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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縣往事

第四十四話:隨風順水不知去向如何,裹風帶雨誰猜前緣后事

北縣往事 情情情不情 4332 2018-11-11 08:18:44

  劉靜一路笑著,心里似有些快意,總是想樂,又不好和竹溪說,面上有些忍不住的笑,又止不住的拘束。

  竹溪偷偷瞄著他,只見他又蓄了胡須,亮亮地捋順了,活像個老山羊,心里也樂起來,也不好笑出聲,憋在面上,卻越憋越忍不住,劉靜頭搖一下,他就非得把頭撇向后頭張開大嘴不出聲地笑,這下完了,好像被劉靜打通了笑穴,無論劉靜說什么,做什么,他都覺得好笑,而且難以抑制,又停不下來。

  劉靜也略微覺察到了竹溪的反常,心里只是高興地沒地發(fā)泄,也不討厭,自己也止不住地想笑。

  兩個人就那樣尷尷尬尬地想笑又不敢笑,一路往后頭書房走去。

  迎面只見谷坡起了個大早,穿著大藍軍棉襖,踩著黑跟硬靴出來了,劉靜上前笑道:“好久不見啊,坡子哥,怎么今兒打扮地跟唱戲似的出來了?這天兒還沒到時候,到了正午又該熱起來了,你就穿這樣出去?”

  谷坡低頭看了眼服飾,笑道:“這幾天在家忙事兒,不出門,忘了氣候了?!?p>  說著回頭就要去換,頂頭霄玉一手正上著紫木耳墜,嘴上涂著淡血薄紅的唇膏,滿面微笑地走來,不等眾人說話忙就笑道:“你這幾天也留起了胡子了?一眼過去我差點以為是頭老羊,唬了我一跳,原來是你!”

  竹溪一聽瞬間破功,仰天哈哈大笑了兩聲,嚇得幾個大人呆了半會兒,回頭愣瞧他,霄玉走到跟前又笑道:“今兒去街頭去見幾個熟人,非得早早去了才好,趁著人家漱牙洗臉的工夫和人商議,人或一急一樂,就應下來了,我們也不陪你吃早飯了,昂!”

  劉靜笑道:“你們有事就先忙,我吃過了來的,今兒天不錯,有些風,但是不冷,我一路騎車過來,倒覺得比前幾天還熱了,我就說哥這穿著太唬人了,惹不好出去人還一笑?!?p>  谷坡說道:“我也說這襖子太早了,你嫂子非要我穿上?!?p>  霄玉給了他一下,又幫他理了理領(lǐng)子,說道:“你不知道他的,外頭強里頭弱,成天躲屋里不見陽光的,都虛在里面,這又趕著換季的關(guān)頭,我可再伺候不起一個病人了,隨你怎么說,這個早晨非得依我,不然還是我自己去張羅,你就別出這個門。”

  谷坡一臉無奈看向了劉靜,劉靜撫了撫胡須,又笑道:“那就是甄姐說的有理了,也是這樣才好。”

  霄玉忍不住要去掰劉靜的手,笑道:“你這動作倒讓我想起來像誰,可不就是上半個月那個老先生?你倆可真是師傅徒弟,越發(fā)一個模子去了!”

  劉靜哈哈大笑,不則一言。

  霄玉攜著谷坡走去,又沖著竹溪笑了一記,竹溪起身要打招呼,霄玉忙擺手要他坐下了,接著一徑去了前面,哐唧唧幾聲,大門開了又關(guān),他倆已面著初陽去了。

  竹溪有點疑惑在心里,又不知道怎么說,忽想想倒是好久沒見谷坡了,自個兒爸受傷那會兒也不見他,還以為他去了外地,怎么今天聽她說這陣子都躲在家里?可真是個一影子秘密的大人。

  正想著,劉靜已經(jīng)去了后面和老奶奶說話去了,兩人不知道又就著什么話芬,聊個旁若無人。

  竹溪有些百無聊賴,胡亂翻起書來,看到了諸葛亮的那篇《出師表》,他一時讀了起來,初讀一遍雖不大解其意,但是總覺得哪里竄來一股洶涌澎湃、慷慨激昂的風來,吹得他滿心熱血,不知自己想要干嘛,忍不住又一字一句地細品起來。

  正這時,又有一人掀簾出來,抬頭就和竹溪搭話,說道:“你霄玉大姨和你坡叔出去了?”

  竹溪抬頭去看是誰,原來是彩云,只見她也披著個青草綠軍大襖,鬢發(fā)略散,只有一根木耳皮筋在后面扎著,他就說道:“才剛走了沒一會兒,阿姨還有事問他們?告訴我,我騎車也快,去找他們?!?p>  彩云忙擺手不止,臉上表情皺到了一塊,說著‘不用不用’。

  竹溪點了點頭,看她又掀簾回去了。

  果然她不太對勁,筱煙妹妹的猜測原來還挺靠譜。只是不知道她為什么梳理了那么久還沒回來。

  竹溪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相思病,一會不見筱煙心里直癢癢地無可釋處,忽又想起那個暖爐,起身去前面去拿了,一上手,只覺溫度掉了些,香味倒更濃了,他就著孔眼往里狠瞅,只見里面黑黑的有些紅星兒,也管不了那么多,左右還有些熱,捧著又往書房走去。

  走在半道兒,看見書房窗口里有一人,歪著頭看著自己剛看的那本書,他忙上前笑道:“你怎么也起來了?天冷不多焐會兒被窩?”

  原來是筱云,她緩了緩頭過來,笑道:“誰都像你似的?沒有我們家的鋪蓋就睡不著覺,好好的,叫人聽見才罵你呢!”

  竹溪笑道:“你個機靈鬼,回回都叫你聽了去了,你們家又沒有不透風的墻,叫我怎么說話才好?”

  筱云翻了翻書,說道:“你不用學,你就跟著我姐姐,她什么都教給你了,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你儂我儂,愛恨情仇,她都把你教得五體投地,長長久久地要在一塊呢!啊~這句可太肉麻了,以后啊,還是少聽你們這些鬼話才好!”

  竹溪心里癢將起來,笑道:“今天這幾句也被你聽了去?”

  筱云笑道:“你們那些事,原來也有趣,現(xiàn)在啊,都弄到我頭上了,我也不愛聽了!”

  竹溪笑道:“你不愛聽可就救了人了,不然以后還怎么說話?”

  筱云忽坐下看著他說道:“你們那些話,可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媽媽晚上出去過了?”

  竹溪松了松笑臉,不知道怎么措辭,半天才擠出一張臉來,說道:“你倒來問我,正經(jīng)你姐姐才是最聰明的那個,你不問她?!?p>  筱云皺了皺眉毛,急著說道:“你快告訴我呀!你還不知道姐姐?她才不告訴我這些事呢!反而你成了唯一能和我說這些的,你要是告訴我,我以后天天在她耳邊吹你的好風,要知道,枕邊風吹多了,她也就更向著你了,不過,你也要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才行。”

  竹溪愣住了神,張嘴看著她。

  筱云又搖了搖他,要他快些答復,不然姐姐就快過來了。

  竹溪也急著說道:“要我想想?!?p>  筱云等不及,搖著他似在搖一個秋千。

  就在這當兒,后面已聽見了腳步聲,那人掀簾一現(xiàn),果然是筱煙。

  只見她今天梳了個齊的,后面靜靜墜著一片黑發(fā),就著陽光,活脫脫像個遙遠國度里一位安靜的公主,筱云由不住哧地笑了出來,說道:“姐姐,你也學起了人家,好像一個安靜的淑女!再給你換套戲服,你可真就能唱出來了似的!”

  筱煙抬手去捏她的臉,說道:“皮相!怎么?我還不能換換發(fā)型了?以后都要留這個呢!天冷了,不留神睡著了也不會凍著?!?p>  筱云笑道:“那我也要留!”

  筱煙笑道:“去吧!我們一會上課,不能給你梳了,自己梳不好可不許鬧!”

  筱云笑著跑了過去,笑呵呵地也沒回復。

  竹溪巴著窗沿看呆了神,眼里心里都離不開她。

  筱煙看了他一眼,走過去又翻了翻書,說道:“你倆剛才聊什么呢?”

  竹溪還傻傻地看著,筱煙又說道:“問你話呢!傻人!”

  竹溪還是沒點反應,筱煙急了,拿起邊上的戒尺給了他一下,這才把他拉回人間來,只見他忙忙地拐彎抹角跑進屋里來,坐到旁邊,像條哈巴狗似的看著她等她吩咐。

  筱煙又問了他一句:“你們倆說啥呢?怎么老不說話?”

  竹溪笑道:“哦!你問這個??!你妹妹可真是機靈鬼,咱們說的話,回回都叫她聽了去了,你說她是天性愛玩,還是突然變得敏銳起來了?”

  筱煙不禁皺起了眉毛,說道:“你這么一說,以前她可心大著呢!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這下看來,她還是被家里影響了,已經(jīng)開始察言觀色了,我說,我們還是別瞞她,省得她以后心事更沉,變了個人就不好了?!?p>  竹溪聽得這一句‘我們’,心里漫山遍野地開花,笑道:“聽你這么說我就開心了,剛才她還和我做生意似的跟我交換條件,弄得我實在不好回答,這下我可以什么都告訴她了?!?p>  筱煙問道:“還有這事?她倒真的愛這么說話,說了什么?你快說說我聽聽!”

  竹溪笑道:“她說如果我以后把我們聊的都告訴她,她就天天在你耳邊說我的好處,要不是她是你妹妹,我還真就一口答應了!”

  筱煙說道:“死相!你有什么好處?憑她怎么說,你還不就是個爛了頭皮的?”

  竹溪低頭笑了兩記,又說道:“可她真的聽見了我們剛在那屋說的話,追著我問呢!你說這可怎么辦?”

  筱煙想了想,說道:“就告訴她吧,反正我們做事小心點,別傷著嬸子的臉面就是了,有她在,我們?nèi)ス涞臅r候還有個幌子。”

  竹溪點了點頭,筱煙又問他道:“你今兒見沒見嬸子?”

  竹溪說道:“見了,好奇怪的做派,問了我句阿姨叔叔走了沒有,想是她又謀劃了什么?!?p>  筱煙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她今天要行動了,不知道要去哪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可怎么辦?”

  竹溪想了想,說道:“有一個好法子,你就正經(jīng)圍著她轉(zhuǎn),她煩了,或許就要推你走,自己立馬就去行動了,你也有頭緒好找,或許她又哄你去午睡,你可正好裝睡,起來跟在她后頭,除非這樣,不然只能看運氣,滿院子找了?!?p>  筱煙笑道:“說你笨,這點子不是挺好?只是,你中午不是說要出去?難不成都交給我?”

  竹溪想了想,這下倒沒好轍了,又習慣地狂撓頭皮,筱煙一把拽過他的手來,說道:“不許撓,你看,都快不長了?!?p>  竹溪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冰涼,忙就抓過她的手,放到暖爐上焐,自己趁機也把手捂在她手背上。

  筱煙說道:“把你手拿開,我自己焐?!?p>  竹溪笑道:“這爐子冷了,還是一起焐才暖和?!?p>  筱煙略笑了笑,好不甜美,竹溪看著舍不得放開眼睛。

  正這時,忽聽簾子后頭一聲故作的咳嗽聲,他倆忙松開了手,還嚇得熱出了些汗。

  原來是劉靜過來了,他或許在后面聽了一會兒,又或許沒有,只見他微瞇著眼,若有所思,一手背在后頭,一手又捻著胡須,輕步輕聲地走過來,說道:“你們倆有福,我這幾天費心力給你們出了套練習的卷子,足夠你們寫一天的,今天哪兒也別去了,就留在這好好做,晚上我要檢查!”

  兩人瞬間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張著嘴巴互相望著,劉靜站著又翻了翻書,背著手又到別處逛去了。

  竹溪翻了翻練習,只見白紙黑字厚厚好一沓呢!立時灰了心,不知道怎么辦。

  筱煙埋頭一道一道地作著,一句話也沒說。

  竹溪看了看她,執(zhí)起筆,也奮力寫了起來。

  外面只聽幾處歡鶯雀舞,窗戶臺上有些粟米,不時引得幾只各色花樣的鳥兒撲騰騰飛過來,這時,又有一只黑喙綠身的雀兒飛了過來,仰頭不停叫喚,竹溪寫不進去,腦子里都思索著這些事,真是恨得他想學會分身術(shù),把這些事一件件都辦了。

  最后只能舍卻次要的,選擇最要緊的,那要把綠玉斗換給小寶的事還是先擱著,保不準彩云就揀著大家吃飯的當兒行動。

  接著就是這堆要命的卷子,劉靜一定是聽見了我們的談話,故意下絆子不讓我們舒服,真是不討人喜歡的人,平白地叫人氣你,何苦呢?說回來,大約見過的老師都有這些個通病,自以為管束了學習就管住了全部,以致于自己也不知道收斂,什么都插一竿子,最后還是惹了一屁股屎,擦也擦不干凈。

  想到這兒心里就毛躁個沒完,翻了翻卷子,語文寫完還有數(shù)學,數(shù)學寫完還有一張外語,寫作還是俄語,神天老爺??!我們是中國人,學那么多洋文有什么用?這鎮(zhèn)上的人哪個能聽懂?再說了,那語言那么別扭,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狠命撓起了腦袋,筱煙這才抬起頭來,忙用筆敲他,說道:“怎么了你?寫不下去?”

  竹溪笑了笑,說道:“有點兒?!?p>  筱煙笑了笑,說道:“沒事兒,今兒不行,明天去,明天不行,后天,只要你在這兒,我在這兒,還怕什么呢?”

  竹溪被她暖哭,真想一把抱住她,說一聲‘愛’或是‘喜歡’,可是,他沒勇氣,他只有任由表情似哭略笑地扭動著他的臉。

  筱煙笑了笑,說道:“呆子,快寫吧,寫完咱們再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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