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的奔波熬夜,林羽及隨行人員早已疲憊不堪,恨不得一頭扎進(jìn)夢鄉(xiāng)。
但目前長江兩岸局勢動蕩,滿清英王阿濟(jì)格率領(lǐng)的西路軍坐鎮(zhèn)武昌,尚可喜、鰲拜、譚泰等清軍將領(lǐng)分兵攻掠湖北、安徽、江西等地的州縣,地方官吏望風(fēng)而降者不計(jì)其數(shù)。
這些剛剛還畢恭畢敬的地方官轉(zhuǎn)眼就砍了你的人頭去投奔滿清的事跡比比皆是,江北四鎮(zhèn)之一的高杰被許定國誘殺于睢州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羽臨睡之前吩咐鄧炎安排四人輪流值夜,不得擅離職守,免得在睡夢中糊里糊涂做了冤死鬼。
鄧炎個頭不高,但看起來健壯精干,抱拳道:“都督直管放心,卑職白天在車上睡飽了,夜間我親自巡邏,若有風(fēng)吹草動,我槍下絕不留情?!?p> 林羽對這個小旗官的表態(tài)很是滿意,轉(zhuǎn)身返回驛館睡覺,路過顧今昔房間時敲門提醒:“小娘子,咱們?nèi)松夭皇?,夜間可要小心提防?!?p> “桐城不是咱們大明的地盤么?”
“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在這亂世!”
林羽告誡一聲返回房間,又花了三千金幣買了一個和顧今昔同款的電子手表,并把鬧鐘定在了明早五點(diǎn)。
起初林羽還留神聆聽窗外的動靜,可很快就鼾聲大作,沉沉入夢。
一夜無事,林羽起床后淅淅瀝瀝的小雨依然未停,叫醒手下的士卒匆匆吃過早餐,不等縣令來送行就出了城。
張阿大提議道:“小人適才在驛館里問過,左夢庚敗給黃得功之后從蕪湖退往安慶,派兵扼守住了向東、向南的要道,并且投降了韃子英王阿濟(jì)格。
咱們?nèi)ネǔ亲詈美@道南陽、黃梅,然后由九江渡過長江,再走瑞昌、武寧便可抵達(dá)目的地?!?p> 林羽點(diǎn)頭:“左夢庚手下有幾十萬兵馬,控制力強(qiáng)大,咱們的確該繞著走。但九江重鎮(zhèn)估計(jì)已經(jīng)被韃子控制了,咱們這輛車太顯眼,還是走小地方更安全。”
出了廬江府之后岔路逐漸多了起來,路面也變得狹窄,為了避免走錯路,林羽便讓張阿大坐進(jìn)駕駛室引路,繼續(xù)冒雨行駛。
持續(xù)的降雨讓道路愈發(fā)泥濘,再加上縣城的路況不及州府驛道,卡車的時速也從四十公里降到了三十公里,一直到晌午時分方才抵達(dá)了南陽。
但即便如此,半天的時間也趕了三百六十里路,這速度即便是最快的馬匹也是望塵莫及。
途徑一處岔路之時,忽然有一隊(duì)約莫五百人左右的隊(duì)伍自東南方向逶迤而來,看甲胄像是明軍穿著,但旗幟分明寫著斗大的“左”字。
林羽本想加快速度甩開這支人馬,但對方卻已經(jīng)迅速撲了上來,在數(shù)十名騎兵的引領(lǐng)下蜂擁而來。
“叛國逆賊,給我狠狠的打!”
林羽猛踩油門,駕駛著卡車高速沖進(jìn)了左軍陣中,登時撞翻了七八人。
顧今昔從車窗中探出狙擊槍,黑洞洞的槍口瞄著敵軍腦袋,幾乎例無虛發(fā),槍槍爆頭。
坐在后面的鄧炎抱著湯普森沖鋒槍,一梭子彈射出去猶如收割韭菜,打的左軍鮮血飛濺,尸體亂滾。
其他士兵也不示弱,一把步槍、兩把手槍齊發(fā),間雜著投出了兩顆手雷,直炸的左軍人仰馬翻,暈頭轉(zhuǎn)向。
見勢不妙,領(lǐng)頭的武官撥馬就走,剩下的士卒抱頭鼠竄,只留下了一輛囚車與五六十具血淋淋的尸體。
“爾等何人?”
囚車?yán)镎局粋€年約四旬,身著濕漉漉官袍,相貌清癯,身材中等的明朝官員,看官服中間的圖案,品級似乎還不低。
林羽撐著傘跳下車,在鄧炎等七八名士卒的簇?fù)硐聛淼角糗嚽?,上下打量了犯人一番,問道:“敢問這位大人何人?這是要被左軍押到哪里去?”
這官員眼神篤定,又透著一絲絕處逢生的喜悅:“本官湖廣總督袁繼咸,先是被左良玉裹挾了隨軍南下。左良玉病逝后又被其子左夢庚逼迫降清,本官誓死不從,左賊便派人將本官送往武昌獻(xiàn)給阿濟(jì)格邀功?!?p> “原來是袁部堂,在下林鎮(zhèn)疆這廂有禮了!”林羽急忙抱拳施禮。
這袁繼咸官拜湖廣總督,乃是當(dāng)朝兩品大員,尤其是被俘后寧死不降,這氣節(jié)比起左夢庚、吳三桂、洪承疇之流來不知道高尚了多少倍,堪堪與在揚(yáng)州殉國的史可法相提并論。
此去湖北為了方便行事,林羽及隨從全部穿上了便裝,因此袁繼咸并不確定這伙人是敵是友,當(dāng)聽到“林鎮(zhèn)疆”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由得喜出望外。
“莫非是在揚(yáng)州擊退多鐸的林鎮(zhèn)疆?”
林羽吩咐鄧炎打開囚車放袁總督出來,并把傘撐在袁繼咸頭頂遮雨:“正是林某?!?p> “哈哈……太好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盡管雨水濕透了衣服與頭發(fā),但袁繼咸卻精神大震,望著綠色的卡車驚嘆道:“莫非這就是大破韃子的鐵甲車?剛才本官還驚訝于你們的炮火如此兇猛,區(qū)區(qū)十幾人就擊潰了五百叛軍,原來是林都督的鐵甲車在此,老夫真是命不該絕?!?p> 林羽親自把袁繼咸從囚車?yán)飻v扶下來:“這不是擊敗韃子的鐵甲車,這是一輛卡車,可以長途跋涉,奔馳如飛?!?p> “這車輛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莫非鐵甲車比這個還厲害?”袁繼咸感慨不已。
林羽拿出一件隨身攜帶的長衫交給袁繼咸,讓他到車廂里換了,然后坐到前面來敘話。
趁人不備,林羽從商店里買來一瓶“汾酒”,以及若干菜肴,與袁繼咸便飲便談,權(quán)當(dāng)給袁總督壓驚。
“多謝林都督搭救,否則本官命不久矣!”
換了干燥衣衫的袁繼咸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品了一口白酒贊不絕口,“好酒,好酒啊,沒想到本官非但沒死還有美酒款待,這世事真是難料??!”
林羽端起大碗呷了一口:“袁部堂這是被叛軍從何處押來的?”
袁繼咸邊喝酒邊介紹戰(zhàn)況:“左良玉要求本官與何巡撫一起發(fā)布討馬檄文,被我與何巡撫拒絕,便被裹挾了隨軍東下。
誰知大軍行至安慶,左良玉突然暴病身亡,左夢庚秘不發(fā)喪,繼續(xù)率軍東下蕪湖,卻被黃得功擊敗。無奈之下左夢庚只能重新退回安慶,并在那里屯兵。
左良玉在世時待本官與何巡撫尚好,良玉一死,其子左夢庚便暴露出了漢奸本色,非要逼著本官與何巡撫降清,被本官與何巡撫一口拒絕!”
何騰蛟是明末重要人物,在南京淪陷后被隆武皇帝任命為湖廣總督,并招降了李自成麾下的殘部與張獻(xiàn)忠部下兵馬,鼎盛時期擁兵三十萬對抗清軍,算得上一時豪杰。尤其在明末這個缺少英雄的年代更是難得。
“那么敢問何巡撫去哪里了?”
林羽從真空袋里掏出一個香辣鴨頭遞給袁繼咸,問道,“不會是被左賊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