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山頭的落日是半圓的,金黃的,像是母親煮的白煮蛋黃,被幼時調(diào)皮的她咬了一口。
娘……
她唇角微微一動,眼淚順臉頰滑落,至耳邊、至發(fā)間。抬手輕輕覆上小腹,妊娠的不適感依舊還在,小家伙安好,淚水更加肆意,哭得稀里嘩啦。
歷經(jīng)千辛萬苦,滿腹的委屈,無處宣泄,然而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沈挽箏躺在那里,鼻尖是腐爛的味道,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喉間,她干嘔起來,已經(jīng)吐不出任何東西了。
冷風(fēng)刺刺的,扎醒了她,遠處之景是這樣的悅目,她直差忘了自己身處亂葬崗。眼見著天色正一分一分變青,容不得她嬌縱遲疑。
荒郊野外,漸漸滋生出霧氣,朦朦朧朧的。
她緩緩起身,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踩過的地方嘎吱作響。忍不住低頭一看,是焦黑的棺木,還有七零八落的枯骨。
四下無人,她惶恐得想要高聲呼救,可是誰又能救得了她?
一顆心被無形的手揪住,窒息得喘不過氣。猶如芒刺在背,熱一陣,冷一陣,身子像極了秋風(fēng)中晃動的枝葉,抖得厲害。
對了,小惠……她卒然想起了那個女囚犯,掙扎著去棺材邊查探。
依舊高熱不退的小惠,昏睡得極不安穩(wěn),就在這一瞬間,突然驚厥,口吐白沫,開始扭曲地抽搐。
這樣的情形,沈挽箏當真是嚇到了,更是手足無措,憑她一己之力,是斷斷不能將小惠從棺木中拖出來的。
她陷入了痛苦與矛盾,強烈的求生欲望告訴她,走吧走吧,都是小惠的造化。
若不是自身難保,懷有身孕,她絕不會獨個兒一走了之。
“對不住了,小惠,我不是有意的……等我回來救你?!鄙蛲旃~輕聲呢喃,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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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過三巡,已是近黃昏,兩人的談話如同打太極,沒有絲毫進展。
藤原覺得傅雨祁簡直是個圓滑的琉璃蛋,不由憤然言辭。
于是,傅雨祁照例送走貴賓,歸來時,途經(jīng)煙陽圖書館,憶起適才長青的提醒,心下莫名一驚,下意識繃緊了神經(jīng)。
一時氣氛波譎云詭,似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說時遲那時快,是炸彈!猝不及防,從圖書館一樓的窗孔內(nèi)往軍隊投去。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是驚天動地之勢掀起一股熱浪迎面襲來,火光奪目使人迷失了方向。頃刻間鋪天蓋地的硝煙彌漫四周,破碎物墜落至無辜的人群中,驚擾起凄厲的叫聲,亂作一團。
“掩護師長!”
正是千鈞一發(fā),長青高聲發(fā)出指令,傅雨祁心知大事不妙,當即躍身上馬,勒韁疾馳,準備繞道奔回軍署。
雙手因過于用力,指節(jié)隱隱透出白色。
跟住又一枚炸彈在身后爆炸,灼熱的氣浪掀飛了他的軍帽,所幸的是人安然無恙,只是臉上劃了些輕傷,望上去黑乎乎的一片。
額前滴下冷汗,只見他雙眼睜得血紅,唇上是一排深深的牙印。
死里逃生,他又驚又怒,如臨大敵。
待趕回軍署,長青也急匆匆緊跟其后,召集衛(wèi)隊在軍署門口架起機關(guān)槍,進入森嚴的戒備狀態(tài)。
傅雨祁怒不可遏,問道:“死了幾個?”
長青說:“護衛(wèi)隊士兵死了五六個,兩個刺客當場斃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