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當?shù)繽2
第二天一早,時斯詠端了早餐和藥進來,在床上卻沒有發(fā)現(xiàn)夏子欺的身影,洗漱間里傳來細微的聲音。
“涵聲小姐?”
夏子欺打開洗漱間的門,已經把自己整理完畢:“時先生,我姓夏?!?p> “夏小姐?!睍r斯詠點了點頭,把帶來的東西放下,“你怎么自己起來了,有什么事情讓傭人幫你就是?!?p> “我沒有全身癱瘓,生活尚能自理。對了,我用了里面的東西,希望你不要介意?!?p> “不必在意,這間房本來就是給小姐準備的,那些東西也是,你大可以隨便使用?!?p> 夏子欺避開時斯詠的攙扶,一瘸一拐的向著椅子走去,邊有邊道:“能不能麻煩時先生幫我準備一支拐杖?”
“當然沒問題,需要再準備一輛輪椅么,那樣更方便一些?!睍r斯詠道。
“多謝好意,不過拐杖就夠了?!泵髅髂茏邊s去坐輪椅,不癱也得癱。
“還是備下吧,或許用的上?!睍r斯詠十分貼心的提議,奈何夏子欺看他哪里都不順眼。
吃早餐時,時斯詠本來想喂她,但是夏子欺很排斥:“我自己可以?!?p> “你的傷在胳膊上,方便么?”
“我只有一只胳膊傷了,而且骨頭沒斷還可以動?!毕淖悠垡粡埬樐局?,說的話也不近人情,她覺得這人想養(yǎng)廢她。
時斯詠有點兒尷尬,但也對夏子欺有了幾分實打實的興趣。
*
夏子欺的傷口初步愈合,拄著拐在花園里練習走路,時斯詠在旁邊喝茶,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她,這么堅強的人,實在少見。
夏子欺被看得很不舒服,不打算再忍受這樣的目光,她走過去向時斯詠提出了告辭。
時斯詠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夏小姐是有什么急事么?是不是太倉促了些?”
這是一枚好棋子,現(xiàn)在卻想跳出這個棋盤。
“承蒙先生的照顧,涵聲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也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叨擾,明天便會離開。救命之恩,他日必報。”
他日必報這四個字,讓時斯詠重新愉悅起來。
他道:“夏小姐想要離去,我也不好攔,只是不知道你可有去的地方?還打算回戲班么?”
“自然是不打算回去的,我打算離開上海。”
夏子欺這話當然只是說說,她只是不想跟時斯詠相處,重復一遍前世的路,打算加快一下事件的發(fā)展。
同時,更驗證一下,那份記憶的真實性。
時斯詠和她,到底是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離開上海?”時斯詠放下手中的茶杯。
“沒錯。”
“為什么想離開上海,要知道,在這里站住腳可不容易?!睍r斯詠給她分析著利弊。
“我得罪了人,在這里自然待不下去?!毕淖悠坌α诵?,“人嘛,也總要隨遇而安的?!?p> “其實夏小姐你不必離開,時某在上海有些勢力,你的事情,我可以幫上忙?!?p> 時斯詠拋出了橄欖枝,他想看看,夏子欺這是真的想離開,還是誘他幫忙的算計。
“時先生救了我,涵聲感激不盡,怎么能再給您添麻煩?!毕淖悠劭蜌獾?。“不勞煩了。”
“夏小姐自己應付的來?抓你的人可是有些勢力的?!睍r斯詠道。
“他勢力再大,也不會大到上海之外?!毕淖悠鄣恼Z氣很認真,句句都是堅定的離開之意,時斯詠信了一半。
“夏小姐,不是時某打擊你,且不說你能不能離開,你覺得,換了一個地方,就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了么?下一次,又是否還會有人救你?”
夏涵聲的臉,是男人最喜歡,女人最討厭的那一類型。嫵媚天成,偏偏帶著一絲純真,眼尾一顆紅色小痣長的恰到好處,像是四月的桃花。
雪膚花貌,活脫脫的妖精,勾魂攝魄。
這是一張惹麻煩的臉。
夏子欺露出些微苦惱的神色,又很快隱去,強撐著的笑容讓時斯詠有一瞬的恍惚,也讓他更確定了這張臉的價值。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xiàn)在,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話一出口,夏子欺的頭開始微微刺痛,她皺了皺眉忍住了。
“其實夏小姐這樣的條件,選擇有很多。”
“什么意思?”
“這世道里,漂亮的女人不好過,與其被送被搶,不如一開始就選一個最高位的。只要夏小姐愿意,上海灘多的是人愿意護著你?!?p> “那,包括時先生么?”夏子欺如同記憶中一般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尾音上揚,無端繾眷。
“能為卿折腰,是時某之幸。”時斯詠很紳士的回了一句,這本也是他的目的,魚兒上鉤了。
“承蒙厚愛?!毕淖悠圯p聲一笑,“您的好意我知道了。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不識抬舉。我只想好好唱戲?!?p> 這轉折令時斯詠詫異了一瞬,他猶豫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怕刺激到你?!?p> “什么事?”
“醫(yī)生說,你傷到了筋骨,以后想要上臺怕是會受些影響?!?p> 夏子欺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再也不能唱一曲完美的戲了。
悲傷自心底蔓延開來,夏子欺沉默著,眼中神色有些木然,她不明白,這股悲傷來自何處。
對她來說,不能繼續(xù)唱戲,換一條路走,其實沒什么。
時斯詠給夏子欺續(xù)上了茶,語氣不自覺輕柔下來,安慰道:“夏小姐切勿傷神,多休養(yǎng)些時間,也許會有轉機?!?p> 夏子欺抬頭,已經收拾好了情緒:“算了,轉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我還是找個新工作吧,多謝您告訴我,沒讓我上臺丟人?!?p> 這是時斯詠今天第二次意外,算計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內心,堅強地過分。
“換工作這件事,我或許可以幫上忙?!?p> “怎么幫?”
“大上海歌舞廳有我一部分股份,我可以把你安排在那里唱歌。唱歌這件事,想必對于夏小姐來說,簡單的很?!?p> “我以為,時先生會威脅我陪你。”夏子欺偏了偏腦袋。
“我從不為難女人,就怕夏小姐嫌棄這份工作不夠體面?!睍r斯詠道。
“我本來也沒體面到哪兒去啊,這樣已經不錯了,謝謝您。”
夏子欺如同記憶中一樣接下了時斯詠的幫助。
不過離開的時間提前,她跟時斯詠談不上多親近,也并沒有答應幫時斯詠打探消息。
夏子欺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要報復,可當她想辦法弄死時斯詠時,那個聲音又會出來阻止,搞得夏子欺很是心煩,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只能暫時按照原來的路走。
“這么說,你不打算離開上海了?!?p> “對,等以后混不下去了再離開?!?p> 夏子欺的答案讓時斯詠有些忍俊不禁。
管家進來,對夏子欺點了點頭,在時斯詠耳邊低語一陣。
“怎么了?”夏子欺問。
“沒什么大事,夏小姐好好休息?!睍r斯詠站起來,夏子欺目送他出去,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德運隆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