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這番話說完,跟著鬧事的百姓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眼前這位東廠特使剛剛爆出的特大新聞鎮(zhèn)住了。
鬧事的百姓中,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個體戶比較還是在少數(shù),大部分都是拖家?guī)Э诘?,這一旦動起手,可就不能再回頭了,禍及妻兒,不能不慎重,更何況老百姓們也很清楚自己的實力,論干仗斗毆,業(yè)余選手的哪里比得上專業(yè)人士。
說到底,大伙都是因為快揭不開鍋,這才跟著來搶一把,帶點東西回去好跟老婆孩子有個交代,現(xiàn)在既然還要連累老婆孩子,許多人心中已經(jīng)打了退堂鼓。
混在百姓中的白蓮教骨干見百姓們心生怯意,頓感不妙,便繼續(xù)煽動起百姓。
“大家伙聽我老王頭一句話,休要上了這東廠走狗的當,東廠的走狗何時管過百姓的死活,別給她騙了,她這是拖延時間去搬救兵去了,快!大伙隨我上去將這東廠的走狗拿下……”
民眾對東廠的信任本就經(jīng)不起考驗,白蓮教徒正是看中這一點對其下手。
事實也證明東廠與民眾之劍的感情確實不堪一擊,剛剛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民眾,一下子又是蠢蠢欲動,喊打喊殺之聲頓起。
“拿下東廠走狗,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白露見此,在心底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怪只怪東廠名聲不佳,領(lǐng)導的水平不夠高,上頭的人帶頭中飽私囊,下面的番子們自然不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敢和領(lǐng)導對著干,去做幾件扶老奶奶過馬路這樣的好事。
番子們自然是學習領(lǐng)導精神好榜樣,經(jīng)常干些敲詐勒索、賒賬吃喝的的勾當以尋求進步,久而久之,東廠的名聲是越來越臭,便有了今日的偉大成就……
看著這群不成器的手下,白露知道,糖衣炮彈終究還是不頂用的,還是得換上真金白銀,讓大家伙都看見來自東廠的誠意。
揚了揚手,白露示意許顯純等人就近開了蜀王府的倉庫,庫房的存貨被錦衣衛(wèi)一件件搬了出來,鬧事的百姓們見到了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后對東廠的態(tài)度也大為改觀……
“都給本使好好聽著,爾等今天犯下的可是謀逆之罪,可是要殺頭誅連九族的,廠公他老人家那是菩薩心腸的人,最見不得聽不得這人頭落地的事了,今念在爾等只是一時糊涂,就給爾等一個機會,凡是大明子民者,放下手中的武器,便還是朝廷百姓,登記造冊之后,皆可領(lǐng)朝廷賑災錢糧?!?p> 好話說完,白露又話鋒一轉(zhuǎn),惡狠狠地對著身后這群手持繡春刀忍耐已久的錦衣衛(wèi)厲聲說道:“錦衣衛(wèi)聽令,凡是頑抗與朝廷作對者,就地正法!”
話音剛落,白露身后的錦衣校尉們紛紛拔刀出鞘,用著餓狼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鬧事的百姓。
胡蘿卜加大棒的架勢很快就收到了成效,連白蓮教的骨干們見勢也不敢豁出去跟錦衣衛(wèi)玩命,也就這會兒功夫,各縣的戶房小吏也已被帶到蜀王府。
小吏們還被蒙在鼓里,壓根不知白露叫他們來到底有何事,還想著跟眼前這位看似和藹可親的廠公千金客套幾句,在要個聯(lián)絡方式,待其回京后,玩玩飛鴿傳書讓感情升溫,將來好做廠公的乘龍快婿。
可不等他們問好,許顯純就臉色一變,全然忘記了幾日前共同收收賦稅的革命友誼,對著屬下冷冷地說道:“捆起來,押至西市,即刻行刑!”
小吏們見許顯純變了臉,再一看現(xiàn)場的情況,心中多少有了些數(shù),但他們可都是各縣鄉(xiāng)紳望族推薦出來的,魏公公又如何,山高皇帝遠的,強龍還不壓地頭蛇,想讓他們背這口黑鍋,小吏們自然不答應,更何況他們也沒忘給魏公公送上一份孝敬。
“許千戶,你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誰的命?”
許顯純雙手抱拳,對著京師方向施了一禮:“當然是英明神武的廠公大人!你們這群混賬,廠公奉天子之令派大小姐至蜀地廣施恩德,沒想到,你們?nèi)背脵C巧立名目收取賦稅,天子的威名既壞在你們這群貪贓枉法的小吏手上,不殺你們,如何平息民憤,如何正國法!”
“許千戶!下官等人可都是聽了廠公之令行事,這賦稅可是廠公命下官去收的,下官等何來趁機巧立名目之說?!?p> 許顯純見小吏們要與他共敘革命友誼,可他理虧,白露讓他辦的這事確實不太地道,許顯純自然是議不過小吏們,索性就不認賬,命幾名校尉狠狠打了小吏們的幾耳光。
“啪啪啪——”
幾耳光下去,小吏們哪里吃得消,平時只有他們打人哪有被人打的份,到了這份上,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話,都紛紛的往外說。
“許千戶,你既然如此對待下官們,你可別忘了,前些日子下官們征收上來的賦稅魏公公也有一份……”
小吏的話還沒說完,許顯純大喝一聲,打斷了小吏的話。
“放肆,爾等犯下大錯激起民變卻毫無悔改之心,還敢公然污蔑廠公,廠公是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怎會與你們這些不堪入流的混賬同流合污,諸位如此說話,是想臨死前在入一趟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嘗嘗手段嗎?”
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之名果然威風,許顯純此話一出,小吏們紛紛不敢再說自己給魏公公送上了孝敬的話。
小吏們也從許顯純這穿了褲子就不買賬的嫖客嘴臉中明白了過來,感情這東廠歹人并非是讓他們背黑鍋這么簡單,這是明擺著黑吃黑吃定他們了,收了他們奉上的好處費,既然還要拿他們的腦袋平息事端,真當他們是泥捏的不成。
“許千戶,根據(jù)大明律法,即使下官等人真的犯了法,也應由刑部會審,證據(jù)確鑿也要秋后才能問斬,許千戶難道不知曉大明律?”
許顯純被小吏們說的一下子沒了注意,許顯純轉(zhuǎn)過頭去為難的看著白露,白露對此倒是毫不以為然,反正天塌下來也是先壓死魏公公,自己不過是拿這些小吏開刀,并非是要動什么大人物,幾個小吏說殺便殺了。
白露白了許顯純一眼:“許千戶,還愣著干什么,干爹的名聲都叫這些混賬給損了,時候也不早了,可別耽誤閻王爺收人?!?p> “是!大小姐!”許顯純抱拳回道。
一道命令下去,盡管小吏們垂死掙扎,卻終究難敵錦衣校尉的暴力執(zhí)法,將眾小吏押赴西市行刑。
隨著西市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地,鬧事的百姓便也不再鬧騰了,眾人可不想這血淋淋的一幕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器具,老老實實的配合登記造冊。
有人開了好頭,其余的百姓見附近村的老鄉(xiāng)都已經(jīng)拿了錢糧,也不甘于人后紛紛效仿,自報家門、人口田地、無人在跟著鬧事,本地的百姓們很快就自報家門補齊黃冊領(lǐng)了錢糧。
蜀王府之中,僅剩下數(shù)十人被圍了起來,皆因這些人既然出自同一戶人家,白露當即派錦衣衛(wèi)去查,卻發(fā)現(xiàn)那戶人家早就人去樓空,如此可疑的一伙人,當即就成了白露的重點調(diào)查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