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剛下馬車,早已等候良久的元程就走上前來,說:“姑娘,有位大人要見您,在二樓的雅間等了您好久。”
“嗯。帶我去看看?!痹仆煺f。
元程領(lǐng)著云挽向二樓走去,白姍跟著。
白彥和靈霜,言樂去安頓花時。
走過二樓的長廊,元程推開一間房門,站到一側(cè),云挽率先走了進去,白姍和元程跟在后面。
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圓桌,上面擺著各色茶果,一年紀大概七十多歲,身著棕色長衫的老人坐在桌邊低頭喝茶,聽到腳步聲抬起了頭,銳利的眼神看向門口。
“你們先下去吧?!痹仆煺f。
“是。”白姍和元程都立即退下了。
云挽走到老人面前,行禮后說:“不知太傅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我還什么都沒說,姑娘竟也能知道我的身份?”
“只不過是大人穿戴得十分儒雅,又福壽綿長,故有此一猜。”
“像我這樣的人也不少,姑娘猜的也太快了些。想是知道我會來見你吧?!碧岛攘丝诓杪f。
“云挽姑娘,最近我收到了一封信,似乎和你清風樓的這幾個字筆跡一樣啊。不知是何人所寫?”
太傅指了桌子對面的椅子,示意云挽坐下說。
云挽也不推脫,走過去坐下。
“大人想必已經(jīng)有所猜測,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是我寫的。”
“先前發(fā)現(xiàn)信里的字跡與清風樓牌匾上的字跡一樣,而姑娘又認識安王時,我還只是懷疑,今日一見姑娘,便確定了?!?p> “只是不曾想這里竟然會出現(xiàn)姑娘這樣的人,一位柔弱女子竟能寫出這樣的字。”太傅環(huán)顧四周感慨道。
“大人謬贊了?!痹仆旌攘丝诓枵f,“世間女子本就不可小覷?!?p> “姑娘說的是。我如此歲數(shù)竟還不如姑娘想的透徹。”
“大人言重了?!?p> “只是不知姑娘為何要幫安王,趟這趟渾水呢?”
“幫安王嗎?不過是答應(yīng)幫別人的忙,”云挽笑著說。
“幫別人的忙?”
“這人不提也罷。我倒是沒想到大人竟能這么爽快的幫忙?!?p> 太傅明白云挽不愿說那人是誰,也不勉強,順著云挽的話說下去:“實在是愛字成癡,況安王也的確不能殺?!?p> 云挽明白地點點頭。
“不瞞姑娘,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解惑,二是為了字?!碧岛吞@地笑著。
“不知可否和姑娘成為忘年交,共同研習書法?”
云挽愣了下,說:“云挽身處青樓,得大人青睞,榮幸之至,只是怕污了大人的清譽?!?p> “清譽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在意?況我孑然一身,無須怕人非議?!?p> 云挽想了想,說:
“我在外面寫的一直是簪花小楷,希望大人以后不要對別人多說什么。”
“姑娘,放心,我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該懂得都懂?!碧敌χ?。
云挽笑了笑,說:“大人以后就叫我云挽吧?!?p> “好好好,不如我收你為徒,你叫我一聲老師。”
“我可不敢和圣上當師兄妹?!痹仆旌φf,“以后就稱呼您為葉先生可好?”
“好,不錯。”太傅爽朗地笑著說。
“時候不早了,那我便回了。”太傅說。
“葉先生慢走。”云挽站起身想送。
“不用送了,我改日再來找你談?wù)剷??!碧颠呎f邊朝門口走。
聽到腳步聲,門被從外面打開,白姍站在門邊說:“大人,奴婢送你出去?!?p> “嗯?!?p> 太傅離開后,云挽也從房內(nèi)出來,走向自己的房間。
元程跟著,問:“姑娘,那人是誰?可有什么事?”
“當朝太傅,挺有意思的人,沒有大多數(shù)讀書人的傲慢和迂腐?!痹仆煨χ亓朔块g。
元程站在門口,疑惑地摸了摸頭,轉(zhuǎn)身走了。
……
三日后,
福滿樓的二樓一間房內(nèi),一男一女坐在窗邊。
“這幾天可有不少人在議論,都說太傅一把年紀迷上了清風樓的花魁,三日內(nèi)去了兩次清風樓。”青衫男子說。
“殿下何必取笑?還不是殿下促成的。”穿著淡藍色衣裙,梳著流蘇髻的女子說。
“我雖為太子,卻也促不成這種好事。云挽,忘年交啊,這可真是難得?!?p> “葉先生對字實在是癡迷,人又很爽朗,這幾日拿著好些字畫來找我。殿下的字在我之上,要是讓他知道了,我這忘年交可就要往后站了?!痹仆煺f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
魏景一直盯著云挽的臉看。
云挽就不笑了,問:“殿下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魏景收回眼神,笑著說:“沒什么,只是覺得你剛剛笑得真好看,比以前那些敷衍的笑真誠多了。而且說話也隨意了很多,也不在總是‘奴家’,‘奴家’的自稱了。”
云挽有些無奈,說:“剛剛太過失禮,請殿下恕罪?!?p> “云挽,你不是我的屬下,我們之間不用這樣,隨意一些就好?!蔽壕胺鲱~說。
“殿下說的是?!痹仆炻f道。
樓下突然就吵鬧起來。
往窗外看去,大街上的人突然就多了好多,紛紛朝一個方向走去。
“快到午時了?!蔽壕罢f。
“百姓或許并不了解跪在刑場的人犯了什么罪。只是覺得給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些談料吧。”云挽嘆了口氣說。
“一顆石子拋向湖面,看起來沒什么動靜,但是卻產(chǎn)生了細小的波紋。不論百姓知不知道,有錯的人承擔錯誤,蒙冤的人洗清冤屈,受害的人得到保護這就夠了?!蔽壕昂攘丝诓枵f。
“殿下竟還會說這些大道理?”云挽看向魏景說。
魏景假意咳了幾聲,說:“上次你從我這帶走了花時姑娘,你打算怎么處置她?”
“她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了皇城?!?p> “出了皇城?你放了她?”
“嗯,放了?!?p> “我還以為你會斬草除根呢?!蔽壕罢f。
“安王這草都沒斬,還除什么根?!痹仆炱沉宋壕耙谎郏f。
“……”想到安王是自己要求留下一命的,魏景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
皇城城門外,花時站在城門口,拎著個包袱,看著城內(nèi),輕輕但堅定地說:“王爺,你一定要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把你從宗人府救出來?!?p> 說完,花時轉(zhuǎn)身走了。
……
“姑娘,花時姑娘雇了輛馬車,朝邊疆去了?!卑讑欁哌M房間,站在門口稟報。
“嗯,知道了。”云挽說。
白姍出去了,房內(nèi)又只剩了云挽和魏景兩人。
“她去邊疆了,想來是去找人幫忙了。你這可是放虎歸山?!蔽壕罢f。
“她可算不上什么虎,再說了世態(tài)炎涼,有沒有人幫還不知道呢。”云挽不在意地說。
“她有沒有人幫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上次我救你而弄壞的扇子,拖到現(xiàn)在你也沒有贈給我一把。你理虧,可沒人會幫你。”
云挽有些頭疼,說:“上次送給殿下的折扇,殿下不是讓長平還回來了嗎?”
“上次那把折扇是你在店里買的,”
“對啊,殿下怎么就不滿意了,我還是花了大價錢才買下的?!?p> “清風樓花魁的墨寶可是千金難求,這折扇自然是要你親手所做?!?p> “……之前幫殿下給太傅寫信,殿下不是說可以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嗎?就用在這里好了。”
“不行,這個條件不能就這么隨便用掉?!?p> “……殿下這是在為難我。”
“怎么會?”魏景一拍手,長平手上端了個長方形的盤子走了進來。
走到兩人身邊,放下盤子就出去了。
云挽看了眼盤子,上面放著筆墨紙硯,還有扇面。
“我只要你畫一個扇面就好?!蔽壕靶χf。
云挽無奈地起身,將扇面在桌上放好。
魏景在一旁磨墨。
云挽拿起毛筆,想了一下,在扇面上畫了山水的水墨畫。
又在右上角隨意題了句詩:一山一水一乾坤。
魏景笑著接過筆,在旁邊也題了句:萬民萬事萬般態(tài)。
“我題得隨意,殿下也題的太不認真。殿下還是重新買一把折扇或者重新做一個扇面吧?!?p> “不用了,這兩句詩沒有無病呻吟,在我看來就已經(jīng)極好了?!蔽壕靶χ掌鹆松让妗?p> ……
午時過了。大街上變得安靜了許多。
“都暫時結(jié)束了?!痹仆煺f。
“嗯?!?p> “殿下,我就先回去了?!痹仆煨卸Y告退。
“好?!?p> 云挽出去了,很快房內(nèi)只剩了魏景一人。
長平走進來,要收走盤子,魏景突然說:“扇骨等一些做扇子的東西你帶了嗎?”
“???殿下這就要用嗎?屬下這就去準備?!遍L平說完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不一會,長平回來,手上拿著個包。
“殿下,你要的東西都在這里了?!?p> “下去吧?!蔽壕暗f。
“是?!?p> 長平退下后,魏景從懷里拿出塊繡著云朵的手帕,看了一會兒后又重新放進了懷里。
打開包袱,拿出工具后,開始做起了扇子。
時間慢慢過去了。
天黑下的時候,魏景放下了工具,看著已經(jīng)做好的扇子滿意地笑了,摘下腰間的青色玉佩,掛在了扇子上作為扇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