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人,之所以普通,是因為他經(jīng)不起誘惑,從來不懂得克制。當(dāng)誘惑來到時,只懂得占有,占取既得便宜,殊不知,往往誘惑的背后是一個個恐怖的陷阱。
濠州的官兵與京州的官兵似乎不僅有地域上的差距,還有本質(zhì)根源的差距,這根源也可稱為民族劣根性。官兵見到一男一女所乘馬頸上系著的金銀鈴鐺,貪念再起。
當(dāng)一個人一旦升起這樣的念頭,這個人就以走在了毀滅的道路上,而官兵真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似乎以忘了做人的一個重要原則:知足。
官兵不知足,因為他很窮,正是這個簡單的道理,讓他只能乖乖的當(dāng)一個普通官兵。
于是,悲慘的一幕發(fā)生了。
在這官兵攔下了兩乘馬,并喊出了那個口號的同時――
“嘿!進(jìn)城的還得搜身!這幾天不太平,濠州是三地比武的樞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
青袍男子冷冷看著他,一揚(yáng)手,一枚鐵牌直接飛出,官兵雙手接住,哪料那鐵牌實在太過沉重生猛,青袍男子隨手扔出的勁力竟然讓官兵雙手顫抖,虎口撕裂,官兵正要怒罵一聲,眼神瞟在了鐵牌上,他只看了一眼,便乖乖的愣在一邊,一動也不敢動了。
只見那鐵牌上寫著兩個醒目的血紅大字‘靈劍’。
靈劍!
即便是初入江湖的無名小卒也知道這兩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枺?p> 這兩個簡單的字代表著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卻代表著整個中原武林。
中原武林中排名第一俠侶‘靈劍雙俠’!卓紫衣與殷天峰。
粉袍女子卓紫衣冷冷的看了眼那呆立不動的官兵,一句話也未說,策馬進(jìn)城,身后的青袍男子殷天峰則馭馬走到官兵處,冷然道“鐵牌還我!”
那官兵顫抖著雙手,乖乖將鐵牌遞了過去,殷天峰接過鐵牌,一只手以觸碰到了官兵的手腕,那官兵只感手腕一滯,整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殷天峰繼續(xù)用他那獨有的冷峻眼神看了眼官兵,隨即將手收回,雙腿一夾,馭馬疾馳。
官兵從始至終都沒敢抬起頭,當(dāng)靈劍雙俠走遠(yuǎn)后,已經(jīng)聽不到馬蹄聲與獨有的金銀鈴鐺響動的聲音時,官兵卻依舊能感受到一股深深寒意,那是自手腕間涌上來的寒氣,他渾身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低頭去看手腕處,登時嚇得冷汗直冒,只見自己手腕處,以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整只手凍的紅里發(fā)白,“快快!拿熱水,拿熱水來!”這官兵也急了,若發(fā)現(xiàn)的遲些,恐怕他這條手臂也要廢了。
街道旁,只能隱隱看到二人馭馬馳過后,留下的塵土飛揚(yáng)。
進(jìn)城的俠客劍士、文人雅士、鏢師商戶們逐漸多起來,后來官兵們干脆不在管了,只是看著一個個進(jìn)城的人,只要沒發(fā)生什么大沖突,便不上前搜查詢問,畢竟誰也不敢保證,保不齊你搜查的那人就是哪個在江湖中、朝廷內(nèi)名聲赫赫的世家公子哥。話說回來,這當(dāng)小兵的差事還真不好做。
不僅要看上頭的意思,更要給武林豪杰面子,畢竟雖說是官兵,可也難免要與武林人沾點因果,如果一個不慎,借刀殺人的伎倆還是能用的出的。
翌日西湖劍閣
沐浴著早春的陽光,伴著曼妙的琴音,胡古道抓起劍,舞了起來。
誰在彈琴?
彈琴之人喜劍,意在劍法而不在琴。
琴聲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過來的,遠(yuǎn)到似乎以走出劍閣,走出杭州。
聽說……那彈琴之人遠(yuǎn)在神山!
這琴聲似乎只有胡古道能聽出來。
他的劍隨著琴聲而變化,動作也越來越優(yōu)美,明明是在練習(xí)劍術(shù),舞劍、提劍、轉(zhuǎn)花都顯得隨心所欲,威力無窮,可偏偏劍意卻格外神秘。不僅僅是劍意,劍指點的方向也同樣神秘莫測,胡古道舞劍準(zhǔn)確來說不是舞劍,就像是在寫字,用獨特的草書,忽左忽右,忽拔地入天,忽又急入山壑,可以說“勢”豐富的內(nèi)容讓人聯(lián)想不盡,回味無窮。由此,劍術(shù)的勁斷意不斷,勢斷意相連,這和書法中筆斷意連,字?jǐn)鄤葸B,行斷氣連,何其相似。
這難道就是《戮劍圖》?
倘若胡古道的劍法此刻讓空空兒看到了,勢必會惹來空空兒的嘆息與怒罵?!斑@是狗屁的《戮劍圖》!”
劍仙空空兒的《戮劍圖》在于劍道霸氣與章法有度,與獨孤行的隨心所欲劍術(shù)截然不同,胡古道倒將章法有度學(xué)了個十足,可偏偏霸道之上又增添優(yōu)美與儒雅,常人看時,只覺他以劍為筆,在書寫不知是什么,這或許是胡古道獨有的《戮劍圖》。這劍法雖出自空空兒,卻與空空兒的《戮劍圖》完全不同,可以說這套經(jīng)過胡古道改良后的《戮劍圖》才是最適合他的劍法。
只見他把手揮向前方,手腕轉(zhuǎn)動劍柄,劍也慢慢轉(zhuǎn)了起來。漸漸地,劍越轉(zhuǎn)越快,把地上的花瓣也卷起來,空中飄著淡淡的花香。遠(yuǎn)處,聚集了不知從哪來的蝴蝶,朝同一個方向飛去,伴隨著胡古道一起舞劍......
劍是笛中劍,人是逍遙人。
白袍隨風(fēng)舞,隨劍動,如同天上謫仙。
遠(yuǎn)看胡古道的劍術(shù)還真有種賞心悅目的舒適感,倒與傳聞中當(dāng)年的劍圣太白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的身影也如同雛燕般輕盈,伴隨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幽幽的琴聲,笛中劍縮回,手腕輕輕扣動笛孔,隨著琴聲,吹起笛來。這一回卻不是那首‘一曲肝腸斷’的《江湖行》,偏偏是江南名妓顧柳箐的《鴛鴦譜》,曲音曼妙,蕩氣回腸,一首曲子沒有吹完,胡古道一推笛口,笛中劍應(yīng)聲出鞘,白虹如同閃電般快速閃動,劍光閃閃,笛聲未絕,卻與那淺淡的回音漸漸相融合。
白虹的劍光在空中畫成一道圓弧,‘長虹貫日’充斥天際,幾乎將整片天空都籠罩住,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fēng),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真是一道銀光院中起,萬里已吞匈虜血。
胡古道的身軀順著劍光倒去,卻又在著地那一刻隨即轉(zhuǎn)身,一個縱躍,勾上房梁,繞著大殿如天仙般的環(huán)繞在白虹劍光中,只在一瞬,瞅準(zhǔn)一片被劍勢吹散的落葉,長袖扯下,作飛仙狀,隨即把手中的劍虹甩出,正中落葉,攜葉躍下地來。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劍止!風(fēng)停!人靜!葉落!
胡古道站立許久,忽然又抬劍朝前一凜,劍氣激蕩起三尺氣墻,只聽見前方憑空轟然炸響,幾乎刺破耳膜。
天地間忽然云霧彌漫,紫氣升騰,云霧凝結(jié)中,似乎自天邊伸出一顆巨大頭顱,那頭顱,劍靈震動,怒目張須!
紫氣東來!胡古道就在云霧中,云霧漸散,一道身影如彗星流螢自云霧中飛出,只看到白光一閃,卻不見人,隱約間似有一柄細(xì)長神劍自白光中乍現(xiàn)而出,宛如蛟龍般縱橫掃蕩,人未至劍已到:縱橫江湖二十年,三千氣劍序墨間。白虹激起幾尺浪?挑燈夜看化江泉。
胡古道癡癡望去,只看到笛中劍通體晶瑩如玉,他雙眼光華流轉(zhuǎn),如似一襲白袍,一柄劍破萬法。
胡古道這才猛然驚覺“《戮劍圖》原是此意!”
《戮劍圖》開篇,空空兒所做序言,竟就是劍法最高的精妙之語,若境界不到,反而看不出其中奧妙,胡古道此刻的劍法堪比當(dāng)年的空空兒——有劍仙蘊(yùn)劍靈,仙劍出竅,御劍而來!
云散日出,一抹孤影飛躍坐于屋頂,獨視著整座西湖劍閣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