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坐在車子的副駕駛室里，搖下車窗，聽著音樂，白色奔馳在花城寬廣的五一大道上飛馳，那種快樂的感覺讓小浪的心沸騰了。
“太爽了，真是太爽了，爸，我今個兒真高興?！?p> “哈哈，花城的夜景美不美?！?p> “美，美極了。”
“飃車的感覺如何，爸以前常在這人少稀車的夜晚開上這100碼左右，沿著這條筆直的五一大道飛快的奔馳，瞬間所有的疲勞就被沖擊得不見蹤影?！?p> “爸，我沒想過你會如此的瘋狂。”
“記住，女兒。這是在夜深人靜，人車稀少時。大白天，不敢，也不能?！?p> “大白天，哈哈，警察叔叔的那個警車會窮追不舍?！?p> “你懂啊！違章交通規(guī)則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更是對他人的生命的威脅。”
“我怎么不懂，我已經(jīng)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既然你知道，為什么今天有些不顧一切呢？”
“哈，說得好，不顧一切，是有一點，不過，不會有下一次了，爸今天見你高興，我就高興。在花城，你算是第一次這么樣圍著城市轉(zhuǎn)了一大圈?！?p> “是的，爸，花城大還是?。俊毙±烁静恢ǔ怯卸啻?，心中有疑惑的追問。
“當然大啊，這不顧一切轉(zhuǎn)了一大圈才算是花城的很小很小圈?！?p> 小浪哪里知道朱凡的心思，這種不顧一切，是剛剛敲響午夜的時鐘的過后，正是他和韓湘湘的結(jié)婚紀念日，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每一年都會用自己特別的方式去紀念。
“爸，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小浪被和風吹拂著面容，頭發(fā)飛揚起來的快意包圍著。
“一個夜宵店，可以做得出特別好吃的烤羊排?！敝旆仓琅畠鹤钕矚g吃羊排，他早就想帶小浪出來，可每次想說都沒說出口，因為他覺得女兒太累，出來一次會占用她的學習時間，故不如讓她在家休息來彌補高三本就得不到的充足睡眠。
“若不是你告訴我明天休假半天想透透氣，我也不會有這個想法帶你出來兜風。當我在校門口見你今天特別開心，就想到了給你多一點驚喜，放松一次又如何，熬夜一次也無妨！”
“爸，你今夜特別特別的可愛，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我的心坎上?！?p> “真的嗎，我有那么神奇。”
“自從我進入花城一中美術(shù)一班，這沒日沒夜的高三已把我逼得象個機器人，從A市回來時爺爺送給我一套最好的狼毫硬軟毛筆畫得都不成形了，你看我的手也不成形了?！彼龜傞_手放在朱凡的眼前。
朱凡開快車哪敢移開自己的視線，盡管這條尚沒有安裝紅綠燈的五一大道人車稀少，他也不能把生命當兒戲，已在違規(guī)中，再加吊以輕心，是罪加一等。
直到近市中心，朱凡把車速放緩的悠著開起，并在一個熱鬧的夜宵點門口停下來。
他走下車來的第一件事，是牽著女兒的手往前走，他感到小浪那雙細嫩的手有繭皮，抬起在霓虹燈燈的照映，心疼地道：“我家千金的小手用顏料繪染出了一幅幅靈感之作，但她的小手卻是生上了硬硬的小繭，真可憐?！?p> 小浪笑著從朱凡手里擺脫，并抽出自己白靜的一雙可以彈鋼琴的嫩手，“爸，你好夸張，受不了你這樣?！?p> “哦，小浪，爸說的是心里話，我怎么就不會心疼你的早出晚歸，我想哪家父母不心疼這沖在高考門外的孩子，為了將來學業(yè)有專長是一種無奈，陪著你疼?！敝旆部粗畠嚎蓯鄣男θ莺苁钦J真的答著，在他心里并不夸張，只是小浪從未見過朱凡輕松快樂既如父親又如朋友的一面，直認是夸張。
“爸，感謝你對我所有的好，女兒長大了報答你。”
聽了小浪的話，讓他看到真實懂事孝順女兒的樣子，他所有藏著的不快樂消失在瞬間，深深感到小浪長大了。
剛才的飛車于朱凡是一種麻木的快感，在最不痛快事情的面前尋求忘記最刺激的行為，但那只能達到短暫神經(jīng)高昂的激情，平靜下來，依然是該發(fā)生的已發(fā)生，不該發(fā)生的也已發(fā)生。
他見到女兒就如見到了韓湘湘，真的，小浪就是韓湘湘的翻版，當小浪坐立在餐桌前的片刻，他有那么瞬間以為是韓湘湘。
小浪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說出一句悲傷的話，“爸，謝謝你。羊排很好吃。要是媽媽在就好，我們?nèi)齻€一起吃宵夜，一起看夜景，多么的美妙。”
朱凡聽到女兒竊竊私語，他驚訝了，怎么似乎是天然的巧合，他很少聽到小浪提媽媽這兩個字，在很多年前，就似乎已不再愿提起，在她的心里媽媽去了一個美麗的地方。
但剛才他聽得出小浪的心里藏著跟她一樣的痛，朱凡想起，是痛了又痛；小浪想起，是思了又思。
從前，小浪幾乎是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里的何仙姑想象成韓湘湘，她以為媽媽能飄揚過海，遨游天際。
這是爺爺在她小時候講的神仙的故事，韓湘湘走后，他為了不讓小浪有認為媽媽死去的心里，說：媽媽吃了神仙給的一個水蜜桃，吃了桃后，她變成了何仙姑可以在河水要干涸時降下急時雨，河不干，大海里的水就永遠不會干，她把媽媽真當成了海上仙子。
那時她聽得非常入迷，漸漸才不再吵鬧著要媽媽，越長大越懂事后她才知道這不過是爺爺給的安慰。
小浪舉起手中的飲料碰向朱凡那倒?jié)M紅酒的杯子，“干杯?！?p> 終于在碰杯的剎那，朱凡忍不住說出口，“謝謝，小浪，干杯！你知道嗎，今天，今天是我和你媽的結(jié)婚紀念日，整整十八年?！?p> 說完，他舉起酒杯，一口飲盡整杯紅酒入肚。
“啊！真的嗎！”小浪發(fā)出一聲出乎意料的驚訝。
“沒錯，十八年。”
“爸，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說?！?p> “是的，我對誰都沒說過，你這是第一次知道?！?p> “你一直想媽媽?！?p> “有些，但不是全部。死不能復(fù)生，生必須繼續(xù)，不能后退，是沒有理由的一個個重新出發(fā)?！?p> 朱凡說到這些，實是鼓勵小浪不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要勇往直前。回憶是過去時，任何的留戀都是失去翅膀的原動力。
“爸，我會的?！?p> 他不能表現(xiàn)自己在過去的痛苦里有深深的懷念，他不能把任何負面的情緒展示在女兒面前。
朱凡想了想有了一個最好的解釋，沒有別意，僅僅只是憶及，“結(jié)婚紀念日意味著兩個無血緣關(guān)系的親密愛人走在一起，為了一個延續(xù)的生命，擁抱繁衍，僅此而以。我把它埋藏在心底，只代表曾經(jīng)擁有，生命中會有許多紀念日，憶起時，它就是一朵小浪花，看得見，抓不住?！?p> “這就是你記得這個日子的理由，回憶是因為多么神奇的血緣，在結(jié)婚后某一個偉大的日子誕生...”
“就象你和媽媽在一起，然后就有了我?！毙±嗽谥旆餐ｎD的片刻說完了他要表達的全部。
“對，所有值得的記憶，是生命里的過客，過了，剩下的就是可憐的記憶，生命是繼續(xù)的過程，沒有一刻在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