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整齊劃一的拍擊聲,配合響亮的高呼,魄人心弦。四周黑衣兵士齊齊后撤一步,讓出場上空地,在等待著什么儀式降臨。
南玄鋮迎風(fēng)而立,伴著四周高呼聲,大張懷抱笑道:“來吧,你們?nèi)唬且粋€個車輪戰(zhàn)呢,還是干脆些一起上?!比嘶ハ鄬σ?,中間領(lǐng)頭那位高聲喝道:“南玄鋮你莫得意,沒了這些烏合之眾,我們?nèi)苏諛右愕拿!边@位聲音渾濁,頂著高顴骨,兩眼塌陷正是三魔中的老大貪魔朱嗜,左邊高眉豎鼻之輩正是老二嗔魔劉垢,剩下那位自然就是癡魔侯寧兒。只聽嗔魔笑道:“沒錯,南玄鋮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老子第一個就不服你,看刀!”
嗔魔劉垢使得一把長柄大刀,徒然向前斬去,直劈南玄鋮面門。
這大刀刀身寬厚,刀后接有近三尺長,鵝蛋粗細(xì)的刀柄,劈下時勢挾烈風(fēng),聲帶呼嘯,甚是威猛。南玄鋮手無兵刃,赤手握雙拳猱身直上,重拳朝重刃刀身砸去。頓時刀偏數(shù)寸,劉垢只感虎口巨震,眼看刀柄就要脫手而出,干脆收手至柄末,順勢拉著大刀回身再掃過。
大刀勢沉,南玄鋮雙腳輕點收腰后撤一步,避過刀鋒,再飛身撲到劉垢身前,一手壓在其橫擋的刀柄上,竟生生將他連同大刀合近三百斤壓退丈余,貪魔癡魔二人聯(lián)手在其身后托住才堪堪止住退步。
老大貪魔沉聲道:“一起上?!痹僖婚W身,已經(jīng)是三人同出,只見老大使得鋼叉,老三使得鑌鐵杖,三人呈品字型圍上南玄鋮。三魔武功各有套路,卻配有合擊之技,顯然非一般三人合力所能及。行的是刀劈上路,叉刺中路,杖掃下三路的套路。老大貪魔功力最深,他那鋼叉倒刺叢生,是勾人腸道的陰險兵器,鋼叉刺出,左掌再拍末端,又生生刺長數(shù)寸,講究個出其不意。南玄鋮叫道:“好個“魘花刺”,都說貪魔陰險狡詐,連使個功夫也走這歪門邪道?!弊笳颇赋蓜?,使巧勁點在叉尖帶著它偏起擋向大刀。足下使勁壓住鑌鐵杖。
南玄鋮笑道:“三老何不再加把力氣?莫不是真老了?”右腳向癡魔踢出,逼著他松手連退幾步,復(fù)又將鑌鐵杖一腳踢回,口中喝道:“還你。”
癡魔怪叫一聲,再退數(shù)步,卻不是驚的,乃是被鑌鐵杖上傳來的勁道給生生逼退的,奮力將杖尖壓在地上,才平復(fù)顫抖的雙手。貪魔的鋼叉與嗔魔的大刀交擊,將大刀偏向一旁石臺,這一刀本是奮力而出,鏘的一聲,竟將石臺劈成兩半,也震得他虎口撕裂。
一個回合下來,三人聯(lián)手竟然都沒討得便宜。南玄鋮不退更進(jìn),見嗔魔最為笨重,雙拳直取其面門,眼看他反應(yīng)不及,就要被打中要害,無奈貪魔在其身旁,鋼叉掃出,讓南玄鋮不得不退。這一退那二魔也就緊追出招,絲毫不給他喘息時間。兩魔配合多年,招式變換間心意共通,見大刀橫掃南玄鋮腰間,癡魔的鑌鐵杖也變換了招式直取他上路。那老大鋼叉也隨即跟上,口中笑道:“哈哈哈,八荒鎮(zhèn)府?哼,沒有了鎮(zhèn)府劍在手,你南玄鋮也不過如此?!蹦闲呍诎嘶氖⒚丫?,他這幾句明為刺激南玄鋮,實則為自己三人壯膽。就見話音甫落三人攻勢更烈,各自絕學(xué)盡出。
大刀是“怒馬刀”舞的虎虎生風(fēng),三人配合全由他開路向前。南玄鋮畢竟手無兵刃,招架之間略顯頹勢。這邊剛避開大刀,那頭鋼叉與鑌鐵杖又同至,如兩道離弦的利箭,一上一下刺來,威力非同小可。鋼叉走下,如鉆地龍,帶著倒刺,但凡被刮到,都是連筋帶骨之傷。鑌鐵杖行上,像撞鐘銅杵,任你銅頭鐵骨,也要敲個頭開腦裂。他單手伸出,竟是抓住鑌鐵杖,引它擋住刀鋒,腳下步伐不亂,踏四方位,在毫厘之間避開鋼叉利刃。
癡魔手拽鐵杖,氣力卻不足,無論如何使勁總是紋絲不動,被南玄鋮引著力道左右搖擺,架刀擋叉。心中一急,喊道:“老二!”嗔魔會意,大刀搭在鐵杖之上,使一削字訣,沿杖身向南玄鋮削去,迫其松手。就見刀杖相交之處,火花四射,嘩啦作響。眼見刀鋒將至,南玄鋮無奈只得松手,下壓刀身,兩腳躍起,從二人身上翻過。
貪魔似早知其意,鋼叉也隨后跟上,口中喝道:“送你一程?!鄙砗蠛庖u來,南玄鋮立地轉(zhuǎn)身,蹬腿直退,復(fù)又被刀杖纏上,三人合擊疊疊不休,環(huán)環(huán)相扣。
饒是南玄鋮應(yīng)對非凡,一個失神也被蹭了個邊,癡魔一招“回身扣”一杖捅在了其肩骨上,登時踉蹌倒退。三人見狀更不饒人,又復(fù)攻上。眼見即將敗退,就在此時,只聽廟內(nèi)沖出一人,大喊道:“主上,接劍!”三魔聞聲大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三人策動叛主的哈爾,不知為何又帶劍來助南玄鋮。貪魔心急之下手中鋼叉飛擲出,想要阻止他遞劍。就見那鋼叉勢猛,從那人胸口貫透,又帶著他飛插入身后的門柱,將他死死釘在了門柱上,只是終究是晚了一步。
南玄鋮雙眼望去,就見一柄粗厚重劍在半空中劃向自己。一時心喜,雙腳踏地躍起,再踩余下二人兵刃間借力,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重劍,重踏于地,激起一陣塵土。待塵土散去,就見他佇劍而立,那是一柄怪異非常的重劍,其劍刃寬六寸六,劍身厚六分六,柄長一尺有余,那劍身上陰陽暗刻有不明紋路,斷續(xù)間還有紅漬隱現(xiàn),在劍柄末端系有兩條鐵鏈,一直繞劍身相互交纏而下,正是八荒魔劍“鎮(zhèn)府”。
“糟糕?。?!”三魔同聲,卻夾帶著一聲輕靈,原來傅彥生拉著南玲瓏也剛剛趕到。南玲瓏見場中緊握重劍的男人,也不由自主大喊糟糕。傅彥生只當(dāng)她憂心父親,輕聲道:“別當(dāng)心,一會我拼死也會助南大哥突圍?!蹦狭岘噮s道:“我才不當(dāng)心這些人會傷著他呢,你可別上去添亂?!毕袷球炞C她的話一般,只見周圍兵士不知何故又齊齊后退數(shù)丈遠(yuǎn),反倒把他們二人納入了圈中。
場中南玄鋮“鎮(zhèn)府”在手,雙目緊閉,散發(fā)出的氣場卻與初時截然不同,恍如他人。三魔警慎地盯著他不敢輕舉妄動。就見他忽然睜開雙目,露出通紅瞳孔,臉上肌肉抽搐,開口道來,聲音嘶啞模糊,“終于又醒來了,呵呵,哈哈哈?!币娖溲酃鈷哌^,見對面三魔,眼神藐視,如同見豬狗一般,又輕笑道:“還是老熟人呀,你們?nèi)恍∠x子還活著喲?!?p> 貪魔聞聲,顫抖道:“你,你不是南玄鋮,你是南重景?!你到底是誰?”南玄鋮一手扶著腦袋似乎在回憶什么頭疼的事情,半刻才又道:“讓我想想,你叫什么來著,笨,傻,呆,哦是貪魔。我說,你稱自己為魔,問過我了嗎?”吼聲忽重,氣息乍泄,重劍上的鐵鏈隨氣息飛舞,啪啦作響?!拔掖饝?yīng)了嗎!”
那邊嗔魔癡魔二人受不住氣勢所引,大喝道:“老子受不了,管你是誰,劈了你?!碧げ?jīng)_上前去?!安灰?!”貪魔話音未落,二人已沖至南玄鋮身前。同是一招,刀砍杖掃,只見南玄鋮一動不動,眼看刀杖臨身,手中重劍忽抬,口中嘶嘯道:“殺!”重劍上無鋒無刃,竟將二人兵器整齊切開,隨著斷刃落下,南玄鋮已然欺身上前,一掌掏心拍嗔魔胸口,一劍橫拍打在癡魔腰間。二人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劃過半空,重重落在地上,橫貫八荒十幾載的二魔,只一招就氣絕身亡。
“老二老三!”貪魔怒目圓睜,有心為兄弟報仇,又見南玄鋮血目望來,心中一橫,有話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當(dāng)下轉(zhuǎn)身躍起,踏過屋檐就要逃走。南玄鋮見狀也不追趕,重劍輕磕,生生在磚石地面上敲出一塊裂石,用力擊出,只聽“啪”的一聲,裂石狠狠砸在貪魔后背,就要將他從空中擊下,這貪魔也著實硬氣,竟強(qiáng)著借勢飛快向遠(yuǎn)處射去,消失在夜色中。
一時間三魔二死一傷,南玄鋮手抓重劍,環(huán)視四周,昂天長嘯,那些黑衣兵士猛地齊齊下跪,隨著嘯聲,口中高呼:“王……”聲浪起伏。
只聽一聲“南大瓜!”叫起,場上一時寂靜。南玄鋮雙目才逐漸恢復(fù)清明,將手中重劍直插地上,松手望去,就見那邊南玲瓏飛奔而來,拽著他衣袖就罵道:“死南大瓜,臭南大瓜,你瘋啦,為什么又用它。”南玄鋮眼露溫柔,在她腦袋上抓了抓,笑道:“無事?!蹦狭岘嚳刹涣T休,繼續(xù)道:“我跟你說,以后你不許用它?!闭f著就要去把重劍拔出,只是拽了半天也沒拽出來,只得護(hù)著重劍,攔在它與南玄鋮中間。
南玄鋮笑道:“好了,我讓人帶著它不就行了?!彪S即又抓著她的雙肩,上下打量道:“丫頭,總算是找到你了,讓爹爹看看你瘦了沒,有沒被人欺負(fù)呀,告訴爹爹,爹爹幫你揍他。”
南玲瓏嘟著嘴道:“有,還不就是你。對了還有那邊個家伙。”說著手指傅彥生叫道:“就是那個大壞蛋?!蹦闲吿ь^順著望去,見是午時與自己飲酒那個小兄弟,心知她不過說氣話,拉著她來到傅彥生面前,笑道:“傅兄弟,剛一別,不想這么快又見了?!备祻┥溃骸澳闲?,客氣了。有幸遇上玲瓏,總算是將她安穩(wěn)送來?!北惆讶绾斡錾夏狭岘嚕秩绾螌⑺龓е劣诖思?xì)說一遍。
南玄鋮心生感激道:“前有警示之義,后有尋女之恩,我這是欠了傅兄弟你兩次情義了。日后但凡有所差遣,我必全力以報?!备祻┥[手道:“南兄客氣了,你我知己之交,想要謝我,請我喝酒就好了?!蹦闲呅Φ溃骸昂?,前頭說過,尋著玲瓏,定與傅兄弟你再一醉方休,走我們喝酒去。”見兩人相談甚歡,南玄鋮無礙,南玲瓏又起了心思想要逃走,正貓著腰準(zhǔn)備偷偷向暗處溜去,還未走到一半,只聽南玄鋮喝道:“哪去?”
她轉(zhuǎn)頭咧嘴笑道:“你們喝酒,我去逛逛。”只是衣領(lǐng)被南玄鋮伸手拽住,又將她拉回身旁,說道:“乖乖跟著,明天就跟我回八荒?!彼龤獾溃骸拔也挪换厝?。我才不要嫁給那呆子。”眉頭一轉(zhuǎn),忽然指著傅彥生道:“要嫁,我寧愿嫁給這個大壞蛋?!?p> 傅彥生一愣神,就見南玄鋮盯著他看了半響,點頭道:“傅兄弟這般倒是不錯。”嚇得他趕緊回道:“這丫頭古靈精怪的胡說八道呢,南兄你可不能當(dāng)真。小弟還有事為辦,先告辭了,這酒改日再喝。”在溪頭山差點就被人當(dāng)了姑爺,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深怕這南玄鋮同那老漢一樣,一時興起,真招了自己那可就慘了。連忙轉(zhuǎn)身告辭,連頭也不回一路小跑地離開。
“膽小鬼。”南玲瓏噘著嘴巴,滿臉不高興,又沖南玄鋮說道:“既然被你找到了,要我回去也行,你得答應(yīng)我?guī)讉€條件。”南玄鋮自然千肯萬肯,她又道:“第一,我打死也不嫁給那個呆子?!蹦闲吽紤]半天,點頭道:“也好,既然你不喜歡阿寶,那爹爹再給你尋個如意郎君。”“?。∧隳懿荒軇e瞎操心這事。”見南玄鋮讓步,雖不如意她也只好拍拍額頭認(rèn)道:“算了算了,只要不嫁給那呆子就行。第二,我難得出來一趟,讓我玩?zhèn)€痛快再回去。”中原這花花世界自然是比八荒那蠻荒之地好玩的多,她可舍不得這么快就回去。南玄鋮點頭道:“可以,我就在金陵多陪你幾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