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是一個小妾,為什么她的死法和別人的不一樣呢?要說是巧合的話,那這個小妾當時所處的位置肯定是單獨一個人,或者是和城主在一起的,所以她的死法才與別人不同。
但如果不是巧合,那這名小妾極有可能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兇手,或者是第一個死的人,又或者是最后一個死掉的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女人和那些兇手有著一絲關聯(lián)......
方青義將所有的可能都設想的一遍,然后接下來就是排除不可能的可能。
“第一個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尸體的人是誰?”方青義蓋上了白布,邊往義莊外面走去邊問著。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是咸陽城的官兵,他們現(xiàn)在正把守在城主府外。”張訴謙應聲,然后所有人也跟著方青義往義莊外面走去,一路沿著來時的路往城主府而去。
“張大人,我要見一下第一個發(fā)現(xiàn)那位女子的官兵?!狈角嗔x加快了腳步,這個線索給了他很大的提示,有些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答案。
回了城主府,張訴謙將第一批去城主府看到現(xiàn)場的官兵都叫到了一邊,“城主府出事時,你們是第一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的人,是誰第一個看到城主小妾姜婉月的尸體的?”
“回大人,是小的看見的?!币粋€官兵拱手行禮道。
方青義看了他一眼,然后問道:“你看到那名女子的尸體的時候,她是躺在哪里的。”
官兵想了一下,然后應聲:“她是躺在城主府大堂里的。”
“那她的周圍還有其他人的尸體嗎?”
“有,管家溫福的尸體就在大堂外,離她很近?!?p> 聽了官兵的說詞,方青義又問向仵作:“他們的死亡時間相差多少?”
仵作輕微皺眉,應道:“本來這死亡時間的相差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聽了方公子剛才的問話,這城主小妾的死亡時間說起來是有些奇怪,她是最后一個死的,而且比其他死的人要晚了一個時辰?!?p> “也就是說,她極有可能是在兇手離開之前才死的?!狈角嗔x迅速排除了前面幾種情況,目前定義為這個小妾有可能適合這些兇手認識,也有可能是這個小妾知道兇手想要知道的秘密......
常年在宗令府辦事的張訴謙反應自然要比其他人快,他當下就下令:“立刻去查姜婉月的身世。”
方青義再次進了城主府,將整個城主府都看了個遍,最后又回到了城主府的大堂,大堂有一張大圓桌,圓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茶杯,杯里裝著大半杯的白開水,沒有茶葉,只是白開水,茶蓋半掩著,這說明先前是有人喝過這個茶杯的。
而根據(jù)那個官兵的描述,當時姜婉月的尸體就躺在這個大圓桌半米遠的位置,而管家溫福的尸體就在離姜婉月不遠處的大堂屋檐外面一點。
看著墨汁畫出來的溫福死后現(xiàn)場模樣,畫師畫下的現(xiàn)場圖樣方青義都一一看過了,他的記憶力極好,一下子就想起了畫紙中畫到大堂的那一張,畫中溫福的雙腿是微微卷起來的,與姜婉月的死狀完全不同,這就說明溫福死前是跪著被殺的。
再看向現(xiàn)場的大圓桌,大戶人家用飯的圓桌都是有講究的,沒用飯時凳子都會放在圓桌靠里的位置,而這里卻有一個凳子被拉出來了,這個凳子對應的位置正是桌子擺放的那個茶杯。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兇手中的頭領當時就坐在這個凳子上,而管家溫福被押在那里跪著,可能是兇手想要從管家溫福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不管是得到了消息還是溫福寧死不屈,反正到最后,溫福是死在了那里,而當時溫福的身上還有城主親手寫的信,雖然沒有送出去,但是溫福也沒有交出來,所以兇手應該是沒有從溫福的口中問出什么消息,所以才殺人滅口的。
而這個姜婉月離這個凳子的位置很近,從她的尸體可以看出死前并沒有掙扎過,因為姜婉月的尸體也變得有些硬了,雙手平放,表情平靜,如果不是自愿死的那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殺死的,兩種死因都透露著一個消息,那就是姜婉月和這些兇手是認識的。
方青義伸手拿起了那個茶杯來仔細查看,茶杯就是一個普通的茶杯,再看大圓桌的中間也擺放著同樣的茶杯和茶壺,這個茶杯就是城主府的茶杯,茶杯里面是白開水,而茶壺里面卻裝的茶水。
微微蹙眉,方青義蓋上了茶壺的蓋子,只是一個細小的細節(jié),并不能直接找出真兇來,但是有這種癖好的人也不多,事發(fā)當天坐在這里喝水的那個人應該有兩個怪癖,要么是不愛喝茶葉,要么就是不愛喝這種味道的茶葉。
不過這些都只是方青義的猜測,也有可能是茶泡得久了茶水已經(jīng)涼了,不過在大戶人家里,若不是主人要來大堂之前提前準備好泡的茶水,那些下人肯定不會泡好放著的,因為他們怕主子喝了不新鮮的茶水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
但是這個兇手在行兇以后還有閑情坐在這里等人去給他倒一杯水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城主府很大,他查看時已經(jīng)走過了一圈的路程,大堂離廚房并不近,那這杯水......
方青義從新拿起茶杯,聞了聞茶杯里面的水,水的味道沒有燒開以后的那種淡淡水銹味兒,反而透著一股清涼,清涼.....
現(xiàn)在是炎炎夏季,再冷卻過的開水放了這么久也早就被太陽曬得有些溫度了,就算是常年隱在山洞中的冰泉也不可能在這么熱的天氣里還保持著這么清涼的口感。
“賢侄,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驛館用點飯吧?!睆堅V謙和陳廷生以及方青義的父親方先忠走了過來,查了一天了,他們還沒有吃飯。
方青義點了點頭,將茶杯放回了原位。
他們回到了驛館,早有官兵從酒樓帶了飯菜回來,滿滿的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張訴謙伸手邀請他們坐下,“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方莊主,因為城中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百姓們心生恐懼,城里現(xiàn)在比較安靜,那些酒樓酒館的也就沒有閑心開門了,不過這些飯菜都是我命人去城中最好的酒樓里讓廚子現(xiàn)做的,大家都嘗嘗?!?p> 飯到最后,下人們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賢侄,不知到現(xiàn)在為止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張訴謙有些著急的問道,畢竟齊云敬等人也快到了,如果一點發(fā)現(xiàn)也沒有,怕是不好交代啊。
宗令府派來的人已經(jīng)對姜婉月的身世進行徹查了,城主府中的痕跡他們都還沒有來得及檢查,來的第一天就忙著收拾那些尸體殘局,目前,也只能靠方青義了。
“晚輩有一個疑問,不知大人可知有什么樣的水在這烈日炎炎之下還能保持清涼的?”
“這......”張訴謙也陷入了疑問,畢竟現(xiàn)在這樣的天氣都能把雞蛋烤熟,更何況是水呢。
“難道是旬陽縣萬花谷下的冰泉?”這時,高則突然說了話。
方青義將目光看向了高則,“萬花谷下的冰泉?”
高則點了點頭,“高某做衢州的生意,自然是哪里條件好就往哪里走,旬陽縣的名氣在齊國也是比較出名的,大家都好奇為什么萬花谷的花在夏季也能開得嬌艷,大概是因為萬花谷下有一個泉眼,泉水不知從何而來,常年源源不斷的涌進,冬暖夏涼,滋潤著那些花朵。”
看到大家還是有些疑惑,高則繼續(xù)解釋著:“兩年前高某約了旬陽縣的知府大人在春風樓商議過想要引進一批從西域帶回來的特殊花種,本來我還擔心西域的花種在我國境內(nèi)很難存活,到時候恐怕我也會血本無歸,當時知府大人興致高了便多喝了一些酒,不知道是酒后話還是真心話,他信心十足的跟我說一定可以存活,因為萬花谷下有一個神奇的泉眼,這個泉眼流出來的冰泉清爽可口,冬暖夏涼,泉水不知從何而來,但是常年源源不斷的涌進,因此他所管轄的旬陽縣才這般風水富足,百花齊放,碩果累累?!?p> “神奇的泉眼?為何王志牟沒有上報朝廷?本官居然都不知道!”他任職宗令府巡查多年,凡是上報朝廷的奇事,皇上都是派他帶人前去巡查確認,如果他不知道的地方,那就證明無人上報。
高則有些為難了,不過他還是實話實說:“可能是王知府當時喝高了才這么順口一保證的,因為后來我寫信再次邀請王知府一敘,當我提起西域花種的時候,王知府很爽快的就應下了,高某也是好奇,就順便提了一嘴那天他說起的泉眼的事情,可是王知府卻說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泉眼,一直否認這個話題,也就是多問了一句,結果這樁生意也沒談成?!?p> “酒后吐真言!再說了,旬陽縣的名氣都已經(jīng)傳到了皇城,皇上也因此夸贊王志牟治理有序,帶著百姓們過上了富足的日子,他國外來的商賈也向我齊國引進了不少豐富的產(chǎn)業(yè),為的就是想要將旬陽縣的產(chǎn)業(yè)也引入他們國內(nèi),而且王志牟每年進貢的銀錢和貢品居然比那些地界更大地勢更優(yōu)的縣城還要多,皇上十分滿意,親筆賜了他一塊金牌扁?!?p> 說話之人是一直都很低調的魏云賢,魏云賢是宮內(nèi)御前護衛(wèi)統(tǒng)領,對于皇帝身邊的事情他知曉得比張訴謙知曉的自然要多,咸陽城城主的身份鮮少有人知道,大多知道他是被貶的王孫貴族,可魏云賢卻知道,咸陽城城主齊東民是齊國曾經(jīng)的益民王。
益民二字乃是先帝親自所賜,因為當年齊東民聰明能干,齊國境內(nèi)不少地界屢屢發(fā)生災害,百姓們過得十分困難,那些災害毀沒了田地,顆粒無收,民不聊生,正是因為齊東民提出了挖渠引水,飛禽治蝗的辦法才讓百姓們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那個時候的齊東民是皇帝心中最佳的太子人選,可是,一年后齊東民突然被貶為庶民,皇上念及骨肉親情,賜了咸陽城,但齊東民卻永世不得再回皇城。
齊東民與當今圣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礙于先帝的御旨,皇上就算是有心接他回皇城也不敢提出來,可是如今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皇上痛心萬分,所以派了魏云賢和張訴謙親自過來查明真相。
很多不知道齊東民身份的人看到來了這么多重要的大人物,其中還有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魏云賢,自然也對齊東民的真實身份有了更大的猜測,包括朝中的官員。
“如此,依魏統(tǒng)領的意思,那個神奇的泉眼是真的存在了?”陳廷生看向魏云賢,魏云賢點了點頭,陳廷生微微蹙眉,“這個王志牟,竟然知情不報,瞞著圣上,暗地里不知道過得多么富有!”
更生氣的是,他陳廷生身為衢州刺史居然都不知道他自己所管轄的衢州內(nèi)屬旬陽縣居然有這么個神奇的泉眼!
“正因為這個泉眼帶來了他國外來的商賈和我齊國的商賈,王志牟從中賺取的錢財定然不少,一個小小的知府進貢的貢品和金銀珠寶多過那些大城,無非是想讓圣上保住他頭上的烏紗帽?!蔽涸瀑t分析了一下。
“看來這個王志牟不適合做官,更適合做商人!難怪他管轄的萬花谷和興隆塔都是免費提供游人觀賞,一來為的是吸引更大的財主來找他合作引進產(chǎn)業(yè)一事,二來是怕萬花谷的事情泄露出去,如果讓朝廷知道了,別說是那頂烏紗帽了,恐怕連命都不保?!标愅⑸浜吡艘宦?。
“好了,王志牟隱瞞泉眼的事情還沒有得到證實就暫且先放到一邊,再則他人都死了,已經(jīng)死無對證,還是先把城主府的事情弄清楚吧。”張訴謙嚴肅的看了陳廷生一眼,然后轉過頭去看向了方青義。
“賢侄,不知你為何突然問起水的事情,莫非是與兇手有關?”張訴謙帶著期望看著方青義。
方青義點了點頭,略有保守的應道:“嗯,晚輩只是猜測,城主府的大堂里有一張圓桌,圓桌上面放著一個茶杯,杯中裝有一杯水,現(xiàn)在是夏季,這么熱的天氣下,那杯水我拿起來的時候居然還能感覺到水的清涼。”
“這杯水......”
張訴謙還沒說完話,方青義便說道:“這水十有八九就是兇手自己帶著的。”
應該是一個十分講究的人,對于吃喝方面的話......
“如此說來,要是那泉眼的事情屬實,那這個兇手肯定是去過萬花谷的,并且他還知道泉眼的秘密,難道兇手和王志牟......?”后面的話張訴謙沒有說出來,畢竟現(xiàn)在王志牟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事情都是死無對證的。
“在來的路上,晚輩也聽說了知府大人在萬花谷遇難一事。”
王志牟死在萬花谷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再加上兇手有那泉水,王志牟又死在城主府滅門事件后,難道王志牟和兇手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賢侄也懷疑王志牟和兇手有什么關聯(lián)?”張訴謙見方青義陷入了沉思,開口問話還沒等方青義回答,張訴謙就喚來了兩個官兵,“你們快馬加鞭趕到旬陽縣,封鎖萬花谷,確定一下那個所謂的神奇泉眼是不是真的存在,還有,王志牟的死亡記錄讓仵作命人送過?!?p> 官兵領命退下了。
次日午后,齊云敬和齊云逸也趕到了咸陽城,出乎張訴謙等人的意料,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來得這么快,原本他還以后還有幾天的時間。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云逸王爺。”張訴謙陳廷生等人親自過去迎接,驛館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住處和飯菜,迎著幾人進了驛館。
“城主府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齊云敬一坐下就開口問著。
端著茶杯準備放在齊云敬面前的張訴謙身形一頓,心里打著鼓,然后將方青義分析的那些話統(tǒng)統(tǒng)說給了齊云敬聽。
“那個女人的身世查到了?”齊云敬看了一眼張訴謙放下茶杯,他并沒有端起來品嘗,而是直接了斷的繼續(xù)追問。
“查是查到了,就是......”
張訴謙還沒有說完,齊云敬就又說道:“結果?!?p> 張訴謙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應道:“姜婉月來自青樓,城主是在一年前與她相遇在旬陽縣的春風樓里,臣已經(jīng)命人去春風樓詢問了那里的老鴇子,老鴇子說這姜婉月是在和城主相遇前幾個月自己去投靠春風樓的,說是家里突生變故,她是家中的庶出,家中當家主母容不下死了娘的她,她就只能偷跑出來自己養(yǎng)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