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十月十九】
江都府范圍內(nèi),不同種類的居落很多,但千百年來,荒廢的也有不少。
一片竹林。
茂密翠綠的竹林已經(jīng)被蓋了一層層白雪,這里人煙稀少,雪依舊覆蓋著大地。
竹林與白雪掩蓋了早已快消失的居落殘跡。
竹林中,有一口古井。
古井以青色花崗巖圍著?;◢弾r已有些裂痕,上面也覆著雪。
這口井深不見底,且早已荒廢。
枯井之底。
這口井深近數(shù)十丈,而烏黑的井底,別有洞天。
井底向南一側(cè),有微微光亮從石門的縫隙穿過。
一個人工修建的密室,或者說,這是個牢房。
因為這密室里,有許多拷打犯人的刑具。
一個頭發(fā)有些散亂、身上有些血跡的人被以鐵鏈鎖著兩只手,拴在了墻邊。
這人的兩只手被鐵鏈抬起,整個身體有些晃蕩。
火光雖有些微弱,但足以辨出這人。
曲將重。
誰會想到,祁山派那個不可一世的曲將重,前幾日還在耀武揚威,今日就被人鎖在了這里?
曲將重不遠處,站著“四煞”中的老大和老四。
再往西看去,便見白云子閉目盤坐在鋪了干草棉被的石床上。
而白云子一旁,乖巧地蹲坐著一個少年,少年手中,還抱著一個黑色瓷罐。
少年便是霍紹松。
霍紹松如今已經(jīng)恢復成了正常的樣貌,只是披頭散發(fā),上身也只披著一件寬大無比的外袍。
霍紹松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曲將重,眼中充滿著興奮與喜悅。
忽然,罐子里的那條以百毒丸飼養(yǎng)的金環(huán)蛇伸出腦袋,猛然咬住了霍紹松的手。
霍紹松的身上忽然泛著黑色的氣息,他的瞳仁瞬間縮小,眼睛幾乎成了全白。
金環(huán)蛇的毒液不斷傳進霍紹松的身體里,而金環(huán)蛇也越來越褪去一身顏色,變成了白色。
這是最后一次了。
在金環(huán)蛇將它體內(nèi)所有的毒送進霍紹松身體時,霍紹松在極短的時間里變了模樣。
霍紹松的體型突然變大,那件披著的寬大衣袍如今已是太小。
他的面容猙獰,獠牙尖銳,橘黑色的皮膚堅硬無比,全身都散發(fā)著邪氣。
但他依舊乖巧無比。
霍紹松照著之前做了許多次的動作又做了一次,而這次,一套動作下來,那已經(jīng)完全融進身體的毒已經(jīng)可以被他掌控。
霍紹松盤膝運功,黑色的氣息慢慢消失,他的身體也逐漸恢復。
他拎著已經(jīng)死了的金環(huán)蛇,將它放進嘴里。
咀嚼的聲音此時格外刺耳,但他依舊帶著興奮的笑意。
這詭異而恐怖的場景只持續(xù)了一會兒,霍紹松便又靜靜蹲坐在那里,看著曲將重。
他的手上也依舊一點兒看不見傷痕。
靜寂的牢房,只有鐵鏈偶爾晃動發(fā)出的聲響。
白云子睜開眼睛,露出笑意。
白云子起身走到霍紹松身邊,伸手摸了摸霍紹松的頭,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真聰明,真乖巧?!?p> 霍紹松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只是帶著笑看著曲將重,白云子對此也并不在乎。
然就在此時,有一只老鼠倏然從石門的縫隙中鉆了進來。
“四煞”中的老大立即上前將老鼠抓起,并從它微微張開的口中取出了用油紙包著的傳信。
老大將油紙拿掉后,將信件恭恭敬敬遞給了白云子。
白云子看了信后,原本帶笑的眼中覆著層層陰森。
粗細交錯的笑聲低低地從白云子喉間溢出,笑聲難聽刺耳,也很是陰氣森然。
白云子一步步慢慢走到曲將重身邊,伸手將曲將重的腦袋提起。
“還沒死?”
曲將重的頭發(fā)被白云子攥在手中,但頭皮拉扯的疼痛如今在曲將重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白云子看著曲將重毫不在意的神色,突然露出笑容。
“讓我猜猜?!?p> 白云子又將曲將重的頭發(fā)往后扯了扯,帶著濃烈的恨意道:“是風月逢那個女兒,看出了你內(nèi)力的異樣,給了你那顆藥丸,保了你一條命,是不是?!”
曲將重突然吐了一口白云子,血沫噴到了白云子臉上。
白云子忽而又笑了笑,但剛剛的恨意還留在眼中。
他放了曲將重的頭發(fā),用另一只手摸出一塊帕子擦了擦臉和手后將帕子扔在地上。
帕子剛落地,白云子的神色突然變得陰冷至極。
“砰!”一聲,伴隨著鎖鏈的響聲,曲將重靠在石壁上,嘴角不斷溢著血。
被踹的腹部火辣辣的疼,很快,這疼痛便如刀絞一般。
“真可惜,浪費了那么好的東西,給一個廢物?!?p> 白云子轉(zhuǎn)身,邊走邊道:“如果你對流云莊再好一點,沒有那個下毒的事,他們或許就會把我的事告訴你?!?p> 白云子停在了霍紹松身邊,繼續(xù)道:“你也不算是個傻子,看到這個孩子在這里,也該知道你練的那個武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p> 他看著惡狠狠瞪著他、不斷努力掙著鏈子的曲將重,獰笑著道:“可惜,你說不了話,也罵不了我?!?p> “哈哈哈!”
白云子笑了三聲,神色突然又冷。
“曲掌門,有人要來,我就不多陪你了?!彼粗鷮⒅?,譏諷道,“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我就留你一條命,讓你自己好好理理所有的事。然后,死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