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念的經(jīng)21
“你又來做甚么?”
正當(dāng)在馬清心害怕間,一個溫潤又略帶一絲不耐煩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場地里。
馬清心驀然回首,只見身后的小樹林里出現(xiàn)一角整潔干凈的青竹紋衫,來人清俊儒雅,正是那日立在枝頭上催促她離開的中年人。
沈承!
“我……我來找馬大哥……”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的中年男子溫潤儒雅又干凈瘦弱,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卻偏偏有股凜然的氣勢,讓馬清心不由犯怵。
她絞著衣袖,腳尖不由往后挪了兩步,毫無底氣的說道。
“馬智……你把他帶去哪兒了?他們……他們說是你把他帶走了……”
“馬智?”沈承略微思索了片刻,摸著下巴輕輕頷首,“的確是我?guī)ё叩?,怎么了??p> 他承認(rèn)的云淡風(fēng)輕,并無什么情緒起伏。就好似馬清心問他的是是否有一支筆或是否有一本書那般稀松平常。
可見他承認(rèn),馬清心擔(dān)憂的面容便立刻帶上幾分驚喜,焦急上前希冀的問道。
“他……怎么樣了?”
怎么樣了?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難倒沈承,畢竟馬智是第一個服下控心丸的人類,之后到底會怎么樣他也不清楚。
他只是觀察馬智,將他當(dāng)成一個完善控心丸的試驗品。雖說他也關(guān)心馬智現(xiàn)在“怎么樣”,但沈承的關(guān)心的“怎么樣”并非馬清心關(guān)心的“怎么樣”。
之前服下控心丸的野獸都爆體而亡了,對沈承而言馬智就是一個死人,他最終的結(jié)局就是爆體而亡。沈承關(guān)心的“怎么樣”只是馬智服下控心丸之后的這個過程,通過觀察他、利用他,看是否能通過外在手段延緩控心丸的爆炸時間。
換句話來說,馬智與那些爆體而亡的野獸沒有任何區(qū)別,只是控心丸到達(dá)了需要人體實驗的最終階段,而馬智恰好是小王爺誘惑捕抓到的第一個實驗體。
而馬清心所關(guān)心的“怎么樣”,與沈承關(guān)心的“怎么樣”恰恰相反,她關(guān)心馬智身體的將來,在乎他是否還能活下去。
于是馬清心問的十分小心翼翼,深怕驚動了厄運(yùn),告訴她不好的答案。
而沈承聰明通透,亦曉得馬清心想知道什么答案。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沈承略微勾起嘴角,順著馬清心的心思說道。
“他服下了控心丸,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
沈承此話說的很妙,他既沒說將馬智治好了,也沒說將馬智治死了。只模糊的說出馬智暫時死不了。
但這死不了,也只是暫時的,沈承并沒有答應(yīng)馬清心將馬智從死亡線給拉回來。畢竟沈承知道馬智終有一死,或死于大出血,或死于暴體。即已知道結(jié)局,像他這樣聰明的人自然不會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但在這么多模糊的前提下,他卻又說了一句安慰馬清心話,讓她大可不必?fù)?dān)心。這又勢必給慌亂無措的馬清心一記鎮(zhèn)定劑,讓她產(chǎn)生馬智定能活過來的錯覺。
于是馬清心慌張的眸子轉(zhuǎn)而變得新光璀璨,一臉希冀的哀求道。
“那……他受了很重的傷,可不可以讓我見見他?我……我也好照顧他一二啊!”
嗯?這是狗皮膏藥要開始粘上來了嗎?
沈承眉頭一皺,心感大事不妙,立刻果斷拒絕。
“你不懂醫(yī)理,照顧不了他,來了也只會幫倒忙?!?p> 可不讓馬清心親眼見一眼馬智安好,她又如何能放心!聽聞沈承拒絕的干脆,馬清心立馬跪地哀求。
“那你說,讓我做什么?做什么才能幫上忙?
沈先生我求求你!只要能讓他活下來,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馬清心雙拳緊握,面容堅毅,仿佛連上刀山的決心都下定了一般,不住的向沈承磕頭。
她磕的每一下都沉重到發(fā)出悶響,磕不了五六個便開始潺潺的流血。
“做什么都可以?”
沈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腦中哧溜溜的開始思考還有什么藥物需要做人體實驗。
思考了半圈后,忽而他的腦中想到了一個能壓制住控心丸爆炸的藥蠱實驗,但轉(zhuǎn)而又覺得拿活人做藥蠱實在太殘忍……
還是按照原計劃用失心丸吧。
思及此處,沈承便長嘆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沒什么,你什么忙也幫不上,小王爺已經(jīng)定好服下失心丸的人選了。
你只要靜靜的等著馬智來找你就行。”
“失心丸?”這個與控心丸相類似的名字瞬間便給予了馬清心威脅感,她膝行上前慌張的問道,“這又是什么東西?和馬大哥的控心丸有關(guān)系嗎?”
沈承本以為自己方才的那番話能說服馬清心回去,卻沒料到這個女人這樣聰明,一下子就抓到了終點。
當(dāng)下沈承便有些后悔,沒事亂提什么失心丸!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于是他習(xí)慣性的捏了捏鼻梁,試圖想將自己皺起來的眉頭給擼平,無奈的說道。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p> 即馬清心都問道這一層了,說沒關(guān)心她大抵也不會相信。遂沈承只能耐著性子給她解釋。
“服下失心丸的人,可以控制服下控心丸的人?!?p> “什么?!……”
馬清心聞言跌坐在地,隨后一不敢置信的吼道。
“那馬大哥豈不是要一生受人桎梏!做他人傀儡!”
沈承向來只與鴻儒相交,如馬清心此刻這般大吼大吵的還甚至少見。他很不適應(yīng)的捂上耳朵,十分敷衍的回道。
“你可以這么說,但這是眼下唯一能救他的辦法?!?p> 這怎么行!這怎么可以!馬清心幾乎到達(dá)了崩潰的邊緣。
馬大哥若是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那他還如何愛自己,還如何一同去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主人說左就是左,主人說右就是右!馬大哥根本跑不掉!甚至還會有可能聽從主人的安排愛上別人……
想到此處,馬清心便覺得自己的心肝都要破碎。
有誰會放過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傀儡!有誰肯這樣放棄一個忠誠的奴仆!
她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她的馬大哥,只能完完整整的屬于她一個人!
“不……不可以!”
她膝行上前,滿是血漬的雙手一把抓住沈承干凈的裙裾,眼神如惡鬼一般死死的盯著他說道。
“定下的人是誰?我去求他!求他不要服下失心丸,所有風(fēng)險都可以由我來承擔(dān)的!
我可以拿任何東西與他交換!讓我為奴為婢女,做牛做馬都可以!
可不可以,把這個失心丸讓給我?!”
沈承被她突然如厲鬼般的模樣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往后躲避她,卻被她死死拽住不放。
馬清心如何能放!眼前的沈承就是她能救馬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為了她的馬大哥,她必定死都不會撒手!
正在他們二人焦灼間,一陣龍涎香從沈承身后傳來,隨后一個嵌滿珍珠碧玉的白綢靴子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向馬清心的心窩,直接將她整個人都踹飛了出去。
“賤婢!你以為失心丸是什么路邊的糖果嗎?!你說要就要?!”
小王爺手持一把山水白玉骨扇,盛氣凌人的睥睨著馬清心,一合扇子遙遙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一顆失心丸,就算拋去研究的費(fèi)用,使用的天材地寶成本也要上萬兩黃金,你瞧瞧你渾身上下,哪里值的上這么多錢!
非親非故,又來歷不明,哪里來的狗臉舔著要失心丸!”
小王爺?shù)钠瓶诖罅R令馬清心楞在原地,雙眸如小鹿般迷茫無措。
倒是一直跟著小王爺?shù)陌钻枺貌蝗菀鬃飞席偱苓^來的小王爺,便瞧見他已經(jīng)變的氣鼓鼓的了。
白陽當(dāng)下便暗罵了幾句祖宗十八代,堆起笑臉上前,蹲在地上用干凈的綢緞帕子幫小王爺擦拭鞋頭。
“息怒息怒,小王爺息怒,可別讓賤婢身上的血弄臟了您的鞋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