可是離過婚的人。配長坤，有些委屈吧?！毖院喴赓W，江先生的一貫風格。對面的太太陳心念也猛點頭，哪有母親不疼自己兒子的，就算知道方圓很好，可心里還是覺得二婚的女人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兒子，呃，雖然自己兒子已經(jīng)有一房名正言順、法律承認的妻子了。
對于兒子兒媳的顧慮，江林氏很是理解，畢竟孩子是自己的好嘛，但嫌人家方小姐是二婚，也得長坤是未婚啊。“姑母，看見沒，這才是親爹親媽，咱們就是那些個狠心奶奶狼外婆！”
江林氏摸了下手腕上的玉鐲，正色地跟兒子兒媳分析：“咱們要的是個平妻，長坤兼祧兩房，是個給你們死了的二弟平世綿延香火，給我江林氏這一嫡支開枝散葉增益助力的人。你們還記得這個初衷嗎？！”
見母親如此正色，江平盛夫妻二人皆神情一稟，心里掂量起“平妻”二字來。
見親家把話已說得如此直白了，陳姑母便接著給侄女兩人分析起白、方二人：“白小姐聽起來各方面跟長坤要更般配，可有一個‘隨緣’的心意就要了命了。往好了說叫真性情，其實呢，就是人不自知、還沒原則，這才是大毛??！況且隱約間我總覺得這個女孩有那么些虛榮，恐不勝任‘平妻’這個有實無名之位?！?p> 為了佐證姑母推測般，秦管家拿出一份資料擺在了四人眼前：“這是金凱剛整理出來的，讓我給馬上送過來?！北”∫豁摷?，看得眾人擰起了眉。江平盛首先表態(tài)：“罷了，還是母親姑母有眼力，我也同意方圓做這個平妻?！?p> “這個上面只是說白靜茹跟前任有些藕斷絲連，也不能保證方圓就……”陳心念覺得有必要替兒子再爭取下。
“你這孩子，還懷疑金先生的手段呢，虧你婆婆剛夸你會來事了。金先生堡門里得力的時候，你還家里窩著，家門都沒進呢。”陳姑母提點著侄女，看了眼江林氏和秦淑。
秦管家依然是一臉平和地煮著咖啡，跟沒聽見一樣，江林氏沖陳姑母擺了下手：“咱說家里事呢，你怎么又攀扯到族里去了。我現(xiàn)就是個白身啊，無權(quán)無勢，他們夫妻倆跟我也卸甲歸田了，以后我們可得靠著你這個總制大樹啊?！?p> “我這樹太細了，可撐不住你們江家大山啊?！标惞媚敢徽Z雙關(guān)，揉著自己細白滑膩保養(yǎng)良好的天鵝頸，江林氏很默契地拿起一個羽絨靠墊給她靠上：“平盛心念啊，我靜養(yǎng)在家，你們可得多幫襯著些姑母，咱們雖然前頭沒了人，可下邊還顧得上啊。”
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江林氏覺得很有必要對兒媳婦說句誅心話，畢竟下面的游說還要她出面；“心念，離婚現(xiàn)下不是什么難聽的事，簽字蓋章斬釘截鐵，要的就是這份決斷和取舍。況且經(jīng)歷過婚姻冷暖的人，更懂得什么是虛名實利?？蛇@藕斷絲連呢，若干年了還拾不起放不下的，打的什么心思，不外乎騎驢找馬、貪心不足，若要這種人進門，我怕才是人財兩空?！?p> 就這樣，方圓小姐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四個無甚關(guān)系的大人物，提前設(shè)定了人生軌跡。面對強大的華族，再有能力，一個草根離異女士也翻不起浪，江林氏需要她的心性和能力，但也更需要她的無所依仗。
公務(wù)纏身，陳姑母還有事情回泰國處理，人選一定，便馬不停蹄地乘快艇離開了。江平盛、陳心念夫婦陪著江林氏用晚餐。三個人圍坐在餐桌前，秦管家放下最后一道菜，輕輕退了出去，四菜一湯一粥，挑每人喜歡的放到眼前。
“還是母親家的咖喱夠味”吃了口魚排，陳心念很是滿足。
“喜歡就多吃些，我記得你也愛吃咕咾肉?！苯质习褍鹤用媲暗拇傻平o媳婦，“平盛長于香港舅舅家，口味偏港化，你們剛成親那會我還擔心吃不到一個鍋里呢?！备锌跁r光流逝，這樣一家子安心用餐的時候手指都能數(shù)過來?！霸蹅?nèi)A族經(jīng)商立本，商人重利輕離別，我跟你們父親就是這樣離別離別著就真離心了……”喝了口冬陰功湯，酸爽的滋味直沖心口，江林氏不免動容，忙拿起餐巾擦拭眼角。
陳心念心有戚戚焉，給婆母貼心地盛上燕窩粥：“母親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鄙钋榭戳搜壅煞?，江平盛也看他。
江林氏喟嘆：“你們還是合到一個地去吧，讓長坤快些來內(nèi)地，替你們不拘誰，撐起一個擔子，他也不小了。他那個媳婦，心念，你也得好好做做工作，哪有天生就豁達的女人。”又想起了什么：“罷了，明天讓秦淑跟你一塊吧，勸兩個女人，可不是個輕松活?！?p> 夜里，見妻子依然熟睡，江平盛給她蓋上蠶絲被，望著妻子安睡的臉，他一陣苦笑，沒心沒肺說得就是她吧。披了件衣服，江平盛向母親午茶的露臺走去，秦管家跟他說，母親有心事的時候總是半夜到露臺的木棉下散步。
隔著玻璃，母親果然在那里，扶著樹發(fā)呆。
“母親，您又想父親了嗎？”輕輕的，江平盛問道：“這些樹是父親當年買下房子的時候，親手給您栽的。
“是啊，那時候你還很小，還沒有平世?！苯质夏剜剖腔匚镀鹆四菚r的美好：“木棉還在，橡樹沒了，讓凌霄花給攀走了?，F(xiàn)在又起風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啊?！被貞浽倜篮?，總抵不過現(xiàn)實的殘酷。
“你一直想說什么就說吧，醞釀一天了，吐出來也睡個好覺?！苯质辖裉煲恢庇^察兒子，直覺著他有什么話要說，可一直悶著。
“還是母親了解我”江平盛深夜來此，就是想跟母親說些要緊話。
“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又在我懷里抱了大半年，說起來，你們姐弟三個，只有你是我親自照顧過的?！笨粗斈甑男∪鈭F，如今也快做祖父了，江林氏發(fā)現(xiàn)自己著實老了，往事老是在眼前晃蕩。
“母親，我不希望陳家那邊過多參與我們江家的事情，還有公司的事情。”江平盛一時斟酌不好詞句，就索性實話實說。
江林氏大感欣慰，“你這樣想我很放心，現(xiàn)下咱們還是要用著他們的?！?p> 見江林氏早有知覺，江平盛便放下了大半的心，母親的手腕他曉得。
“這個平妻的事，我給你先透個底。媳婦入了門，生下孩子，拜的是你弟弟，分家產(chǎn)業(yè)皆獨自一支，跟你可就沒了關(guān)系，雖說兒子依然是你的，可這個孫子這房媳婦這房產(chǎn)業(yè)就不是你的了?！苯质现敝倍⒅鴥鹤印?p> 江平盛了然肅穆道：“母親，這樣最好，您幫著把持，外人手自然伸不過去?！?p> 母子二人會心一笑，江林氏做最后叮囑：“陳家是陳家，你媳婦是你你媳婦，她可是咱們江家的人，別找她撒氣，離心離德了，就把人真給推向陳家了。對了，下個月是陳家老爺子的90大壽，幫我?guī)Х荻Y物過去，該敬還要敬?！?p> “兒子記下了，回頭定會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