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他媽媽坐在堂屋,望著門口,忽見門邦地一聲推開,小毛手里耍著劍一樣的東西走了進(jìn)來,忍著氣息說道:“過來?!?p> 小毛低著頭怯怯地站到門口,不敢跨到門檻里,拿眼光掃了一眼他媽媽,只見她臉沉著,似要發(fā)火,于是忙張嘴分辯,誰知他媽媽先開了口,說道:“手里拿的什么?”
小毛答道:“一把東西?!?p> 他媽媽再問:“好好說清楚!到底什么東西?”同時拽起手邊一根雞毛撣子,往桌子上敲了一記。
小毛驚怵了一下,答道:“從爸屋里拿的,我走那兒路過,見不錯,就拿了?!闭f完就又瞟了一眼,只見他媽媽閉上了眼睛,吞了口氣,接著聽她又說:“這么晚上哪玩去了?”
小毛答道:“沒玩...”
還沒說完,只見他媽媽似要暴走,又敲了一記桌子,上前質(zhì)問他說:“你還跟我說沒玩?這都幾點了你給我看看!誰家的小孩還不回家睡覺?這么黑你想讓人上哪找你去?皮不完的熊勁!我要是一口氣狠上來,幾棍子打死你就省事了!你看看你!還拿家里的東西出去玩,幸得你爸睡了,不然他非打死你!”
說著一把上去把劍奪在手里,看了一眼,又說:“這鞘上面怎么有紅的東西?是不是血?你到底干啥去了!”
小毛也詫異起來,伸著脖子去瞧,但是黃燈昏暗,看不清晰,只見他媽媽拿著劍對著燈泡細(xì)細(xì)看了下,終確定那就是血,立馬火冒三丈,揪著小毛的臉扯了幾步,罵道:“你個畜牲?。≌娌蛔屓耸⌒?!前些個跟一個要飯的打起來,弄得鼻青臉腫的,今天又弄一手血回來,我到底作了什么孽啊!生出你這么個東西出來!”
小毛往里間瞅了一眼,只見里面靜悄悄的,竟沒有把爸爸吵醒,轉(zhuǎn)頭又笑起來,說道:“媽,你倒先聽我說...”
翠柳根本不聽,轉(zhuǎn)頭過來,已是皺著滿臉淌出苦淚,哽咽著說:“不求你能干啥,只求你不蒸饅頭爭口氣,好好做人,別再跟人家打架戳事!你今天弄一手血,明天你弄不好就得坐牢,你能不能別讓我跟著擔(dān)驚受怕了,我的親兒啊!”
小毛內(nèi)心頓時柔軟下來,扶著他媽媽說:“媽,你聽我說完,你就知道了,這次絕對不是干壞事!”
翠柳只顧掩面哭泣,也欲聽他到底能解釋出什么,因此不再打斷,等著他說。小毛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因由,來回曲折的經(jīng)過告訴了她。
至說完,她已緩過神情,略感欣慰,甚喜小毛能干出這么一件哪怕同齡人甚至大人也不一定做得出的事,倒也虧了他天天逞強任性、不讓于人的性格,練就了他一顆狠心,但同時也充滿了擔(dān)憂,怕他以后會越走越歪,專挑奇詭怪事去做,因此抹干眼淚,說道:“你這事做得好也不好,你不該自己過去阻止他們,都不告訴大人一聲,這算什么?你也知道差點劍被人家拿走了你也攆不上、打不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別逞強好勝,裝英雄!”
小毛笑道:“我知道了!”
翠柳猶笑道:“你倒也長進(jìn)了,知道去做好事了,以后這樣的事多做才是,那些惹事生非的行為可不要再有了!”
小毛說:“好好!”
翠柳又說:“你這馮叔幸得今天還在醫(yī)院里躺著,不然弄不好又要被他們害了,你說的那兩個人是不是就是拐角那兩個賣零食的,我見他們有時候拉著個車過來,停了好大會兒又走,那個屋怕是他們存貨的地方。”
小毛沉吟了一聲,說道:“哦,原來是這樣。我剛才劈頭一人給了一下子,可能那個女的頭殼軟,敲爛了,才有的血。”
翠柳又舉起劍鞘來看了一眼,說:“這種人也是活該!正好替你馮叔出氣!我剛才聽著一陣哭聲,是不是就是他們?這會兒怎么又沒了?”
小毛說:“怕是去醫(yī)院了,那個老嬤頭不是爛了嗎?”
翠柳說道:“嗯,對的,但是就是沒有證據(jù)啊,不然叫他們坐牢坐個穿!”
小毛笑道:“直接去派出所告就是了!大不了當(dāng)場對質(zhì)!”
翠柳拍他坐下,說:“別胡說!你這個嘴能說得過他們兩個?只要沒證據(jù),憑他怎么扯呢,誰能有辦法辨真假?”
小毛聽聞抱著胳膊苦思起來。翠柳也不說話了,都在苦思冥想,后過了一會兒,外頭只聽蟲聲更緊了,空氣中飄了一股子冷勁,翠柳便拉著他到屋里去睡了,一夜小毛睡得極其安穩(wěn),張著嘴巴笑著睡到了天亮。翠柳則是一肚子的心事,一夜睡得很輕,天還沒亮就趕忙爬起,左思右想起來。
卻說小輝在醫(yī)院里陪著母親,坐在椅子里冰冰涼涼睡了一夜,早起一看,身上多了一套被單,揉開眼睛一看,只見老爸已醒了,躺在床上,抽著煙袋。他笑道:“爸,這么早就起了?”
馮沅對著床邊一個小桌子點了點煙桿,吹了一口,說道:“嗯,你媽夜里見你就那樣睡著了,怕給你吵醒,就給你套了個被在身上。”
小輝聞聽笑道:“我說呢!只是這一夜睡得我腰酸背疼!”
馮沅笑道:“叫你去人家家里去睡,你不愿意,偏要在這兒陪著,你怪誰?”說罷噙著煙嘴笑呲呲地抽著。
小輝瞅了一眼笑著說:“不都是為你嘛!哪有爹趟醫(yī)院,兒子睡大覺的!”
馮沅笑道:“你現(xiàn)在這嘴皮子倒是怪溜,就是不知道本事咋樣?”
小輝正要分辯,只聽外面兩個女人打著慌音說著近前。到了門口一瞧,原來是翠柳阿姨和自個兒媽攜著手進(jìn)來了。翠柳神色慌張,言語激動,究竟也沒聽個明白。
于是小輝忙就起身,上前問好,又問及她們正在聊些什么。翠柳拉著他倆的手,坐到老馮跟前,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們聽我說,果然是有人要害你們,就是那閘北頭賣零食的兩個老頭老嬤,昨兒俺兒在門口恰巧聽見了他倆在商議要燒你家房子,他也不跟我說,竟然夜里自己抱著把劍跟過去了,到了一看,他倆果然要動手燒,他一下子不知道咋辦了就從坡上叫喊著沖下去了,誰知那兩個人聽見聲嚇得就跑?!?p> 翠柳咽了咽口水,接著說:“后面的事就更驚人了,他倆半道上使了個絆子,把向林給絆倒了,順手把他手里的劍也拿走了,哎,也不知道向林咋動的腦筋,趕忙跑到他倆平時存貨的那個矮屋躲著,把他們車上的盆栽鋪在地上,那兩個老頭老嬤回來見一地都是盆栽,就低頭去拾,向林這時正好出來一人給了一棍!老嬤子頭還被敲爛了!”
說完,她自顧自地接了口水喝了起來,熏芳等人默然不語,后翠柳左右看了看,又說:“俺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啥大仇恨,竟能恨你們恨到這地步,都要燒房子!唉!幸好俺那兒還算聰明勇敢,也沒磕著碰著,也沒丟東西,還攔住了他們,懲治了他們,想想可也神奇!一個小娃毛沒長全,本事比大人還來得呢!”
熏芳笑道:“很是!從前就看小林子有血性,換了二旁人,斷嚇得不知道干嘛了!”
馮沅吸了一大口煙,吹到天上,說道:“這老頭老嬤是哪家的?咱們認(rèn)識他們嗎?”
熏芳說道:“我也不知道!”
小輝皺著眉頭說道:“就是之前把筱云抱走的那家人!”
眾人皆駭,嚇出一聲來,翠柳說:“真的啊!怪不得呢!人壞可不是一天壞成的,今天拐小孩,明天撞大人,真是太駭人了!”
小輝說:“昨天俺幾個去了那閘頭看了,地上兩塊石頭,一塊被軋成了兩段,一個被踢到一邊去了,可見是有人故意使壞,我們也猜到了是那賣零食的一家,正想好了法子過去治他們呢!誰知小毛替俺們出了氣了,那就好了。”
熏芳說:“你們出什么氣?發(fā)現(xiàn)了跟大人講就完了,也想學(xué)他自己過去報復(fù)?”
小輝說:“不是,想趁他們不注意找找他們把麻藥藏在哪兒了!”
其余人又驚了一神,熏芳忙問他到底什么意思,小輝接著說:“筱云不是哭暈了,是被他們藥暈的。”
翠柳大驚,說:“我的天吶!這到底是什么人?用藥暈小孩,放車撞大人,還要燒人房子!我的天吶!這到底是什么人!”
小輝接著說:“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再去那地方了,估計是不會再去了,我們本來想找到證據(jù)好去告的!”
馮沅又吸了一大口,眼神凌厲,目光如火,說道:“總有他們留下的把柄,好好想想,實在不行直接去告也沒啥,我就不信他們能把自己掰扯干凈了?”
正說著,忽聽門外一個聲音過來,說道:“什么告不告?是要抓那兩個拐賣小孩的人嗎?”
眾人都抬頭望去,原來是霄玉,裹著一件水杏薄紗外套,邊角碎著翎子,飄飄然進(jìn)了門來,說道:“我說你們肯定在議論是不是有人要害你們,不用問了,那邊已經(jīng)查清楚了,正是那兩個人!昨天我去說筱云被藥的事,他們就忙去傳喚了,誰知兩個老的不在,把兒子媳婦叫了去。他們先始不承認(rèn),死皮賴臉地在那撐著,但派出所的人早就有人悄摸在他們家里翻著了些莫名奇妙的東西,又見家里多了幾個孩子在堂屋睡著,他們就一道兒接了回來準(zhǔn)備和失蹤兒童作對比,大伙兒一夜沒合眼,最后發(fā)現(xiàn)果有兩個是在冊報了失蹤的,余剩的還在查著,他們倆撐不住了,這會兒正抱著頭哭呢!”
說完笑了一記,又說:“我就趕忙過來告訴你們這個喜事!”
眾人聞聽心里一個石頭落地,拉著手笑著,忽聽霄玉又問:“你們剛在聊什么呢?也說來我聽聽!”
眾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至說完,霄玉猛驚著說:“那兩個老頭老嬤怕別是已經(jīng)跑了!”
翠柳也驚道:“就是!這兩個人可是最毒的!走了誰不能走了他倆!”
眾人于是都沉默下來,無人再說話。
果如他們所想,那老頭老嬤夜里一個診所一個醫(yī)院的亂敲門,終有一個診所給他們開了門,他們在里面掛了一夜的吊水,早起忽聽外面都在亂說亂喊,他們上前一聽,左右竟說的是一個拐賣兒童的團(tuán)伙一家被抓了,他倆來不及多想,連忙奪了路,逃之夭夭。
他倆也不負(fù)眾望,成功上了通緝名單,一時闞疃鎮(zhèn)的街街角角都貼滿了他倆的黑白影像,鄰近的村鎮(zhèn)也不例外。他倆的兒子媳婦也成功地進(jìn)了監(jiān)獄,穿起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