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釗是個讀書人,他覺得自己不管去了天下四座玉石碑林中的那一座,憑自己胸口里的文湖字海一定能得到儒家圣人碑上欽點,就算自己不去,過不了多久,一定就會有那個圣人發(fā)現(xiàn)自己,他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儒家圣人的文身降臨,到時候自己也就能告訴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什么才是讀書種子,你們說的讀書種子,我石釗瞧不上!
翻上一座沒有名字形狀也平平無奇的山頭,石釗身后三個穿這相同長衫的少年已經(jīng)叫苦連天。
走在最前面的石釗臉上冷笑卻沒有傳出聲音,雖然是自己找到這幾個學(xué)堂里的少年,好說歹說,講名誘利的才將他們聚攏起來帶到北岳群山里。但其實石釗打心里瞧不上這幾個只會捧著書在書堂讀書的讀書少年,一輩子能有什么出息?
進山行路,三個讀書少年這種學(xué)堂長衫打扮是不行的,行動不便只會越走越累。
石釗自己倒是一身短衫衣褲,進山前他明明能提醒這幾個少年,但是他沒有,他就是想看這幾個人出出丑。
“休息會兒吧,實在是走不動了!”
石釗轉(zhuǎn)過身臉上譏諷冷笑神色已經(jīng)沒有換上了一副裝出來的焦急神色說道:“再走一段吧,我們時間不多了!”
“真走不動了,稍稍休息一會兒,絕不耽誤你事!”
說話的少年已經(jīng)一屁股坐在了一顆樹下,汗流浹背,不停地?fù)渖戎陆?,他也顧不得書上說的儀態(tài)了,再說了這里也沒有先生。
另外兩人看到一人坐下,兩人就近找了一顆樹結(jié)伴坐下,明顯,這兩人的關(guān)系要與那個獨自坐下的少年的關(guān)系更加親近些。
石釗看了眼遠(yuǎn)處已經(jīng)隱約可見的山頭,走到兩個少年的樹下,這顆樹不算太大,樹蔭并不能完全遮擋住三個人,但是石釗卻是專門有意的與那兩個少年一起坐下。
休息大約了盞茶時間,石釗站起身說道:“走吧!”
三個少年都有些不情愿,走了呢么久的路,屁股一坐下再站起來本就不太容易,更別說只休息了那么一小會兒。
但與石釗坐在一起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三人中最為瘦小的少年站了起來,另一個也不情不愿的站了起來。
石釗看到那個依舊單獨坐著的少年有些生氣但是依舊盡量保持語氣平靜的說道:“快起來吧!”
“我是真走不太動了,讓我再休息會兒!”
石釗皺著眉一言不發(fā)。
“要不你們先走,走慢些,我待會兒就趕上你們!”
石釗已經(jīng)有些壓不住聲音:“梁冀,你別忘了我們來是干嘛的!”
“不就是砍樹的么?”單獨坐著的少年就叫梁冀,他顧不得儀態(tài)將長衫已經(jīng)解了開來,露出了里面一層白色汗衫,也算不得白色汗衫了,因為已經(jīng)被洗的泛黃陳舊。
“梁冀,你怎么想的這么簡單,若只是去砍樹,我遇到的仙人何必托付我去找你們!”
“那是個害人的妖樹,我們這次去是為保一地山水,殺妖除害的大事,你要是再不起來就自己回去吧,我與他們兩個去也夠了!”
石釗帶著三個少年去的地方就是葫蘆洞,他就是那個秋雪所說的三年前被救下的讀書人。
“你也不用與我說的這么大!收了你的錢,我就肯定會去,只不過你再怎么催,走不動就是走不動!”
石釗已經(jīng)有些怒火中燒,在他身旁的兩個年輕人雖然是費了些事情和唇舌,在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將書上說的經(jīng)天緯地的大道理挑挑揀揀說給他們聽后就毅然選擇跟自己出來了。但與梁冀相比,石釗真覺得能用大道理打動的人真是比這個下作的梁冀好上太多了。
梁冀算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先就答應(yīng)跟他出來的人,但是這個人卻是開口就是兩個金餅。石釗哪有呢么多錢,他不得不忍著惡心與梁冀討價還價,最后答應(yīng)給他一個金餅和三十個銀餅,他才答應(yīng)跟自己出來。
本是說好到了葫蘆洞再把銀錢給他,但是臨到出發(fā)前,這個混賬東西又改變了注意。
“仙人都除不掉的樹妖,我能去做什么,怕不是有生命危險,你要先將錢給我!我拿回家!”
要不是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再加上已經(jīng)沒時間了,石釗當(dāng)時就能與梁冀翻臉。
最后石釗從身上湊出四十幾枚銀餅統(tǒng)統(tǒng)給了梁冀,壓著滿腔怒火,好說歹說,告訴他等到了葫蘆洞仙人一定會再多給他一枚金餅,這個讓石釗看一眼就覺得惡心的少年才跟著三人上路。
石釗再次壓下怒火告訴自己已經(jīng)忍了這么久了,眼看著要到了,再忍他一會兒就是了。等辦完所有事情,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整治這個下作的混賬東西。
石釗從背著的包袱里取出了一個水袋喝了一口遞給一旁最瘦弱的少年說道:“我也不能扔下他,那就再休息一會兒,你們喝口水,等會兒要走快些,我們一定要在兩天后的立夏前趕到葫蘆洞!”
瘦弱少年喝了一口后遞給了一邊面容最清秀的少年,那個少年接過水袋用衣袖擦了擦水袋口,才仰起頭嘴巴不愿碰到,懸空慢慢倒進嘴里。
石釗越來越煩躁,他都快煩透了著三個少年,不僅是梁冀,還有身旁的兩個少年,一個體質(zhì)弱的可憐,帶出來的包袱都要自己背,另一個的潔癖,照顧起來也是不小的麻煩。
兩個少年喝完后石釗就將水袋收了起來并沒有給梁冀的打算,梁冀也絲毫不在意,又將汗衫拉開點,背靠著大樹閉著眼睛想要小憩一會兒。
另一顆樹下的石釗三人看到梁冀剛閉上眼睛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可還沒一會兒,梁冀猛然坐起,雙手用力拍了下臉頰站起身就說道:“走!別耽擱了!”
另外兩個少年莫名其妙,石釗快氣的七竅生煙。
梁冀說完后就朝著山下走去。
三人都不知道梁冀這是發(fā)的什么神經(jīng)。
只有梁冀自己知道,他剛才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吼了一聲:“梁冀又死那去了,還不快死回來,飯都做好了!”
這個聲音梁冀已經(jīng)許多年沒聽到過了。
他想快點去,快點回。家里還有個癡傻的娘親在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