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霉味（1）
房間里安安靜靜的。
我坐在客廳，我覺得很有必要介紹一下這個奇怪的屋子。也不知道設(shè)計師是怎么想的，這套房子的設(shè)計簡直就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奇怪。
房子在十二樓，單邊樓道的造型。樓道兩邊一共六套房子，我的在樓道的東側(cè)。這一側(cè)一共四套房子，這四套房子公用了一堵墻，所以，從窗戶看出去，這一側(cè)四戶的人都是可以看到隔壁的窗戶。進(jìn)門面對就是飯廳，飯廳東北角是廚房的門，廚房貼著北側(cè)是一個狹長的結(jié)構(gòu)。廚房和飯廳之間雖然隔開了，卻用的是古董架加毛玻璃的結(jié)構(gòu)，也就是說，你可以從飯廳看到廚房的一部分，那一部分正好是放著一臺冰箱，只不過你看到的樣子，是毛茸茸的。
飯廳的東南角是通往客廳的，而那個通道很奇葩，是一個正“之”字形，窩在“之”字兩個角的，左面是浴室，右面是書房。走過這個拐角，才會恍然大悟一般看到客廳。客廳四方周正，只不過兩個主臥室，對，兩個都是主臥室！卻是在客廳的兩個對角上。至此，我才發(fā)現(xiàn)，除了在飯廳你可以透過毛玻璃看到廚房的冰箱以外，在這套房子里，你在任何任何一間屋子，你都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地方，換句話說，每間屋子，就像與其他屋子毫無干系一樣，悄悄的，在這整套房子里存在著。
此時的我，沙發(fā)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幾罐啤酒，放著一盒巧克力，放著一些花生，我就靜靜地端詳著這個許久沒有人住過的屋子，就像在這黑暗中，極盡全力的在與他進(jìn)行交流。
于是，那天夜里，我在朋友圈發(fā)了如下的一條狀態(tài)——
柜子啊柜子，你為什么不說話？
是的，這套房子里，除了地板，最多的就是柜子。我在兩間主臥室和客廳之間晃悠了兩圈，每間臥室都是除了床頭靠著的墻和窗戶所在的墻面以外，剩下的地方都被密密麻麻的柜子給占滿了，每組柜子都長的一模一樣，都是上下三層，最底下是抽屜。
這些原木色的柜子，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壓抑感，或者說，從那里面總是會傳來一股子像是在腦袋里面彌散開的霉味。等酒的勁道慢慢的上了腦袋瓜，那股子霉味就從腦海中，彌散在了鼻子里面。人在微醺的狀態(tài)下，總是會比平時更有好奇心的，所以我站起身，繼續(xù)在各個房間之間開始轉(zhuǎn)悠，去尋找這個味道的來源。
主臥室，這里放著一張超大的雙人席夢思大床，即便有點舊了，但至少看上去還是很舒服。我坐在床邊，打開每一個抽屜，打開每一扇柜門，仔細(xì)的摸索著。
抽屜里面鋪著之前租客用來打底的報紙，我果然是很無聊的，每張報紙我都翻開看，看看日期，大約都是在2013年十月份的，晚報，經(jīng)濟(jì)報，文摘，小說連載。直到快翻完所有抽屜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本小學(xué)生的寫字本。
沒有名字，只是在本子的封面上畫著一個大大的娃娃頭。
我笑了，那個娃娃頭是個很典型的丁老頭。
一個丁老頭，欠我兩個蛋……
這個歌謠一下子蓋過了霉味，出現(xiàn)在了腦海里。我輕輕翻開了本子，里面倒是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東西，可那些字兒，我竟然一個都不認(rèn)識。
不對，這些根本不是字兒，只能是亂寫亂畫的罷了。
我繼續(xù)翻著，直到最后，在本子的背封上，終于看到了幾個認(rèn)識的字兒。
媽媽呀，你快回家呀。
這幾個字寫的歪歪扭扭，幼稚到不行。
“媽媽呀，你快回家呀！”我輕輕的讀了出來。
就在此時，那剛剛還有點消散的霉味，一下子似乎是從什么地方噴薄而出，充滿了我的周身，居然都有種作嘔的感覺，我把本子放進(jìn)抽屜，站起身，忙尋覓著味道的來源，走了幾步，停在了最后一扇柜門之前。
嗯，味道就是從這里來的。
不巧的是，我的手機(jī)忽然響了，在客廳的茶幾上，還伴隨著嗡嗡的震動聲音。伸出去的手停了下來，我走出了主臥。一屁股掉進(jìn)沙發(fā)里，我拿起手機(jī)，放到了耳朵跟前。
“哥，我是小劉。”是中介那個機(jī)靈的小伙子。
“哦，怎么了？”
“你已經(jīng)住好了吧？”
“嗯，咋個了？”
“房東說，他那里有臺自行車，你要用的話，就拿去用，鑰匙就在客廳的電視柜抽屜里面?！?p> “好的，基本上我也用不到?！蔽姨ь^看看，剛來這個屋子的時候，我在飯廳邊上看到了那個自行車，但是我現(xiàn)在坐著的位置，我看不到飯廳里的景象，邊和他說著，我走到電視柜前，逐個打開那些抽屜，找到了自行車的鑰匙，我穿過那個奇怪的拐角，走到飯廳。
“嗯？”
“怎么了哥？”我的一聲質(zhì)疑顯然引起了小伙子電話那頭的注意。
“車子呢？”我四周一看，下午進(jìn)來的時候我看到的自行車的位置，空空如也。
“怎么了哥？車子不在么？”
“在呢在呢，我知道了，我用完會好好放著的?！蔽乙矝]管他回答，就掛了電話。
這果然是奇怪了，車子去哪里了。我滿屋子找，難不成這個房子還有別人有鑰匙么？進(jìn)來拿走了？忽然，我一轉(zhuǎn)頭，看到了拐角的兩個房間門，一個是浴室，一個是書房，浴室門開著，書房門倒是關(guān)的緊緊的。對了，進(jìn)來這個屋子，我還沒去過那個書房。
鼻子里的霉味還在，但是沒那么重了，我就先不理會這事兒，走到了那個奇怪的拐角，書房門是推拉的，我想兩邊一拉，嘩啦一下子，書房門開了。
自行車！
還有，三面鏡子。心里突然有點毛毛的，微醺的酒意似乎是醒了一些，我一步跨進(jìn)去，一下子天花板上，兩面墻上，出現(xiàn)了三個人。
三個我，兩個站在墻里面，一個站在天花板上。
這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房客住過的屋子？
會在天花板上，放上一整面大鏡子。
可是，還沒容我多想，那一股子霉味，又一下子泛濫了。而這次，這霉味似乎，是從我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媽媽呀，你快回家呀！”我皺著眉頭，一絲小小的，帶著一些呼吸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面，我渾身一哆嗦，趕忙轉(zhuǎ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