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有恃無恐
施老爺子施老太太聽得這話,卻是急了,“老大我們不能回去,地契也給了清如的,她早已安排袁媽媽一家人住進了宅子里,地也給了他們家?guī)退苤?,說了以后一應(yīng)出息,都是她的,哪還有我們的份兒?何況、何況她說了此番進京后,讓我們必須跟著你一起住,除非她發(fā)話,不然不許與你分開,她那么可怕,我們可不敢違背她的意思,你還是……”
施延昌沉聲打斷了老夫妻兩個,“就算清如真那么可怕,以后她在京城,你們在老家,兩地相隔千里之外,她也是鞭長莫及,何況當(dāng)中肯定有你們不知道的事,等我查清楚后,自然你們就明白了,就更沒什么可怕了,為什么不能回去?”
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你們真以為我在京城很容易,日日都在享福么,幫不了我分毫、從來不體諒我分毫便罷了,還要一再拖我的后腿,生生把好好的女兒給我養(yǎng)成了仇人。你們可別忘了,這么多年以來,你們吃的穿的住的都是祝家的,對她好一點兒怎么了,我真是……呼……”
說到最后,煩躁得說不下去了,惟有重重的喘氣。
施二老爺見大哥生氣了,小心道:“大哥,不是我們不體諒你,實在是清如現(xiàn)在真的很可怕……說來說去,都怪金氏那個賤人!可賤人已經(jīng)死了,事情不發(fā)生也發(fā)生了,我們也真的怕了清如,不敢再回去了,大哥,你千萬別不管我們。大哥是不是怕大嫂容不下我們?我們可都是你的骨肉至親,大嫂就算出身再高貴,既進了我們施家的門,便是我們施家的人,我們也是她的骨肉至親了,她要是容不下我們,就不怕旁人知道了,說她不賢不孝么!”
施老太太則哭了起來,“老大,你難道真不管我們了?清如不發(fā)話,我們真的不敢回去啊,她現(xiàn)在那么厲害,什么都知道,還擺明了要為當(dāng)年祝氏的死報仇……你此番接她上京不說是因為給她相看了一門好親事嗎?那好歹等她出嫁了,你再安排人送我們回去,成嗎?不然就先找個真正的得道高僧作法,讓她變回從前后,我們再回去?”
施延昌冷著臉不說話,意思很明白。
施老太太就哭得更厲害了,“竟然這樣也不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們可是你的親爹娘親弟弟啊,你忘了早年家里窮,我們都是如何吃的穿的都先緊著你,你弟弟又是如何把念書的機會讓給了你,你才會有今日的?早知道我和你爹砸鍋賣鐵就是今日這樣的下場,我們當(dāng)初還不如對自己好一點兒,有好的都先緊著自己,那縱然今日就死了,好歹享過福了……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劈一道雷下來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不孝子吧……”
哭著哭著,竟還滑到地上,又是捶地又是捶胸的嚎起來。
簡直恨得施延昌想伸手去捂她的嘴。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娘一旦撒起潑來,究竟有多難看,有多煩人了?
他還想反駁她,他有今日全是靠的自己刻苦努力,靠的已故的岳父一家,與本家一文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可在他做了那樣對不起已故妻子和岳父岳母的事之后,這話他哪還有臉說出口?
施延昌只得沉聲妥協(xié):“我這便去見清如,問一問她到底是什么想法,等問清楚后,再從長計議吧。”
說完便要出去。
施老太太卻還不讓他走,自地上爬起來拉了他道:“什么長議短議的,張氏就算是公主,也沒有不敬不養(yǎng)自己公婆和小叔子的道理,何況她還不是公主,你怕她什么,還是你又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了?不怪那個李媽媽這一路上敢那樣對我們,倒像她是主子我們是下人,可見都是張氏平時便不將我們放在眼里,她一個下人才敢有樣學(xué)樣,這么囂張!我明白告訴你,就算這次清如沒有變厲害,我也要一起進京來享福的,張氏若敢不孝,我就敢去衙門告她,再不濟了,我吊死在你們門前總使得吧,到時候你不但得丁憂,名聲還壞透了,我看你以后還怎么當(dāng)官,張氏又還怎么囂張!”
對著自己的兒子,施老太太有恃無恐,還是很能說、很敢說的。
至于她這些話,雖都是她心之所想,要讓她這般有條有理的說出來,她卻沒這個本事,大多都是當(dāng)日李媽媽不同意他們一道進京時,施清如與她說的,她如今拿來用倒是正好了。
施延昌已是不耐至極,一面抽回自己的手,一面道:“我說了會從長計議,娘還想如何?我現(xiàn)在只聽了你們的一面之詞,總要讓我也問一問清如,再做定奪吧?”
施老太太還想再說,她這一路上也算忍夠李媽媽了。
施老太爺卻不讓她再說了:“好了,讓老大先去見一見清如,父女兩個先說說體己話兒,橫豎是留是走,都不急在這一時?!?p> 施老太太這才悻悻的沒有再說,放了施延昌出門。
施延昌一出門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里的煩躁卻是有增無減。
還以為父母和二弟只是進京來看一看,小住幾日便會回去,那明日他把人帶回去,張氏應(yīng)當(dāng)不會說什么,可他們竟是打算自此長住不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萬幸據(jù)他們說來,還是想回去的,只礙于清如不敢回去,那只要清如同意了他們回去,不就從根子上解決問題了?
他且先見一見清如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