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她的腦海出現(xiàn)一個聲音:
“楚生,你就是一味的妥協(xié)與放棄才落得如今的下場。“
她猛然清醒,長期以來試圖埋藏的另一人格被一次次喚醒。
那是屬于魅獸血統(tǒng)的惡魔人格。
她的瞳孔瞬間化為喋血鮮紅,輕而易舉翻身站回石路。
鏡中人再次變了,她看見了十年未見的娘親。娘親像個潑婦,瘋狂咆哮著:
“畜生!畜生!我為什么要生下你?因為你,我毀了一生!最終還要被你這個雜種害死……“
她淡定地看著千萬面鏡子中咒罵的娘親,語句難聽嘈雜。她稍一皺眉,爾后咧嘴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以至于鏡中人也愣住。
“你笑什么?“
“我笑這試煉也不過如此,無非是想從內(nèi)心擊跨我。不錯,我對不起茜茜,也對不起娘親,對不起所有人。生前的我太懦弱,以至于處處受人欺負。直到死之前才明白,對付惡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他們更惡,我應(yīng)該一早將那些人通通殺光。不過……我笑你還有另一層含意,你想知道嗎?“
“什,什么?……”鏡中人明顯被強大的氣勢震住了。
她嘴一歪,赤紅充斥眼眶,仿佛在看一個獵物。
“我殺人之前都會笑,因為殺人……真的很過癮。”
楚生一手伸進鏡子將“娘親”拽了出來,丟入血河?!澳镉H”沒入沸騰的血河,融化殆盡。
兩旁鏡子紛紛粉碎,凝聚成一個周身懸浮圓鏡的巨形獸靈。
“好大的膽子,這里是無間煉獄,你竟敢挑釁試煉官!”
每一層都會有個試煉官,它們原本是守護無間煉獄,將犯下重罪的惡靈永世囚困于此,受盡折磨。但自相繇主司幽都之后,這里便成了試煉場。
“第二層的入口在哪?”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
“看來只有打敗你,也好,人太脆弱,殺得無趣。你很強大,過程應(yīng)該十分有趣?!彼淖爝厭熘σ?,邪魅橫生。
“大言不慚!”
獸靈一聲怒吼,震得地崩山搖,頭頂高深的熔巖紛紛下墜。楚生在一邊躲避的同時,一邊將碎石踢向它??色F靈渾身由堅硬無比的熔巖石組成,周身又有圓鏡護體,根本傷不及分毫。
獸靈再次怒嚎,圓鏡“咻”地明亮,發(fā)射出赤紅光束,所及之處,穿透融盡。楚生處于下風(fēng)被動,只能往前逃去,巖石路僅有一條,她好幾次險些掉入血河。一味躲避不是長久之計。
她在等待一個時機。鏡陣由三十六面大圓鏡組成,圍繞獸靈一周,運動著發(fā)射光束,有極微的間隙。而它全身堅硬巖石包裹,唯獨赤紅眼睛是柔軟的。方才在踢碎石時她便發(fā)現(xiàn),碎石一旦接近眼睛四周,它都會催動圓鏡防護,那便是它的弱點。可想近身幾乎不可能,她手里沒有任何武器。
唯獨……一根銀簪。
這是拽鏡中“娘親”時順手拔下來的,鏡中顯現(xiàn)的是惡靈心底埋藏的人或事,并完美復(fù)制并物化出。這根銀簪是娘親的心愛之物,是她的心上人贈予的。
只是直到被殺,娘親也未曾再見心上人一面。
就是現(xiàn)在。前翻躲過攻擊,楚生一回身,用盡力氣擲去銀簪。銀簪躲過重重阻礙,徑直刺入一面鏡子,正好阻擋了該鏡子即將發(fā)射的光束?!斑谶凇睅茁曤姽忾W爍,鏡面裂了。
圓鏡掉落,她沖上去躍入空中接過鏡子,抵擋即刻襲來的數(shù)道光束。巨大的沖擊力將她推回巖石路,裂掉的鏡面猶如數(shù)塊鏡面,將光束一一反射回去,形成數(shù)道光流,擊中獸靈。
血色光束擊穿堅如盔甲的巖石,更是擊中了它最脆弱的眼睛。
獸靈一陣哀嚎,收起鏡陣,蹲身錘擊血河,兩道巨型波浪涌起,朝前方滾去。水花飛濺,正好落在楚生的位置。強烈的灼燒痛感襲卷全身,她疼得叫出聲,下意識地拿手去擋,卻大意地被獸靈大手一揮,整個人栽入血河。
猶如置身煉爐,血水灼燒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比痛感更可怕的是,如果她無法從血河中脫身,將永無止境地受灼燒折磨,或被相繇打散魂魄。
“我要好好折磨你,再將你交給主司毀滅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獸靈尋著她的聲音奔去,楚生不得不咬牙止住哀號。環(huán)顧四周,唯一的巖石路已全部塌陷,手腳已因劇烈的疼痛而麻木無力。離她最近且漂浮的巖石塊也有十幾米遠,她深吸一口氣,使盡渾身力氣向那游去。
然而,游動的波浪蕩漾開去,被獸靈感應(yīng)。它連續(xù)重錘拍打水面,其中一擊直中楚生,將她狠狠拍下水底。
身體仿佛被徹底融化,這種痛不欲生讓她陷入絕望。有時候,死亡是結(jié)束折磨痛苦最快的方式,可她死不了,只能感受著血水滲入她的身子,進一步侵蝕五臟六腑。
“終于找到你了!“
拳頭上的觸感讓它尋得位置,一擊擊重拳將她錘入水底不斷錘打。
本能地睜眼想逃,可劇烈的灼痛刺入眼睛,使視線很快變得模糊。可這一眼,讓她尋得一絲希冀。
水底不遠處,有一幽深漩渦,水流呈螺旋狀匯于此。
那是什么地方?她來不及多想,找準(zhǔn)時機,躲過攻擊,朝那個方向游去。
在手指觸及的一剎那,附有強大吸力的漩渦將她卷入。
漩渦便是通往第二層的入口,隱藏極深,尋常惡靈不會探入血河底部,卻被她陰差陽錯地尋到。
第二層……第三層……
每一層均有作為審判官的獸靈守護,比起費盡心思打敗它們,尋找下一層入口,無盡的孤獨才是最絕望的。
這需要常人無法做到的毅力,有時一層煉獄她會待上十天半月,甚至大半年。
毫不知曉時間變遷,只有無盡的疼痛折磨。
直到,她踏入最后一層——第十八層無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