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她找出當年炎恩贈予的短劍,已然銹跡斑斑,劍刃卷曲,當年她就是用這把短劍屠村,后來她花了很大力氣尋得的。
她小心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將它裝進錦盒,貼上宣紙,注明“炎恩“二字。
“炎恩……“她反復(fù)喃著,唇角不經(jīng)意間流露笑意,單手托腮撫著錦盒。
她終于知曉他的名字,更驚更喜的是邂逅時的悸動。
這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懷春心思,只是晚了七年。生為楚生時,即使她曾有過這份念想,也知是徒勞。自卑之心猶如巨蛇纏住她的脖子,幾近窒息。
她望向鏡中的自己,此刻的初七很美,然而皮囊之下,卻是沾滿鮮血的靈魂。
在鏡面上一筆一劃地寫著“炎恩”二字,仿佛在鏡中看見了那張俊顏。
“炎恩,原來你就是炎恩。這樣看來,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可是……”她的笑意漸漸消失,“你為什么護著那個小丫頭呢?”
對于我的存在,她從羨慕到了嫉恨。因為無論君無塵還是炎恩,都會舍命救我,可她不一樣,孑然一身,孤孤單單。
她開始四處找我麻煩,揚言要殺了我,可每次炎恩出現(xiàn)她便收了手。
我才知道,她是通過我來見炎恩。
當時,我被折騰地受不了,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讓炎恩次次不忍心殺她。
“炎恩,我說過多少遍,這人知道我的事,留不得,你必須殺了她?!?p> 他卻毫不在意:“我自有分寸?!?p> “你明明知道她就是想見你,還回回上當。不要告訴我,你就好這口,喜歡被人糾纏?!?p> 我這話一出,炎恩反而生了我的氣,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走人。
炎恩是個說話不知輕重的人,越是這樣,表面上惡語相向,內(nèi)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我實在佩服這個女子,被一次次冷顏相對,一次次黏得更緊。
在初七的記憶里,我看常常到這樣的場景。
她喜歡坐在樹干上,直到炎恩現(xiàn)身便迫不及待地一躍而下。
“炎恩,每次都尋不到你,一遇上于雨軒,你便出現(xiàn)了?”
“怎么又是你?”
“除了我,誰想見你啊。”她喜歡兩手負后,身子前傾,湊近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彷徨。
“你究竟有何目的?”
她抿嘴笑成一個弧度,半瞇眸子,道:“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茶不思飯不想,你說~能有什么目的?”
炎恩別開臉不答,臉頰分明暈開了一道紅暈。
直到事態(tài)有了變化。
一次,她從相繇那習(xí)得召喚魅獸妖獸的咒法,打算在我身上試上一試。
初七以自己的血做引子,在我獨自出任務(wù)的途中設(shè)下陷阱。雖是陷阱,卻是些小妖小獸,不足為懼,但是數(shù)量之多,將我困在山野。不過,這些血引子散發(fā)的不是血腥氣,反而帶著異香,引向某個地方。
直至日落西山,我被逼得躲進山洞,只好發(fā)信號向炎恩求救。
炎恩順其故意留下的線索尋得陣眼,打算殺了施咒者。未曾想,這正是初七想要的。
趕來時袖風(fēng)一掃,卷起千層樹葉之流。好在初七有所準備,避開要害,只落得皮外傷。
“我警告你多少次,為什么還對她窮追不舍?“
“什么嘛,我不過召了些小妖小怪戲弄一下,犯得著你對我動殺心嗎?“初七憋了憋嘴,話里帶著酸勁,“呵~于雨軒可真好命,你們一個二個都護著她,她有什么好的?“
“把陣收了。“
“已經(jīng)被你破了,一個小陣而已。我這么做并不是想殺她,而是事出有因。“
“什么因?“
初七笑得狡黠,晃著身子靠近,剛一觸上他,他卻側(cè)過身。
她依然保持笑意,道:“找你啊,君無塵不在,她有危險一定會第一時間找你。所以~我才出此下策逼你出來。“
炎恩面露無奈,她重復(fù)的技倆他在心底已猜出七八分。
“找我何事?“
她一個大跨步上前,聲音又酥又軟::“就是~想見你啊。“
聞言,炎恩背過臉,卻還是被初七捕捉到一絲掛在他臉上的紅暈。
“不要再有下次。“他轉(zhuǎn)身要走。
更重要的事還沒說,初七沖上前,大臂一揮攔住他。
“等等,我有話想和你說。“
“快說?!?p> 初七眼珠胡亂轉(zhuǎn)著,手指緊張地打著圈,話很直接,聲音卻帶顫抖:“我……我想邀你去后日的上元燈會。”
“沒興趣?!?p>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p> “你……“初七一時語塞,她沒想到對方拒絕得更直接,“你就算將就一下也不成嗎?我從來都沒去過什么燈會,這世上也沒有朋友親人。只是覺得一個人去太沒意思,你就當陪我轉(zhuǎn)一轉(zhuǎn)不好嗎?“
“你是我什么人?我為什么要將就你?”
初七開始懷疑自己這張臉,還以為頂著茹英的皮相會讓炎恩心軟,可他的心軟僅限于不殺她。
“如果換做于雨軒,你是不是立馬就答應(yīng)了?“
“這不一樣?!?p> “有什么不一樣?“
“你不需要知道?!?p> 你不需要知道,意思是與你無關(guān)。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內(nèi)心筑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難以跨入他的世界。
于雨軒又是怎樣做到的?她在心底反復(fù)思忖,無名之火欲燃欲旺,對我的殺心更重幾分。
“于雨軒有什么好?她有君無塵,你干嘛還要護著她?”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不會懂?!?p> “這些天我三番五次找你,我在想什么,你也不懂?”初七委屈著臉,乞求地盯著他。
炎恩無奈嘆氣,扶額只覺頭疼。
再刻薄的話,再嚴肅的神態(tài),再使力的掌風(fēng)都擊不退她糾纏不休而頑強的心。
“后日戌時,揚仙城上元燈會,你一定要來。否則……”她眉一擰,“我劃花于雨軒的臉?!?p>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轉(zhuǎn)而露出笑靨,“炎恩,屆時,我會在湖邊柳樹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