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記得她從前就喜歡魔尊,如今也算得償所愿。
七日的時光如流水匆匆劃過,五更天不到她便被侍女收拾起來,禮服、鳳冠、熏香、發(fā)飾……昏黃得銅鏡映出她盛裝出嫁得模樣,是她也不像她。
一襲紅蓋頭披起來。
婚禮定好說在無畏崖舉行,兩側(cè)矗立著云雷紋石柱,壯麗,高聳入云。浴火得翅膀展開勾勒出金形,朱漆的大紅柱,一個接著一個,盡頭是成禮的圣地。
寧隨遇踩上畫滿符文的路,腰身挺得筆直,徐徐冷風(fēng)鼓動起衣襟。
無論之前多少恩怨,既然她嫁給他,都希望以后可以和平相處。
她向?qū)幹逻h(yuǎn)打聽過,據(jù)說是人模狗樣!魔尊萬年前開始深居簡出,之后很少人見過他長什么樣。
很奇怪,即將成親她連對方的面都沒見過,更別說性格、品行之類的。從前古代不全是蒙頭蓋上就結(jié)婚。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新郎好像還沒來!”
“我也沒看到?!?p> 寧隨遇動作僵硬,繼續(x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卻忐忑不停。
他應(yīng)該不會不在婚禮上出現(xiàn),也不敢,畢竟是他要娶親。寧隨遇這樣想著安慰不少。
寧隨遇走過去,所有人面面相覷,因?yàn)橹挥行履镒記]有新郎。
周圍越來越靜,靜得連跟針掉地上都可以聽到。
寧隨遇站在原地,羞辱與悲憤起涌上來,他不來?成親放她一個人在這?不是讓別人看她笑話還什么?
分明是故意刁難她,存心打她臉。這場婚禮魔界搞得何其隆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過了今天整個十九州都會知道新婚當(dāng)天只有她寧隨遇一個人。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也沒有誰可以讓她這般屈辱。
指甲深陷到肉里,也不知覺。莫大的屈辱使寧隨遇前傾一步,幸好及時站定。一手掀開蓋頭,這婚她不結(jié)了。
“父親,讓我出戰(zhàn)。無畏崖養(yǎng)得起一個女兒?!睂幹逻h(yuǎn)眼眶微微泛紅。
寧宗主滿容悲痛,硬拽住他。母親坐在旁抹淚。
王璞在旁咳嗽兩聲,笑瞇瞇:“王,有事來不了,對不住各位?!?p> 沒有表顯出一絲一毫的歉意,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
寧隨遇麻木得看向王璞,他有事?有什么事比成親還重要?
難道要讓魔族把無畏崖滅門后再搶過去她?寧隨遇你多大了還不懂事?而她相當(dāng)于個交易的籌碼,可笑現(xiàn)在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寧隨遇撲通跪下去,盡管鳳冠繁重她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主持婚禮的長老立刻有眼色的念詞,其實(shí)中間省掉了很多步驟。
寧隨遇一個人對著空氣跪拜,最后叩謝父母恩。
因?yàn)樗悄ё穑运梢圆挥脕?。即使是成婚?p> 由別人攙扶起來,對上寧致遠(yuǎn)憂心如焚的目光笑了下,她知道此刻這個笑一定比哭還難看。
寧致遠(yuǎn)大步上前來,擁抱住,“對不起?!遍_口低沉嘶啞,像壓抑了很多情緒無法宣泄。
“不用說對不起。”寧隨遇輕輕得說,眼淚無聲得滑落。
“這里還是你的家,記得?;貋?。”
寧隨遇幾乎崩潰的說不出話來,有時候她會覺得這才是“親爹”的錯覺。松開懷抱連頭都不敢回就快步走了。
右護(hù)法緊跟她身側(cè),左護(hù)法妖孽美艷斜倚到馬車上。
王璞伸手道:“王后,請!”
王后……寧隨遇嘴角勾起抹嘲諷的笑意。
萬人得儀仗隊,浩浩蕩蕩。
魔族占地四大洲,在十九州稱得上地廣人稀。只有兩大洲可以居住,其他地方飛沙走石、荒蕪野蠻,多冰川、大量黑巖、沙漠。
據(jù)說這塊地方,被神詛咒過。很多人對魔族望而生畏,除非是捕捉魔獸剝魔核賣錢,一枚魔核在市面上所帶來得高昂利潤值得不少窮人冒險。
幸好馬車足夠大,布置豪華,一應(yīng)俱全。她和梨花夜晚擠在床上睡覺也足夠,如果你不掀開簾子完全感覺不到坐在馬車?yán)铩?p> 在路上行了七天,離魔界越近越人心惶惶,她從無畏崖帶了二百人再多不能多了,這二百人差點(diǎn)拿刀架在脖子上,才同意陪嫁。
從啟程開始陸續(xù)就有逃跑的,寧隨遇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眾人皆知魔界苦寒,新郎成親那天當(dāng)天放她鴿子,王后地位岌岌可危,還有誰敢跟著朝不保夕的她。
忽然外面躁動不安,求饒聲、哭泣聲一時滿天。
“你信不信,我可以拿槍射中兩個賤奴?!彼句槟瞄L槍比了比兩人一前一后逃跑的方向。
“不信,你肯定射不中?!蓖蹊笨粗h(yuǎn)處烏云翻滾的天際,嘴角微微浮起抹似有似無的邪笑。
長槍破開烈風(fēng),利刃穿過兩人的胸膛,粘稠得液體濕潤了大片。
寧隨遇從馬車上下來正撞見這幕,心覺:他們把人命當(dāng)做兒戲……
王璞察覺到她,幽幽得說道:“這是王后的家奴,早勸過你不要太放肆!”
司溟一副懶洋洋得模樣,慢慢轉(zhuǎn)過來,黑鍋他都背習(xí)慣了不差這兩個。
寧隨遇注意到遠(yuǎn)處也躺了幾具尸體,眉頭緊蹙問:“怎么回事?”
司溟捂著肚子跑到旁邊嘔吐,那張千年不變的面癱臉,罕見出現(xiàn)表情,“太丑了我受不住……”
他辟谷后很少吃食物,現(xiàn)在吐也是吐的酸水,誠然是讓惡心吐了。
寧隨遇站在那尷尬得臉頰連著脖子發(fā)燙,同時還有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里蔓延開。
“你……”什么都忘了,當(dāng)即拂袖回到馬車上。
兩人可算是第一回打照面,寧隨遇經(jīng)常待在馬車?yán)?,司溟則在迎親隊伍得最前方負(fù)責(zé)保護(hù),即使每天出來透氣也幾乎碰不到。
王璞好沒氣得瞪他,“你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
“閉嘴。不想聽你說,只會馬后炮!”司溟又恢復(fù)了千年面癱,側(cè)顏絕美冷峻。仿佛和剛才捂著肚子嘔吐得是兩個人。
王璞扶額暗嘆:看來那張臉的殺傷力果然強(qiáng),他了解司溟幾百年內(nèi)臉上是很少有表情。他第一次見到時多虧了平時良好的禮數(shù)才免于失態(tài)。
這張臉上的胎記實(shí)在具有沖擊力,太丑了。多虧這幾天看得多也便習(xí)慣了。王璞眼光毒,如果沒有那塊胎記她絕對是位出落精雕細(xì)琢的美人。
可惜就算如此,也不及魔族阿修羅道的阿修羅女一半貌美。
王璞朝馬車的方向拱手,“王后,你帶過來的家奴要逃跑,司溟已經(jīng)代為處理了兩人。”
“在魔族叛離主人,有權(quán)處死。”