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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隕凡塵

第七十章 不速來客,一世至交送最后一程

情隕凡塵 玉水云天 1890 2021-12-26 22:46:27

  我們的老祖先的確智慧,發(fā)明了喪葬這一習俗,什么“三天小紙”,擇日出殯等,還規(guī)定了念經、哭喪、送喪等一系列的規(guī)定動作。這不,這幾天整個小山村都被悲傷籠罩,讓與之相關的人都四面八方聚攏來,借用死者喪事這個戲臺,讓真切的悲痛、誠摯的關愛,久久的悼念,深深的懺悔、貓哭老鼠的假慈悲、終于等來的幸災樂禍等各路角色粉墨登場,演繹人性大戲。

  燒小紙這天,近親好友們都來了,因為燒小紙禮節(jié)的目的就是,后家要為死者關門(就是把棺材上的“8”字形木銷子敲下槽,使棺材蓋不脫落),團聚親戚商量出殯時各至親組織“朋客”多少人等事宜,以便東家有所準備,不至于鬧出紕漏。五點左右,來了五個不速之客,準確而言是兩對夫婦加一個單身男人,他們穿著時尚講究,是開車而來的,一輛越野車,一輛轎車,而不是普通的面包車,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這村子不大,每家有些什么親戚大家平時都了解一二。可眼前的這幾個人,村里面都沒人認識。應該是娘家那邊的親戚吧,可問了呆坐在過道里身陷悲痛中的來福,除知道王東是吉巧的老同學外,其余的也不知道,應該也是同學什么的吧。到底是什么親戚呢?憑著多年的經驗,總料理判定來的人,絕對與死者關系不一般,特意安排幫忙的人要好生招待。

  幫忙的人不敢怠慢,忙端水倒茶,找座位。來人坐了一會兒,就要去靈堂吊喪。來人就是奇怪,到棺材行禮也不大一樣,一對夫婦只鞠了個躬,一對夫婦跪拜作揖,那個單身男人三跪三叩首六作揖。

  送禮的時候更是讓在場的人都震驚,兩對夫婦各包了1000元的白包,包上署名趙平、李妍,另一個署名唐大勇、趙瓊芬,那個單身男的竟然包了2000元,署名王東。這在山區(qū)農村就算是至親也沒有人送過如此大禮。

  總料理料定一定是娘家那邊的貴客,便安排在堂屋的上席。以前農村宴席安排有規(guī)矩,吃飯都是八仙桌,堂屋安排六桌,年老和貴重的男客安排在靠近供桌的兩桌,名曰上席,后隨著社會發(fā)展,男女區(qū)分不再那么嚴格,男女可以坐一桌。所以來客就安排成一桌,并安排來順、來鳳還有一個親戚陪同。

  菜肴上齊,便是倒酒,當地農村習俗傳煙倒酒的規(guī)則是“煙三酒四”煙傳三轉、酒上四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來順試探著終于弄清楚了來人的情況,他們都是吉巧娘家那邊的人。趙平、李妍是一家,在吉巧娘家那邊的小學工作,趙平是小學校長,他們是吉巧的老師。唐大勇和趙瓊芬是一家,在該鎮(zhèn)中學工作,他們是吉巧的初中同學。王東是吉巧的小學同學,在省城經營著一個裝修建材公司,因為場合和接待的人特殊,沒有人提及王東與吉巧曾經的另一層關系。

  晚飯過后,五人沒有要返回的意思,于是來順就把客人帶到自家,哥幾家中,來順家條件要好一點,蓋起了兩層高的平房,其他家都還是土墻瓦房。

  到來順家后,泡幾杯水端著,幾人讓來順招呼其他親戚去,他們要趁天還亮,出去轉轉。

  這個小村叫葉家山村,說是村子,其實就是在陡峭的大山間,幾個類似于大鳥窩的瓦房依稀坐落于森林中,在風中隨著樹枝的擺動忽隱忽現。唯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村子雖狹小,竟然有一條寬敞的公路貫通全村。

  站在村口放眼看對面的山村,仿佛伸手就可以夠著,但走過去卻要一個多小時。再朝前看,可以看到十幾重山,那些土培房子近一點的還像房子,遠一點的就是馬蜂窩,再遠的就是一個小黑點了。偶爾見到幾幢白色的平房,倒像是孤零零的堡壘有些不協調地在那兒招搖。

  近處,路邊、墻角、山間,土雞到處都是,好像也是趁天黑之前多捉幾個蟲子。房檐下拴著的狗倒是忠于職守,見有人一過,就汪汪直叫,奮不顧身地朝路邊撲過來,把拴著的繩子掙得老長。后來干脆只叫不掙了,知道是徒勞無為。未體現自己的忠誠,它一直叫到路人出了村子才肯罷休。只有房子旁邊拴著的黃牛,懶洋洋躺在那兒,嘴里慢慢嚼著干草,送走夕陽的最后一點余暉。

  幾個人小聲談論著,都覺得這里條件這么差,怎么生活呀,應該整體搬遷。王東沒有說話,他心里堵得慌,醞釀了幾十年苦澀的淚水,渾濁在連眼眶中流淌不出,而是一點一點咽到喉嚨,有點哽咽,再滴到心上,錐刺一般的疼痛。

  夜幕降臨時,他們回到了來順家,沒有打麻將,山村里有麻將的人家不多,也沒有打撲克,此種境況下,誰有閑情逸致消遣撲克。而是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了這個村、聊起了吉巧,聊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

  空寂的屋內冷氣逼人,王東心想,要是有堆火該多好呀,他推開緊挨著平房的瓦房老屋,開了電燈,見堂屋的左下角有個火塘,旁邊上有一堆木材,于是示意其余四人來到老屋生活取暖?;鹕?,火苗閃爍著金黃翅膀,產生的溫暖頓時驅趕走了幾人身上乃至心里的寒意,五人圍坐在火塘邊,又開始了讓曾經的往事從記憶的深處慢慢爬出……

  仿佛一行過客,漫步流逝歲月的海灘上,一顆一顆尋找著自己遺失的感傷,紅色的爛漫,綠色的朝氣,粉色的心動,灰色的哭泣,黑色的沉默,白色的虛無,在這個貧瘠的山村、特殊的時刻重新慢慢溫習。是對逝者同情眷念,更是對自己往昔的懺悔。

  王東借故上廁所,走出院門,呆站在一道土埂上,從這兒可以看見吉巧家的房子,也能依稀聽見人們的聲音。

  夜間的高寒山村就是清冷,寒風肆意撕咬著眼前的一起,發(fā)出沙啞的聲響,令人倍感寒意襲人、毛骨悚然。夜很黑,風很急,樹梢的鳥兒好像也被風兒吹得難于原地休息,嘰嘰叫著表達自己的不痛快。王東用煙頭點燃了有一支香煙,猛然吸了幾口,煙火微小,但在這漆黑的夜里卻顯得那么明亮,至少照亮了他半張因傷感而扭曲的臉。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寫的那首歌,輕聲念出,現實對吉巧最后的懺悔:

  自從離開你以后,

  歲月過成為了漂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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