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鏡潭之畔,密柳成蔭。
韓瀟正倚靠大石望著那山澗激起的水霧在明凈的陽光下化成了陣陣光影。一陣笑聲傳來,只見白沐靈正自雙手撥弄著清澈碧透的潭水,不時(shí)的撩起陣陣水花灑向韓瀟。
忽然,天色陡暗,雷鳴之聲響徹天際。猛然間,韓瀟見到皇甫英手持長(zhǎng)刀站在眼前,那如水的刀身光亮之極,仿佛是空中劈下的閃電一般。隨后,皇甫英舉刀砍來,韓瀟想躲開身子卻發(fā)覺已無法挪動(dòng)半分。
這時(shí),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韓瀟的身前,只覺胸口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抓住,隨之一股綿密之氣涌入體內(nèi)。韓瀟頓感通身舒泰,繼而又覺那股氣流充盈之極,身體似欲裂開,只想張口大聲叫喊,卻又發(fā)不出半點(diǎn)的聲響。
就在難受已極時(shí),韓瀟張開了雙眼,陣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從胸間傳來,一片昏暗籠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時(shí),只見人影晃動(dòng),可自己的視線模糊,無法瞧清眼前之人;只聽得陣陣話語之聲,卻又辨不出是何人所說。不知不覺間又自昏厥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少辰光,韓瀟再次轉(zhuǎn)醒,此時(shí)已能夠看清眼前的事物,只見自己躺在一張極寬闊的床上,眼前是交錯(cuò)的房梁。側(cè)身而瞧,一人端坐在床邊,正是師父端木洪!
此時(shí),端木洪也已見到韓瀟轉(zhuǎn)醒,附身歡然的說道:“瀟兒,你終是無礙了!為師這幾日真是怕得很!”
韓瀟艱難的說道:“師父,我這是在哪?”聲音嘶啞之極。
“這是為師的臥房,你已睡了三天三夜?!倍四竞槿允菗?dān)憂的說道。
韓瀟不知自己為何會(huì)躺在師父的房?jī)?nèi),仔細(xì)回想片刻,終于憶起了比武的事來,只記得最后所見便是白沐靈淚水盈眶的雙眼,心中對(duì)她十分惦念,急急的問道:“師父!靈師姐可有受傷?”
“瀟兒,你白師姐無事,你為她擋下一刀,卻是差點(diǎn)送了性命。”端木洪嘆道。
聽得此話,韓瀟放下了心,想坐起身來,可剛一運(yùn)力,胸口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禁叫喊出來。
端木洪見他如此,連忙說道:“不要亂動(dòng),小心撕裂了傷口?!?p> 韓瀟忍著疼痛又問道:“師父,比武可是咱們端木家獲勝?”
端木洪聽得這話笑道:“你還在乎那比武的事,你九死一生,誰還會(huì)再去比武?”
韓瀟心中尚有許多疑問,可實(shí)是理不出個(gè)頭緒來,只覺心頭之事好像也被那一刀所斬?cái)唷?p> “虧得英兒功力尚淺,出手偏得半分,你才保住了性命,更虧得那瓶無色海棠靈驗(yàn)之極,涂得少許便止住了血,否則你這傷勢(shì)仍然危險(xiǎn)得緊?!倍四竞橛终f道。
聽得這話,韓瀟知道師父這些天來為救自己定是夜不能寐,不禁說道:“師父,瀟兒又讓您勞心了?!?p> “你剛剛轉(zhuǎn)醒,還是少說些話,安心在為師這里靜養(yǎng),過些日子便可好轉(zhuǎn)了。”端木洪說道。
韓瀟重傷之余實(shí)是虛弱已極,雖只說得數(shù)句話,卻也感到中氣不足,遂不再開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三日后,韓瀟已可緩緩坐起,微微進(jìn)些飲食。這三日中,冷文成對(duì)韓瀟照料有加,陳石、陸紹元和于景安也是為他忙前忙后,韓瀟頗有些不好意思。
冷文成對(duì)韓瀟救下白沐靈之事頗感驚訝,待韓瀟稍有好轉(zhuǎn)便急著贊嘆一番:“小師弟,真沒想到你的輕功這等駭人,我只見你一閃身便到了十幾丈之外?!?p> 韓瀟想起自己見得白沐靈快要被皇甫英刺中,內(nèi)心如焚,似欲滴血一般,只想將她救下,那無名真氣再次充盈體內(nèi),不自覺的用到了鶴云功的步法,沖向場(chǎng)內(nèi)??伤恢抢做f鈞的速度震驚了在場(chǎng)的眾人。
但是這些卻不能對(duì)冷文成說起,韓瀟只敷衍數(shù)句便岔開了話題,想到白沐靈能夠安然無恙,自己就算傷得再重也是無妨。
一日午后,冷文成將韓瀟扶起,又端過一碗粟粥來,慢慢的喂他吃著。韓瀟只覺傷口已沒有前些日那樣疼痛難忍,心情也舒暢了許多。
這時(shí),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傳來。冷文成將粥放下,起身去到外間。房門開啟的聲響剛剛傳來,韓瀟便聽見冷文成說道:“靈師姐,你怎么來了?”聲音略有一絲訝異。
韓瀟知道門外之人正是白沐靈,也不免微微驚訝,未及細(xì)想便聽白沐靈說道:“韓師弟今日可又有好轉(zhuǎn)?”聲音略帶一絲緊張之情。
“他今日好著呢,靈師姐你可要進(jìn)來親眼一觀?”冷文成笑道。
靜得片刻,隨即傳來一陣腳步之聲。韓瀟只見一襲藍(lán)衫映入眼簾,正是白沐靈!心中不免奇怪,平日的白沐靈總是身著白衣,此時(shí)為何換了顏色?
白沐靈本已蒼白的面龐在那藍(lán)衫的映襯下更似寒冷如冰。只聽她說道:“韓師弟,你……你的傷口還疼嗎?”聲音微有顫抖。
韓瀟努力的讓自己坐得挺直些,可周身無力,實(shí)無法動(dòng)彈。冷文成見狀連忙將他扶坐起來,韓瀟本欲向白沐靈一笑,但重傷之下虛弱不堪,臉上兀自僵硬得很,那笑容只變?yōu)樽旖堑囊欢叮剖菭縿?dòng)了傷處一般。
“靈師姐,韓瀟無法起身,真是失禮了?!表n瀟心中實(shí)有千言萬語,卻不料只說出了這句話來。
冷文成說道:“小師弟,你傷成這樣還客氣什么?靈師姐這些日子天天來問你的傷勢(shì),你們這便慢慢聊,我到院子里走動(dòng)走動(dòng),有事的話便來喊我。”說完便出了門。
白沐靈見到一旁的粟粥,知道冷文成定是在喂他飲食,于是端起粥來說道:“韓師弟,我來喂你。”
韓瀟受寵若驚的說道:“這怎么行?還是我自己來吃?!笨勺焐想m這樣說來,身子仍是動(dòng)彈不得。
白沐靈已將一勺粟粥端在韓瀟的嘴邊,輕聲說道:“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我喂你這碗粥又算得什么?”
韓瀟聽她如此說來,便張口將粥吞了下去,只覺那粟粥仿佛變得香甜了許多。
韓瀟也學(xué)著她的語氣說道:“靈師姐,你沒事就好,我這點(diǎn)小傷又算得什么?”
聽了這話,白沐靈的眼淚似欲奪眶而出,連忙在眼角輕輕拂拭。韓瀟本是略有玩笑之意,卻見她忽然淚滿雙眼,不知自己這話為何引得她傷心落淚。
于是,韓瀟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禁脫口而出:“靈師姐,你別難過,澤師叔的那封信我絕沒向別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