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周超屁顛屁顛的去鎮(zhèn)上取現(xiàn)金,臨走還不忘囑咐李可:“大妹子我快去快回,你等著我昂!”
李可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圈,正午的太陽在窗外探頭探腦,并沒有曬進來。長久沒有打掃的屋內(nèi)看起來霧蒙蒙的,陳舊的墻壁和窗欞看起來腐朽又缺乏生氣。明亮的日光將屋內(nèi)屋外隔成了兩個世界。李可隔著窗戶看見外面杏樹上鮮靈靈的黃葉,緊了緊外套走了出去。
和煦的陽光曬的李可全身發(fā)懶,她隨便找了一塊木板,在杏樹下坐了下來。
李可坐了一會,覺得有點不對勁。
明明是大中午,曬在身上的太陽卻越來越?jīng)]有熱度。身后的樹也不太對勁,身后的樹······
李可覺得脖子有點癢癢,好像有人在用什么東西撓她的脖子。她反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根細細的枝杈。
身后的樹······
李可猛的站起來往前跑了幾步,發(fā)現(xiàn)她懷疑的有理有據(jù)。本該離地一人多高的枝杈低低的伏在李可背后,老杏樹似乎知道李可發(fā)現(xiàn)了它,枝干上的紋路隱隱的流動起來,仔細看,似乎是一張人的笑臉。
李可眼看著杏樹的枝丫抖了抖,抖掉一地的黃葉。那根光禿禿的枝丫向著自己的主枝干伸去。杏樹粗糙的主干就這么被那根細細的枝丫像切豆腐一樣切了進去,李可看著那根枝丫在枝干里掏了掏,甚至左右摸索了一下,從里面摸出了一把鑰匙。
然后那根枝丫緩緩伸向了自己。
我是在做夢吧。
李可閉上眼睛。
一定是在做夢,只要我睜開眼睛,這一切就都沒有了。
李可的眼睛試探性的小小的睜開了一條縫。
那根掛著鑰匙的枝丫依舊直杵杵的停在李可眼前??蠢羁砂胩鞗]有動靜甚至還晃了晃,好像在催她。
李可魂不守舍的拿下了那把鑰匙。
與此同時,院子里刮過了一陣小小的旋風。杏樹的枝丫“嗖”一下縮了回去,滿樹金燦燦的葉子瞬間從枝頭掉了個精光,伴隨著旋風,像下了一場黃金雨。
李可拿著鑰匙在樹下瞠目結(jié)舌站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聽到周超的大嗓門:“大妹子啊,你的錢我拿······”
周超一推開院門也有點懵逼,就出去取個錢的功夫,怎么院子里樹葉子就全禿了呢。
周超踏進院門,仔細打量了一下已經(jīng)有了死態(tài)的杏樹,滿腦子都是問號,配上他那張黝黑的臉,活脫脫一個再版尼克揚。
周超帶著處在夢游狀態(tài)的李可迅速的辦好了轉(zhuǎn)讓手續(xù),生怕李可反悔。
“沒事沒事,死了就死了。反正那棵樹自從周老太太沒了之后就再也沒結(jié)過果,村里的人都說有靈性得很!”周超低價買到了一塊地皮,生怕李可反悔,他對著李可齜出一嘴大黃牙,笑的見牙不見眼。
李可揣著沉甸甸的幾沓子人民幣回到了招待所。
她拿著鑰匙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鑰匙上穿著一個做工粗糙的小木牌,上面刻著幾個字“青木公寓802”。
青木公寓。
李可用手機查了查,發(fā)現(xiàn)這個青木公寓是一個全國連鎖的產(chǎn)業(yè)。她生活的城市甚至就有。只不過這個公寓在網(wǎng)上只有介紹頁面,卻完全沒有相關的聯(lián)系電話和聯(lián)系方式。地址也寫的很模糊:“白馬寺往東108米即到”。
李可把錢和鑰匙塞進包里。她權(quán)當自己出門散了個心,轉(zhuǎn)頭又買了車票回來了。
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變故,畢竟日子也還是要過。
李可重新租了房子,找周代水搬回了自己的東西,同時也辭了職。
以前上班是為了賺錢給小寶治療,現(xiàn)在小寶沒了,李可的生活一下子沒有了動力。整個人又放松又頹廢。
她在自己租好的房子里睡了好幾天。每天餓了就吃點零食,吃完就睡,想起已經(jīng)沒了的兒子就抱著紙巾哭一場,過的渾渾噩噩。
這天李可正睡的云里霧里,突然聽到有人咣咣砸門,跟釘棺材一個動靜。李可搖搖晃晃下了床,從貓眼里往外一看,就看見熟悉的濃妝艷抹的一張臉。
李可打開門又要準備床上栽下去。就聽見臉的主人高八度的叫聲:“李可?。∧阍趺椿厥?!你跟周代水離婚了怎么也不告訴我!”這聲音又尖又利,從耳朵鉆進去直奔大腦,震的李可頭皮發(fā)麻。
李可不情不愿的坐正了,心想完了,清靜日子沒了。
來人是李可的閨蜜陳清荷。高中一個宿舍,大學一個宿舍,生生睡出來的姐妹情。
陪著李可經(jīng)歷了戀愛結(jié)婚生子整個過程。自打畢業(yè)后,李可迅速結(jié)了婚步入墳墓,閨蜜發(fā)揮自己開朗大方能唱能嘮的特長,簽了一個小公司做了網(wǎng)絡女主播。簽約之后,由于網(wǎng)絡發(fā)展太快,年輕的小美女主播們層出不窮,生生把陳清荷這朵老浪拍死在了沙灘上。但是得益于陳清荷入行早,積累了一小批粉絲,開了個淘寶店賣女裝,才沒有把自己餓死。
陳清荷一把拉起李可,強迫李可看著墻上的穿衣鏡?!澳憧纯茨慊翌^土臉的那個熊樣,你是真不打算過了是吧?!?p> 李可看著鏡子自己臉上粗大的毛孔和眼角的魚尾紋。沉寂在心底的難過一點一點的浮上了心頭,她拉著陳清荷袖口的手指蒼白發(fā)青,連手指甲蓋兒里都透出一分不忍直視的絕望來:“清荷,小寶沒了,妮妮沒了,你說我怎么活,我可怎么活……”
陳清荷語塞,她把李可拉到床邊擺端正,她本來想說你這個樣子讓你爹媽看見了有多心疼,但是想想李可那對什么事都不管,簡直堪稱沒有良心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怕給李可添堵,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陳清荷不知道怎么辦,最后心一橫:“走!姐帶你去喝酒擼串。我就不信了還有什么事是一頓大酒擺平不了的,實在不行,咱就兩頓!”
李可被陳清荷拉著洗洗涮涮出了門,直奔大排檔而去,從下午造到半夜,老板看陳清荷打扮的漂亮還送了兩瓶啤酒,兩個女人喝的云里霧里不知身在何處。
兩個人一直喝到店家打烊才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里走。
回家的路并不遠,但是要經(jīng)過一段小巷。白天還好,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小巷里黑黢黢的沒有燈。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還嘻嘻哈哈的邊走邊聊,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四周越來越安靜,李可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覺得寒意四起,這條小巷子突然好像沒有了盡頭,走也走不完。
李可一手緊緊的拽著包,一手摟著陳清荷。她總覺得身后有個什么東西跟著自己。她越走越快,突然腦袋上空傳來“咻”的一聲,李可下意識的低頭一躲。眼角的余光就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砸到了陳清荷的腦門上。陳清荷一聲沒吭,被那個東西砸了個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