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淑公主站起身,攙扶起顧思溫,施施然走到亭上窗前,向下看了一直在刺骨湖水之中叫囂不停的保淑公主一眼,溫聲道:“本宮相信舒寧表妹,不會讓保淑有事情的?!?p> 說著,和淑公主轉(zhuǎn)過視線柔柔投向舒如綽,低聲問詢:“舒寧表妹,對吧?”
舒如綽忽然笑了:“多謝和淑表姐信任?!闭f著,轉(zhuǎn)身就要朝湖心亭下走去,離開之際,轉(zhuǎn)身看了唐初曉一眼。
唐初曉準確和舒如綽對視一眼,點點頭,表示明白了舒如綽的意思。
見舒如綽已離開,湖心亭上貴女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唐初曉忽然揚聲道:“老聶!”
男子赫然出現(xiàn),還是著那身玄藍色衣衫,衣衫單薄,在這凌冽的寒冬之中,不動如寒松。他右手緊握著一把劍氣寒骨的長劍,就那樣站在唐初曉身邊,冷漠地注視著眾人。
見唐初曉叫出這個男子,不少貴女就明白了唐初曉意圖以這男子鎮(zhèn)壓,對視一眼,無一不在表達一個意思:
讓各自的暗衛(wèi)出來群毆這個男子,就不信打不過。
看出了眾位貴女的意思,唐初曉勾了勾唇,清亮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湖心亭:
“介紹下,這位,聶錚河,擅長用劍,那柄劍,沒什么名氣,就叫霜寒劍而已。”
唐初曉的話語雖是輕描淡寫,但是卻讓所有的貴女臉色驚變,有膽小的些,直接就后退了一步。
聶錚河她們不認識,但是霜寒劍主她們卻是如雷貫耳。
多年之前,霜寒劍縱橫江湖,時人稱那柄劍的主人為霜寒劍主,后來霜寒劍主不見蹤跡,竟然是……竟然是于越府給唐初曉做了暗衛(wèi)?!
“怎么,你們不信?”唐初曉扯住了聶錚河的衣袖,湊近他低聲控訴,像是一個要不到糖果的孩子:“老聶,她們竟然敢質(zhì)疑你!”
女子的氣息猶在耳側(cè),聶錚河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多了些溫度,冷冷掃了湖心亭中所有貴女一眼。
“不不不!我們相信!”被這如寒劍的目光看的不少貴女心頭發(fā)憷,誰還想多說一個字?
似乎是很滿意如今的效果,唐初曉一把扯過聶錚河,把他摁到了自己身邊的座椅上,道:
“外面那么冷,你還穿的那么單薄,也不知道你躲到了哪里,喝杯熱茶暖暖身子?!?p> 聶錚河轉(zhuǎn)過頭,靜靜看了唐初曉良久,接過了那杯滾熱的茶水,吐出兩個字:“不冷?!?p> “可是我替你冷?!碧瞥鯐詼惤寺櫿拥哪橆a,伸出白皙的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撇嘴道:“那么涼,你還說自己不冷。于越府又不是缺你的衣物,回府之后多穿幾件?!?p> 女孩溫熱的手細膩柔軟,就那般柔柔的靠近自己的額頭,聶錚河身子一僵,耳根發(fā)紅,勉強說了三個字:“習慣了。”
已經(jīng)下到了湖心亭岸邊的舒如綽聽到湖心亭上寂靜下來,知道唐初曉已經(jīng)處理完畢,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還在湖水之中撲騰的保淑公主。
一見到舒如綽,保淑公主顫抖著牙齒罵開了:
“舒寧!你把本公主救上去,然后跪地求本公主!否則等本公主上岸,一定要把你扔在湖中喂魚!”
舒如綽笑了笑,不以為意:“看來公主還沒有玩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便多呆些時候,本郡主不急?!?p> “舒寧!你敢!”保淑公主掙扎著,一面尖叫:“本公主的父皇母妃不會放過你的!”
“本郡主不過是教導公主懂事罷了,什么放過不放過?”舒如綽湊近了岸邊,垂眸看著泠泠的湖水,笑意冰冷。
看別人在湖水之中掙扎,卻毫無憐憫之心,甚至想把別人逼向死路,只有讓保淑公主嘗到一些苦頭,她才能有所收斂。
“舒寧表姐!救我!我知道錯了!”感覺自己快掙扎不動,即將沉了下去,保淑公主驚慌失措的求救。
看著保淑公主的模樣,舒如綽等待了半晌,任由保淑公主掙扎。
感覺到差不多了,舒如綽這才示意暗二將保淑公主撈起來,緩了片刻之后,問道:“保淑表妹,你哪里錯了?”
此刻保淑公主已經(jīng)緩過來神,她一面抱住自己,一面狠狠地瞪著舒如綽,那模樣,恨不得食其血肉:
“舒寧,你做好去死的準備吧!”
舒如綽嘆息一聲,似乎頗為遺憾:“看來公主還是不知哪里錯了,暗二,繼續(xù)丟下去。”
保淑公主嚇的尖叫一聲,連聲道:“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草菅人命!”
“這還差不多。”舒如綽垂眸:“暗二,將保淑公主送到碧落那里醫(yī)治,然后再去宮中,將這件事完整講給皇舅舅聽?!?p> 保淑公主被暗二帶走,那些隸屬于保淑公主的暗衛(wèi)也趕緊跟了上去。
高空之中,保淑公主眼中的狠厲和不甘被舒如綽盡收眼底。攥了攥手,舒如綽上了湖心亭閣樓。
想報仇么?她可是不怕。
時光倒流之后,誰還知道今日之事?她不認為保淑公主在體會絕望的滋味之后能夠醒悟,但是像這樣的人,至少要受到教訓。
難道她保淑公主的命是命,尋常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復上湖心亭,這一次不少貴女看向舒如綽的目光就帶了些許忌憚。
她們原都以為舒寧郡主脾性最易欺負,卻沒有想到,為了一個百姓性命,她竟然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被救上來那個男子也在溫暖的閣樓之中緩過神來,認出舒如綽是舒寧郡主,連忙跑來跪下,激動地渾身都在發(fā)抖:
“小人拜見舒寧郡主,多謝郡主救命之恩!”
“不必多禮?!碧摲隽诉@男子一把,舒如綽溫聲詢問:“天氣如此寒冷,你為什么會來湖心亭?又怎么會掉下去?”
那男子聞言眼中流露出痛苦,他攥緊了身上不知是哪位暗衛(wèi)找到的粗布棉麻衣,垂頭喪氣:
“是小人無能,小人那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想吃魚,小人……小人沒有錢買,所以……所以才想來湖心亭碰碰運氣。結(jié)果,結(jié)果魚沒找到,反而滑了下去……”
聞言,舒如綽輕輕吐出一口悶氣。
她們這些人,坐在這湖心亭上,所飲的一口茶可能就價值百金,但是這些百姓卻連買一尾魚的錢都沒有……
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了她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娘親,為了從大昭邊境回到大遼,曾經(jīng)帶著她卑微謀生的日子。
貧者苦,誰又比誰活的容易?
從衣袖之中取出荷包,正要將其中零零碎碎的銀子遞給這男子的時候,忽然有人揚聲阻攔: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