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一戰(zhàn)再次發(fā)生在二號渡口,但這次的攻擊,比上一次猛烈許多。僅僅堅持不到半刻鐘,渡口駐軍便不得不退守土墻,并將木門完全封堵起來。
王仲昌率領(lǐng)一百余人,堅守在土墻之上,直接便與敵軍進行短兵相接。敵人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灘涂河岸。
僅有的三十名弓箭手,根本無法阻止敵人的攻擊。兩邊峭壁上的拋石器,所造成的殺傷,更是杯水車薪。
刀盾兵和長槍兵屹立于墻上,冒著敵人的箭雨,拼死將攀爬上來的敵人挑落墻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鮮血染紅了土墻,泡軟了泥土,使得墻面變得泥濘起來。
渡口駐軍此時僅剩五十余人,死亡過半。沒有傷員,因為在這慘烈的戰(zhàn)斗中,沒有半點后退的空間。即便是受傷了,也要繼續(xù)戰(zhàn)斗,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
王仲昌此時身上插著幾根折斷的箭矢,所幸大部分都被身上的鐵甲擋住了要害,可大腿上,卻被一根箭矢穿透。此時他只能強撐著站著,無法移動半分。
他手持木盾,揮舞著斷裂的長槍,不斷的將爬上來的敵人刺落。戰(zhàn)至此時,已經(jīng)沒有指揮的必要了,所有人各自為戰(zhàn),拼命的將眼前之敵殺死便是。
王仲昌自知今日無法抵擋敵軍的登陸了,但他此刻卻不能退,后方撤離的百姓需要時間,他必須再堅持半個時辰。
可是,隨著人馬不斷的犧牲,他們已經(jīng)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此時墻頭上的敵人越來越多,眼看著快要壓制不下去了。
“殺!”就在這時,后方傳來一陣喊殺聲。便見三十多名身上綁著繃帶,甚至有些走路一瘸一拐的將士,手持刀槍,涌上土墻。
隨著他們的加入,原本已經(jīng)占據(jù)了部分墻頭的敵軍,立即被驅(qū)逐下去,墻頭再次回到駐軍手中。
“你們。。。。”王仲昌難過而又激動的看著他們,不知該說什么話。
”屯長,啥也別說,咱們都是軍人,眼看著戰(zhàn)友們在這拼命,咱怎么能逃跑呢?“
“就是,當兵吃糧,咱早就把命交出去了,就是為了對得起這份軍餉?!?p> “俺不為別的,后面村里,有俺娘,俺媳婦和孩子,為了他們,俺也不能走!”。。。。。
事已至此,王仲昌也無法勸說什么,當即哽咽著笑道:“好好好!那咱們就一起并肩做戰(zhàn),殺他娘的!”
“殺他娘的!”所有人頓時爆發(fā)出一陣怒喝,手中的刀槍更加迅猛狠辣。
終究敵眾我寡,隨著時間的流逝,能夠堅守在墻頭的守軍,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大量的沮渠軍涌上墻頭,將殘余的三十余名守軍,逼到了墻角。
最終還是要失守了,王仲昌苦笑著看著圍過來的敵軍,握著長槍的手,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苦戰(zhàn)多時,身體已經(jīng)完全脫力了。
而身旁殘存的將士,此時身體情況,也和他差不多。此戰(zhàn),在無法堅持下去了。
突然,后方傳來一陣轟鳴聲,一支騎兵從北面滾滾而來。
稍一抵近,便有將士驚喜的喊道:“屯長,是一號渡口的駐軍,他們趕來支援了!”
王仲昌聞言,頓時精神一震,一號渡口距此二十余里,即便是跑馬,也要半個時辰方能抵達,可他們屯哪來那么多戰(zhàn)馬可供騎乘?
這時,騎兵轟然而至,這支騎兵只有二三十匹戰(zhàn)馬,幾乎每匹馬上,都從馬背上翻身落下兩人。而此時的戰(zhàn)馬,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四蹄發(fā)軟。
此次前來的只有四十多人,拿起馬背上的武器,便匆匆奔向墻頭。
有了這四十多人的生力軍,原本困守墻角的王仲昌等人,立即緩解了巨大的壓力。但此時的墻頭,亦擠滿了近百敵軍,僅憑這數(shù)十人,依然無法將對方殺退。
雙方在土墻上,展開激烈的膠著戰(zhàn)。
沒過多久,南面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又有一支騎兵轟然而至。這是三號渡口的駐軍,帶著五十多人,迅速趕赴戰(zhàn)場。
局勢在一點點的向云中軍偏移,越來越多的云中軍涌入墻頭,將沮渠軍的空間步步壓縮。
此時,沮渠烏達本人,已經(jīng)渡過黃河,站在軍陣后方觀看戰(zhàn)局。
眼看著好不容易快要拿下的土墻,竟然再次被對方搶回,頓時氣得臉色鐵青。此戰(zhàn),他已經(jīng)損失了三四百人,若是還拿不下土墻,那這些人豈不白死?
”傳令!“沮渠烏達猶豫了一下,”立即調(diào)本部三百兵馬作為主力,拿下那道土墻!“
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唯有盡快突破土墻,才能打開局面。否則的話,隨著對方援兵不斷趕來,局勢只會往越來越糟的方向轉(zhuǎn)變。
沮渠烏達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顧及本部兵馬的死傷,也必須將土墻奪下來。
隨著沮渠本部兵馬的投入,守軍的壓力頓時大增。兵力在不斷減少,戰(zhàn)力也開始削弱,墻頭的拉鋸戰(zhàn),再次變得無比艱險。
就像重復之前的故事一般,殘余的四十余名守軍,再次被逼到墻角,死死的守住一小段墻頭。
沮渠烏達雙目赤紅的瞪著墻頭,雙手捏得發(fā)青,既是心痛于本部兵馬的死傷,更是為即將奪得土墻而激動不已。
就在此時,后方匆匆趕來一名斥候,臉色蒼白的跑到沮渠烏達跟前,“將軍,族長急令,命你立即撤退!”
“什么?”沮渠烏達臉色一變,一把將斥候攥起來,怒吼道:“撤退?開什么玩笑,本將軍現(xiàn)在就要攻破對方的土墻,殺入河東了?,F(xiàn)在跟我說撤退,難道你是奸細?”
“將,將軍,小人不是奸細?!背夂蚰樕l(fā)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而是,而是乞伏部集結(jié)五千鐵騎南下,駐守北方的兵馬被擊潰,奢延城危急!”
“什么?”沮渠烏達失聲叫道,隨即立即明悟過來,該死的河東諸部,他們已經(jīng)跟乞伏部勾結(jié)起來了。
望著已經(jīng)勝利在望的戰(zhàn)局,沮渠烏達滿臉悲憤,死傷這么多人,此時卻要狼狽而逃,他不甘心。
死死的盯著土墻,沮渠烏達臉色掙扎,手指掐在掌心,隱隱流出血跡。
“傳令下去,全軍撤退!”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沮渠烏達一把跌坐地上,雙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