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來洛陽,呂布比平時還要多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比起上次,洛陽的人口又多了幾分密集。再次從洛陽北城門走入,呂布又遇見了老面孔曹操。
“奉先,如此巧?!?p> 曹操黝黑的面龐笑的和善,卻見他還有同行的兩個人,一個是豐神俊朗的袁紹,另一位是和呂布有一面之緣的袁術(shù)。
只見袁術(shù)不善的盯著他,而袁紹卻是笑意盈盈:“原來是征北將軍親至,袁紹見過征北將軍?!?p> 呂布神色微微訝然,十年之后天下最大的三路諸侯,竟然自幼相識,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想當(dāng)初他曾投袁紹麾下,袁紹卻不能容他,卻沒想到如今袁紹要向他行見禮。
卻聽袁術(shù)嗤笑一聲:“什么征北將軍,不過五原武夫。穿的如此粗鄙,簡直丟了百官的臉?!?p> 呂布聞言微微溫怒,卻聽袁紹說道:“士農(nóng)工商,衣飾皆需與禮相合,征北將軍雖居高位,卻無冠服,恐會惹人非議啊。”
自先秦起,人們以衣冠區(qū)別身份,類似呂布的穿著,其實是平民家的服飾。只是平日在五原,甚少有人注意這些,但到了中原就不一樣了。須知,大漢十三州的涼州人,便是因為禮儀的問題被中原人斥為蠻夷,涼州三明數(shù)次努力融于朝堂,卻都失敗了。
這大概就是一種地域歧視了。
曹操連忙打圓場:“奉先征戰(zhàn)異族久矣,些許事情,旁枝末節(jié)罷了?!?p> 他將目光望向戲忠,主動詢問道:“不知這位是?”
戲忠淡然回答:“潁川戲忠戲志才?!?p> “你便是戲忠?”袁紹略微驚愕,慌忙改口:“戲軍師在草原上用計剿滅鮮卑兵馬,環(huán)環(huán)相扣,紹在洛陽也是拜服不已?!?p> 戲忠搖搖頭:“不過虛名而已。”
袁術(sh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看人最看出身,如果是寒門子弟,表現(xiàn)的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中,他對袁紹的話也是暗暗撇嘴不已,覺得袁紹為了奉承戲忠,簡直是丟了臉。倒是曹操卻雙眸一亮,仿佛見到了絕世美人。
相比于袁術(shù)和袁紹,曹操的出身并不高。曹參是曹家四百年前的先祖,時隔兩漢,曹家早已沒落。更不要說曹操的祖父曹騰乃是宦官,如今宦官名聲不好,即便是曹操也有些連累。所以曹操比任何諸侯都不計出身,二十年后的招賢令,吸引無數(shù)寒門子弟來投。
在頓丘縣的時候,曹操便感慨自己麾下盡是一些只長肌肉,不長腦袋的人,事事需要自己謀劃,少一謀士輔佐。而剛剛揚名與五原的戲忠,不就是最好的選擇么?他能夠從神色看得出來,呂布和戲忠之間并無從屬的關(guān)系。
卻見呂布抱拳行禮:“孟德,某與志才便先去抬宣館中了?!?p> 曹操沒有和戲忠搭上話,頗有些不舍,聞言后便笑:“自當(dāng)如此,待奉先從朝堂出來后,吾請奉先去天外樓一醉,當(dāng)是慶功酒?!?p> 呂布抱拳行了虛禮,帶著戲忠離開。
袁術(shù)恨恨道:“好一個沒有禮貌的莽夫。”
駐守在抬宣館中的常侍依舊是老熟人張沅,當(dāng)初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換了一撥,卻還有一個眼熟呂布的人。很快兩人便坐在抬宣館中,張沅面帶笑意:“多年未見,呂將軍的風(fēng)采更勝往昔。”
“張常侍嚴(yán)重了?!眳尾脊恍Γ榻B道:“這位乃吾之軍師,戲忠戲志才,鮮卑之勝,九成皆在軍師謀劃之功,是陛下點名要見之人。”
戲忠微微欠身:“戲忠見過常侍?!?p> 張沅看著戲忠年輕的模樣,不得不暗嘆英雄少年。似這種年少便被陛下點名要見的人,他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深諳自保之道的張沅馬上如沐春風(fēng),笑道:“哎呀呀,那可是大漢的功臣,你們幾個,可要招待好了?!?p> 門邊的侍女盈盈一拜,低頭稱是。
呂布莞爾一笑:“常侍有心了。”
他對張沅的印象極好,初來洛陽的時候,張沅并未因為他的年紀(jì)而輕視,還給他許多有價值的消息。盡管算是買來的,但至少沒有保留,現(xiàn)在更是親自招待他。呂布總是無意忽略自己的官職,十八歲的征北將軍,在當(dāng)今朝堂上也可以說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第二日,劉宏召見呂布。
今年的呂布十八歲,常年習(xí)武廝殺的緣故,長得高大了許多。而相比之下,同為年輕人的劉宏卻是面色蒼白。張沅曾告訴呂布,皇帝在皇宮中設(shè)裸露館,讓宮女在此不得穿服侍,又設(shè)置商業(yè)街,讓太監(jiān)裝扮商販和游客的樣子,劉宏沉溺享樂,步伐已經(jīng)有些輕浮了。
東漢皇帝歷代短壽,若是歷史不改變,劉宏只有十一年的壽命。如今的他正值年富力壯之時,所以聲色犬馬,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呂布卻知道,在這樣繼續(xù)下去,過不了幾年,劉宏就該服用虎狼之藥了。
若要呂布說,大漢之亂,便亂在劉宏崩天太早,導(dǎo)致董卓亂政,把持朝綱,之后諸侯并起。當(dāng)然,如今的二袁、曹操不過是聲色犬馬之徒,孫堅為長沙太守,董卓是西涼豪族,誰也不會想到之后的運勢會如何發(fā)展。
如今大漢雖說百姓難過,但世家大族卻依舊安之若山。
“臣呂布,覲見陛下?!?p> “呂愛卿,快讓朕好好看看?!?p> 劉宏馬上站起,從椅子上走下來,站在呂布面前,握著他的手:“北地苦寒,愛卿可是辛苦了?!?p> 呂布連忙回答:“驅(qū)除蠻夷,分內(nèi)之事,臣不敢言辛苦?!?p> 劉宏點了點頭,他對呂布的政治覺悟很滿意。
卻聽他言道:“朕封愛卿一個虛銜,愛卿莫要怪朕才是。”
呂布一臉惶恐:“臣做的乃是本份事,皇上封賞,臣心中惶恐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怪呢?”
劉宏的臉上充滿了笑意,他本想封賞呂布真正的征北將軍,但是卻被百官反對,說呂布年歲太小,不宜封賞太厚。而曹節(jié)也直接明說:擔(dān)心呂布掌握兵權(quán),會有野心滋生。劉宏想了想,便只給了呂布虛銜。
即便是如此,也有許多人對呂布乃是羨慕不已,理由倒也簡單,呂布乃是武夫,是寒門。
光武帝立國和漢高祖立國頗有不同,西漢的江山是劉邦麾下文臣武將,一點一點打出來的,所以漢武帝有召命,全國皆知;而東漢的江山,不僅僅是因為劉秀的韜略而謀劃,更多的是因為王莽觸犯了太多世家大族的利益,劉秀倚靠世家治理江山,故此世家開始壟斷了朝政。
在如今朝堂之上,大至三公九卿,小至議郎仆射,背后都是有世家支持的人,若是拿出族譜,祖上的身份幾乎都能嚇?biāo)廊?。世家壟斷支持,為皇室治理江山,同時也要讓自己家族壯大,朝堂百官就像是一層蛛網(wǎng),不斷收攏皇帝的權(quán)力。
但皇帝怎會甘心如此,桓帝劉志寵幸宦官,發(fā)動黨錮之禍,清洗一批士人。劉宏子承父業(yè),還建立鴻都門學(xué)往里面摻沙子。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年輕的驍將呂布,在天下人眼中,呂布已經(jīng)成為天子近臣了。
所以,呂布的出身和行為開始成為許多人抨擊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