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屎豆?!土……土疙瘩?!”柳蘇蘇簡直要被這個跑堂伙計氣得肚子痛,不,她是真的肚子痛了,她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指著跑堂伙計大罵,“你眼睛里面才進了羊屎豆土疙瘩呢!這明明是麝香!麝香你都不知道嗎?!”
“麝香?!麝香不是碎末一般的嗎?這么大一塊是麝香?你蒙誰呢!哎~!哎哎~??!……”
跑堂的伙計還沒說完,就被剛才還在淡定喝茶的掌柜的擠到一邊去了,但是最先拿起麝香的卻是剛才在大堂那里坐堂的老中醫(yī)。老先生用兩指輕輕夾起一枚麝香,捏一捏,用銀針一刺,仔細一聞,滿意的點點頭,對一臉不信的伙計、滿臉期待的掌柜的和一臉不屑的柳蘇蘇說道:
“不錯!這是麝香,而且是極品的麝香!小伙計你可能沒見過整塊兒的麝香,所以一時沒認出這是麝香來。你不知道也難怪,因為麝香其實共有三品,常見的乃是中品,尋常人少見到其余兩品。最次之麝香謂之下品,乃是公麝遇到猛獸或者獵人,亡命奔逃,慌不擇路,墜巖而死,麝血上脾,凝成麝香。但是此品雖名‘麝香’,其質(zhì)甚差,不堪入藥,僅能作為香料使用??墒羌幢阕鳛橄懔希瑧言械膵D人也是不能接近的,否則輕則胎氣不穩(wěn),重則滑胎。中品之麝香,則是平時所見碎末,皆因獵人捕殺公麝,此物見不能逃脫,知道獵人所圖者為麝香,臨死便啃噬香囊,不使獵人稱心如意,只能在公麝尸身搜取渣滓而已。上品之麝香,殊為少見,僅有獵人趁公麝不備,射而立殺之,使其來不及破其香囊,且囊內(nèi)麝香正好長成,才能有望得到。也有公麝香囊已滿,囊口被麝香所阻塞,不得已只能丟棄之,也難能尋到。其堵塞香囊囊口之狀,如同當門塞戶,故稱‘當門子’。上品麝香當然是藥效最佳的,中品次之,于是上品麝香較之中品價高十倍。于是便常有無恥之徒將中品麝香研成末,以白面、香灰等加水搓成‘當門子’狀,以圖魚目混珠。但是魚目畢竟是魚目,珍珠畢竟是珍珠。真正的‘當門子’香氣清冽,質(zhì)地輕軟,針刺內(nèi)外如一,內(nèi)部香氣與外部并無太大懸殊,而搓成的‘當門子’則反之,香氣渾濁,質(zhì)地硬脆,針刺難入,香氣外淡內(nèi)濃。兩者火燒之下也各自不同,真品香氣甚濃,贗品香氣則淡。還有……”
“停~!”柳蘇蘇的肚子餓的咕嚕咕嚕作響,這幾天在賊窩里吃的可不怎么多,兼且小腹又是一陣隱隱的絞痛,她實在不想再聽老中醫(yī)談論麝香的真假了,況且這老先生講話又慢條斯理,就叫人更加受不了了,“謝謝老先生幫忙鑒別真?zhèn)?!請回!請回!掌柜的,咱們是不是可以談談這些個麝香能賣多少銀子了?我真的著急去吃飯啊,餓死我了!”
看到柳蘇蘇捂著咕嚕咕嚕直響的肚子毫無形象的蹲在了地上,眾人心中暗笑,藥藥更是以手覆面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不過醫(yī)館掌柜的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還是第一時間安排好了一切,讓柳蘇蘇格外滿意。他先讓跑堂的伙計先去飯館兒定了一桌子飯菜,回來后順便將千里神駒夜照玉獅子也給喂了,這才請了柳蘇蘇攜藥藥到后面客廳敘話,商議賣藥之事。
“說起來也是在下失禮了,剛才竟然光顧著看貨,也忘記了問問姑娘仙鄉(xiāng)何處,也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掌柜的領著柳蘇蘇到客廳坐定,命人上了茶水點心,打算慢慢聊一聊砍砍價。而且他還心存顧慮,對于柳蘇蘇的來歷也格外上心,想打聽清楚她的來歷——她這樣一個小姑娘家的,騎著千里神駒夜照玉獅子,手中拿著大堆當門子,還領著一個臟兮兮的半大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一個良家女子。掌柜的固然是想要便宜買了當門子發(fā)個大財,卻也擔心萬一這是賊贓,到時候發(fā)財不成弄得自己一身麻煩腥臊。
“渣父……摟似嘖,唔……造摟蘇蘇……”
“?。抗媚锬懵c吃,慢點吃!不急!不急!”
柳蘇蘇聽了掌柜的發(fā)問,倒是積極的回答了問題,奈何她嘴里塞滿了點心,嘴里嗚嚕嗚嚕的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么。掌柜的無可奈何,只能先呆坐著等她,幸好一小盤點心并不太多,三下五除二便被她吃下了肚兒。掌柜的見狀又想重啟話題,不料柳蘇蘇又轉(zhuǎn)頭將魔掌伸向了藥藥的那份,在藥藥震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風卷殘云的把他那份剩的一般吃掉了,掌柜的也只能繼續(xù)等她喝水咽下去。
“啊~!”柳蘇蘇一口茶水將口中剩余的點心沖下去,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還是感覺很空的肚子,轉(zhuǎn)頭期待的看向掌柜的,“還有嗎?我……我還沒吃飽?!?p> “姑娘!”掌柜的滿頭黑線,總感覺這女的是來混吃混喝的,要不是看著眼前的那些個當門子,他都想直接攆人了,好容易收拾好心情,重新在臉上堆起了笑容,他轉(zhuǎn)頭面向柳蘇蘇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姑娘請放心!一會兒我在迎客樓定的酒菜便會送來,請稍安勿躁!不知姑娘怎么稱呼?仙鄉(xiāng)何處?”
柳蘇蘇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剛才說的話多么的含糊不清,簡直就是瞎哼哼,就算柳世杰夫婦在場都不會聽清楚,她還奇怪的對掌柜的說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一遍了嗎?!大叔你這記性實在不怎么樣,該補補腎養(yǎng)養(yǎng)腦,不然以后老了會變成癡傻的!……我叫柳蘇蘇,我爹叫柳世杰,家住野三坡,我是偷著跑出來的!”
掌柜的都快被柳蘇蘇說得老淚縱橫了,明明剛才是你滿嘴是點心沒說清楚好不好?我怎么就記性差了?咦?柳世杰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該不會是……掌柜的冥思苦想,終于想起江湖上聲名遠播的幾位神醫(yī)的大名,以及傳聞中柳姓神醫(yī)那奇葩的女兒,看著柳蘇蘇頓時覺得她這樣子實屬正常了。便問道:
“難道姑娘說的‘柳世杰’,乃是江湖上排名第三的‘垂釣岐黃’柳世杰柳大神醫(yī)?”
“咦?”柳蘇蘇不禁奇怪,看著掌柜的反問,“柳世杰正是家父沒錯,不過他竟這么有名嗎?連你遠在這里都聽說過他?”
“哎呦~!姑娘您真是說笑啦!”掌柜的聽柳蘇蘇親口承認,頓時態(tài)度就是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那叫一個熱情,“旁的姑且不說,杏林中人哪有不知道江湖三大神醫(yī)的?那就是三塊鐵打的金字招牌,我們這小小的醫(yī)館怎能比得上呢?姑娘若是需要錢財,早一點通報一聲,在下知道是柳神醫(yī)的千金,哪里還用您賣什么麝香啊?多少錢您盡管說,回頭只望柳神醫(yī)能屈尊來本醫(yī)館坐堂指導,在下便感激不盡了!……”
柳蘇蘇一聽掌柜的夸她老爹,倒也心里美得慌,但是掌柜的說到不用賣麝香了,頓時便不樂意了。急吼吼的打斷掌柜的說話,忙道:
“不行!不行!我是從家里跑出來的!哪還能回去請我爹出來坐診?他還不得打死我!麝香便賣給你,最多……最多我再寫封信,跟他說以后到這邊釣魚可以來你醫(yī)館暫住,到時候你能不能請他坐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這……也好!也好!”
掌柜的其實也就是想和柳世杰拉上關系,至于日后之事,還得看柳世杰愿不愿意前來。柳蘇蘇留下一封書信,也能達到掌柜的目的,故而他也不強求。于是簡單一商議,照市價給柳蘇蘇把麝香買下,請她和藥藥好吃好喝一頓,客氣了一下,請他們暫時在醫(yī)館歇息兩天。本來掌柜的只是客氣一下,不料柳蘇蘇思量一下,竟一口答應了下來,讓掌柜的傻了眼,恨不能自己抽自己幾個大嘴巴——他可聽說了柳蘇蘇的作死之力,而且她到了醫(yī)館之后的第一頓飯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式的,心中害怕不已。幸好柳蘇蘇竟似轉(zhuǎn)了性,不僅沒有搗亂,飯量正常,反而幫著掌柜的看了一些病患,畢竟她的醫(yī)術也有柳世杰八成功力了,倒讓掌柜的轉(zhuǎn)憂為喜,高興自己撿到寶了。而藥藥到了幽州城,自然被柳蘇蘇這個奇葩的師父好好洗了澡,精心打扮了一番,竟然也頗為俊俏。當然,他畢竟是個男的,拼死掙扎拒絕了柳蘇蘇給他涂抹脂粉的計劃。柳蘇蘇倒也沒有白當他的師父,什么雜七雜八的東西一股腦的教給了他,什么天文地理,易經(jīng)八卦,六丁六甲,奇門武功。總之以前柳蘇蘇在家閑著無聊看過的那些雜書,能教的不能教的一股腦都教給了藥藥,雖然博而不精,卻也讓偶爾旁聽的醫(yī)館掌柜的驚為天人,舔著臉將家中幼童送來,想拜柳蘇蘇為師。柳蘇蘇卻死活不收,只允了他們可以旁聽,不過后來掌柜的自己把他們領走了,畢竟柳蘇蘇講的東西越來越離譜了,掌柜的還想讓這些子孫長大了讀書考功名,不想他們變成另一個柳蘇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